第9章 江南泛舟,孕事悄临(2/2)
“是,我说得轻巧。”他擦她眼泪,“但我做的到。夏夏,你信我。这辈子,我让你信过我吗?”
她想起那些生死关头,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撕碎的和离书,想起他塞进她掌心的金印。想起每一个他说“有我在”的瞬间。
“…信。”她哽咽着说。
他笑了,眼角有泪滑下来。重新抱住她,这次动作轻柔许多,像抱着什么易碎珍宝。“那就好。”他吻她发顶,“信我就好。”
窗外暮色渐浓,夕阳把白墙染成橘红。院子里传来煎药的苦香,混着不知哪家厨房飘来的饭香。小镇傍晚很静,只有远处隐约的捣衣声。
钟夏夏在他怀里渐渐放松。手搭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却已孕育着一个生命。他和她的生命。
“洛景修。”她闷声说。
“嗯?”
“是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他摩挲她后背,“儿子像我,女儿像你。若是个女儿,我宠上天。若是个儿子…就让他早点接手我的活儿,我好带你游山玩水。”
她笑了:“你想得美。”
“想想怎么了?”他理直气壮,“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儿子叫洛怀舟,女儿叫洛念夏。纪念今日,纪念这艘船,纪念…你。”
她心头一暖,没说话,只往他怀里缩了缩。
药煎好了,侍女端进来。黑漆漆一碗,冒着热气。洛景修接过,先尝了一口,苦得皱眉,却点头:“温度正好。”
他舀起一勺喂她。钟夏夏看着那勺药,忽然想起什么:“大夫说…一个半月?”
“嗯。”
她脸慢慢红了。“那…那不就是书房那次…”
洛景修挑眉:“想起来了?”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那晚你趴账本上,说我弄脏你账册,要扣我月钱…”
“闭嘴!”她抢过药碗,一口气灌下去。苦味冲得她直皱脸,他却笑出声,捏了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甜味化开,冲淡了苦。她瞪他,他却笑得眉眼舒展,像少年时得偿所愿的模样。
夜里她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洛景修便一直醒着,手搭在她腰后,轻轻揉按。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他低声说话,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肚子里那个。
“…乖一点,别闹你娘。”
“…出来爹教你练剑,教你打算盘。教你…怎么宠你娘。”
她唇角弯起,往他怀里蹭了蹭。他立刻收拢手臂,把她圈得更紧。
翌日,洛景修下令返程。所有盐引生意移交副手,江南之行提前结束。马车布置得极舒适,铺了厚厚软垫,案上永远备着酸梅蜜饯。他不再骑马,全程陪她坐车里。
车队行得慢,遇着颠簸处,他便把她抱到腿上,用身体缓冲震动。钟夏夏起初别扭,后来也习惯了,甚至在他怀里小憩。
有日午后,她睡醒,发现他正盯着她小腹发呆。眼神专注,像在研究什么绝世兵法。
“看什么?”她问。
他抬眼,眸子里有奇异的光。“他动了。”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什么。
“胡扯。”她失笑,“才一个多月,哪会动。”
“真的。”他执起她手,轻轻按在她小腹上,“刚才,这里…轻轻跳了一下。像小鱼吐泡。”
她感受片刻,什么也没有。“你魔怔了。”
“或许吧。”他也不争,只笑着吻她额头,“但我就是觉得,他在跟我打招呼。说:爹,我来了。”
钟夏夏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喜悦,心头那点不安渐渐消散。这个人,这个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洛景修,此刻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为她腹中这个尚未成形的生命欣喜若狂。
她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坏。
车队行至第七日,京城已近。这日傍晚在驿站歇脚,钟夏夏胃口好了些,吃了半碗粥。洛景修高兴,陪她在院里散步。
暮春时节,桃花开了满树。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铺了一地粉白。她弯腰想捡,被他拦住。
“我来。”他捡起最完整那瓣,别在她鬓边,“好看。”
她抬手摸了摸,笑:“洛世子如今也会哄人了。”
“不是哄。”他认真道,“是真好看。”顿了顿,“你怎样都好看。”
夕阳西下,天边烧起大片晚霞。两人并肩站在桃树下,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钟夏夏忽然问:“回京后,你打算如何说?”
“照实说。”他握紧她的手,“我洛景修有后了,普天同庆。明日就让人在府门口撒钱,连撒三天。”
“败家。”她嗔道。
“我乐意。”他笑,“还要进宫请旨,给孩子讨封号。儿子就是世子,女儿就是郡主。若是个女儿,我要让她比公主还尊贵。”
她摇头:“别太张扬。”
“为何不张扬?”他转身面对她,目光灼灼,“钟夏夏,这是你给我的礼物。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我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晚霞,映着桃花,映着她。忽然就释然了。
是,这是礼物。是劫后余生的馈赠,是刀光血影里开出的花。是她和他,纠缠半生,终于结出的果。
她伸手环住他腰,把脸埋进他胸膛。“好。”轻声说,“听你的。”
他身体微僵,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下巴蹭着她发顶,声音里有压抑的激动:“夏夏…”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还活着。”他说,“谢谢你没离开。谢谢…你肯为我孕育子嗣。”
她眼眶发热,抱得更紧。“傻子。”低声骂。
“嗯,我是傻子。”他认了,“你的傻子。”
桃花继续落,落在他们肩头,发梢。远处传来驿马嘶鸣,厨房飘来饭菜香。这世间烟火气,忽然变得如此真实,如此可亲。
三日后,车队抵达京城。城门大开,黑甲卫列队相迎。消息早已传回,世子府张灯结彩,红绸从门口一直铺到主院。
钟夏夏下车时,看见满府仆从跪了一地,齐声高贺:“恭迎世子妃回府!恭贺世子妃有喜!”
声势浩大,引得街坊邻里探头观望。
她转头看洛景修。这人一脸坦然,还伸手扶她:“小心台阶。”
她压低声音:“你闹这么大动静…”
“这才哪到哪。”他笑,“明日早朝,我还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告假,说回家陪夫人养胎。”
“你疯了?!”她瞪大眼。
“没疯。”他揽住她腰,往府里走,“我高兴,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他洛景修做事,何时需要看旁人脸色。
当晚,宫里赏赐如流水般送来。太后赐了安胎玉枕,皇帝赐了百年人参,各宫妃嫔、朝中大臣,贺礼堆满了三间厢房。
钟夏夏坐在镜前拆发髻,看着镜中洛景修忙前忙后,把那些珍奇玩意儿一样样摆好,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几个月前,她还想着如何抽身离去。如今,却要在这里生下他的孩子。
命运这东西,真是讽刺又奇妙。
洛景修走过来,接过她手中梳子,替她梳发。“累不累?”他问。
“有点。”她闭眼,“腰酸。”
“躺下,我给你揉揉。”他扶她到床上,掌心贴着她后腰,轻重有度地按揉。手法娴熟,显然练过。
她侧躺着,忽然问:“洛景修,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动作没停:“都说了,都好。”
“说实话。”
他沉默片刻。“女儿。”声音很轻,“像你一样的女儿。我会把她宠成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让她永远不必经历你受过的苦。”
她心头一软。“那若是儿子呢?”
“儿子…”他顿了顿,“就严厉些。教他文韬武略,教他责任担当。然后早点把担子丢给他,我带你云游四海去。”
她笑出声:“你这是坑儿子。”
“坑就坑。”他理直气壮,“谁让他耽误我和你独处的时间。”
她转身,面对他。“洛景修。”
“嗯?”
“我会是个好娘亲吗?”
他停下手,俯身吻她眉心。“你会是天下最好的娘亲。”语气笃定,“因为你有天下最硬的心肠,也有天下最软的心。”
她伸手抱住他脖子,把他拉下来,吻住他唇。这个吻很轻,却带着千言万语。
洛景修回应着,小心翼翼避开她小腹,只用手臂撑着身体。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他额头抵着她:“钟夏夏。”
“嗯?”
“我爱你。”他说,“很爱,很爱。”
她笑了,眼角有泪。“我知道。”轻声说,“我也是。”
窗外月色正好,洒满庭院。这座曾充满阴谋算计的世子府,今夜被暖光笼罩,处处透着烟火气与期盼。
新生命正在孕育,而他们的故事,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