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青芽破尘(1/2)

【1】

篝火的余烬在石屋前堆成小小的山丘,冰原的冻果融了一半,汁水顺着草叶滴进土里,暖脉的桃干被孩子们分食得只剩果核,散落在篝火边,像撒了把褐色的星星。

阿暖的后代将新手记压在石块下,转身时踢到个硬物,弯腰拾起,竟是半块冰雕匣子的碎片,上面还粘着根桃花绒线——是绣娘新织绒毯上的线。她指尖摩挲着冰雕的纹路,突然发现碎片内侧刻着行小字,是冰原使者的笔迹:“昨日的冰,今日的水,明日的雾,原是一样的东西。”

“阿拾,你看这个!”小使者举着颗桃核跑过来,核上还沾着点果肉,“埋进土里能长出桃树吗?”

阿暖的后代接过桃核,看了眼不远处冰原使者正用碎冰围出的小小田垄——他们把暖脉送来的花种埋在里面,说是“让冰养着暖”。她笑了笑,抓起把混着冰碴的土,将桃核埋了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天亮时,石屋周围的光带已不再是泾渭分明的银白与粉紫,而是像被晨雾晕染过,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那株混生草的叶片上,竟凝结着一颗水珠,一半映着冰原的晨光,一半映着暖脉的朝霞。

冰原的老者颤巍巍地摸着草叶,忽然咳嗽起来,暖脉的绣娘立刻从绒毯上撕下块干净的布递过去——那绒毯用两族的线混织而成,此刻搭在草旁,像给它盖了层薄被。“这草比咱们俩族的都禁冻,”老者喘匀了气,眼里带着笑意,“怕是要成个新样子了。”

孩子们不知何时聚到了光带中间,冰原的孩子捧着冻好的果汁冰,暖脉的孩子拿着刚摘的桃花瓣,你一口我一片地分享着。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桃花瓣贴在冰原男孩的衣襟上,男孩则把冰块塞进她手里,看她冻得龇牙咧嘴,又慌忙拿回来,用自己的体温慢慢焐化。

阿暖的后代翻开新手记,昨夜写下的字迹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像是风刮过留下的痕迹:“光带会变,人会变,可只要还在长,就不算错。”她抬头望向荒原尽头,那里的晨雾中,隐约有新的绿意在晃动——是更多的种子,借着风,借着水,借着两族不再设防的目光,悄悄扎下了根。

那半块冰雕碎片被她嵌在混生草旁的石缝里,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的光斑落在桃核埋下的地方。泥土微微隆起,一点嫩绿正顶破尘霜,怯生生地探出头来,既不像冰原的苍劲,也不像暖脉的娇柔,只是清清秀秀的,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往光里钻。

【2】

那点嫩绿刚舒展第二片新叶,石屋旁的冰雕碎片突然发出细碎的裂响。阿暖的后代正给混生草浇水,就见碎片内侧的字迹开始扭曲,“昨日的冰,今日的水”几个字渐渐模糊,露出底下被覆盖的刻痕,是冰原使者更早些的笔迹,带着未干的戾气:“冰是冰,水是水,暖脉的雾,从来都是化不掉的冰碴子。”

“阿拾,这草叶怎么了?”小使者举着桃核埋下的新芽,脸色发白——那清清秀秀的嫩绿上,竟浮现出细密的冰纹,像被谁用针尖扎过,冰纹里渗出暗紫色的汁液,滴在地上,瞬间灼出小小的坑。

混生草叶片上的水珠也开始异动,一半映着的冰原晨光突然化作灰雾,一半的暖脉朝霞凝成血珠,水珠坠落在地,溅起的水花竟变成了细小的冰针,扎得孩子们纷纷后退。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衣襟上的桃花瓣,此刻像活过来的虫子,往冰原男孩的脖颈里钻,男孩手里焐化的冰水则顺着指缝流,在草叶上烧出焦黑的痕。

冰原的老者猛地按住胸口,咳出来的不再是清痰,而是带着桃花绒的血沫。“这绒毯……”他指着搭在草旁的绒毯,那用两族线混织的料子正渗出黑丝,像无数条小蛇,缠向暖脉绣娘的手腕,“你们的线里,掺了化骨草!”

绣娘慌忙扯断绒毯,手腕上已留下细密的红痕,她看着冰原使者围起的田垄,那里的花种刚冒出芽,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根须上缠着冰族特有的“锁灵冰”。“是你们先动的手!”她声音发颤,“这冰能封死暖脉的灵气,根本不是用来养花的!”

石屋周围的光带边缘泛着的青色突然褪去,露出底下的银白与粉紫,像被撕破的伪装。光带之间的空地上,孩子们分享的冻果与桃花瓣正在打架——冻果炸开的冰碴刺穿花瓣,花瓣流出的汁水腐蚀着冰碴,地上很快积起层腥臭的黏液。

阿暖的后代颤抖着翻开新手记,那行“光带会变,人会变”的小字旁,浮现出更深的刻痕,是小使者的笔迹,却带着不属于他的阴冷:“变的不是光带,是让你们放下防备的诱饵。”她猛地抬头,看见小使者举着的新芽上,冰纹已连成咒符,咒符中央,是无忘与无妄重叠的脸。

“原来你们从没离开。”阿暖的后代盯着那半块冰雕碎片,碎片此刻裂成两半,一半滚向冰原老者,一半飞向暖脉绣娘,碎片内侧的刻痕终于完整——“两族的血,才能养出真正的怨结。”

冰原老者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伴随着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但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丝惨笑。

“当年,那些被迫迁走的族人里,有我的祖父啊!”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能感受到祖父当时的痛苦和无奈。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被烧毁的灵脉,那片曾经充满生机的地方如今已变得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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