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鳞渊古海,丹恒丹枫(1/2)

踏入旋涡的瞬间,一种奇特的失重感包裹了所有人。

这并非寻常的空间传送,更像是一种“沉降”。

仿佛从现实世界,坠入了一片古老的、被时光遗忘的深海。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天空相较于长乐天黯淡了几分,仿若水汽折射阳光,让整个世界都平添了几分朦胧。

脚下的沙滩一望无际,远处波光粼粼的海水与天穹连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天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而又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气息,混杂着植物的芬芳,闻之令人精神清明。

“这里就是……古海?”

三月七环顾四周,脸上满是惊奇。

“书上说,这里是持明族的发源地和栖息之所,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洞天福地。”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

“空间结构非常稳定,但与外界的物理法则存在细微的差异。这里似乎被建木的力量彻底改造了。”

景元的脚步停在一片晶体浅滩上,他俯瞰着脚下清澈见底的“海水”,水中游弋着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形态奇特的生物。

“这里是‘鳞渊境’,持明族的故土。”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自饮月之乱后,此地便被彻底封锁,只有历代龙尊和少数得到许可的持明长老才能进入。”

彦卿跟在景元身后,他紧握着剑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的环境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陆沉对此地的风景毫无兴趣。

他的感知早已穿透了这片华美的“海洋”,直接锁定了那股庞大生命气息的源头——建木玄根。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那缕属于幻胧的、正在急速逃窜的气息。

“别浪费时间了。”

陆沉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观察。

“那个东西,就在这片‘海’的最下面。”

他准备直接动手,用最蛮横的方式,将这片碍事的“古海”分开,直取目标。

然而,昔涟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陆沉,你看那边。”

她指向远处。

在光海与晶体浅滩的交界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人造建筑的轮廓。

那是一片连绵的、风格古朴的宫殿群,白玉为梁,青石作瓦,与仙舟其他地方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更显古老与庄严。

“是持明族的祖庭。”

景元解释道。

“看来,我们得从那里经过。”

陆沉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压下了直接掀翻这里的念头。

昔涟想去看看,他便陪她去看看。

一行人沿着晶体的堤岸,朝着那片宫殿群走去。

越是靠近,就越能感受到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宫殿的入口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中央,一尊高达数十米的巨大雕像,正对着古海的深处,做出持枪遥指的姿态。

那雕像刻画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面容俊朗,头生峥角,身披华美的战甲,神情肃穆,眉宇间带着一股悲悯与决绝。

“哇!”

三月七第一个跑了过去,她仰着头,绕着雕像转了一圈,然后发出了夸张的惊呼。

“你们快来看!这个雕像……怎么跟丹恒长得一模一样!”

星和瓦尔特闻言,也走了过去。

仔细一看,那雕像的五官轮廓,确实与他们那位总是沉默寡言的同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难道是丹恒的祖先?”

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过持明族不都有一些龙的特征吗,丹恒身上却没有?”

“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瓦尔特凝视着那尊雕像,眼神变得深邃。

他想起了丹恒在列车上时,偶尔会做的噩梦,以及他对自己过往那讳莫如深的姿态。

景元看着那尊雕像,沉默不语。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此刻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那是……饮月君,丹枫。

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一同被誉为“云上五骁”的挚友,也是那个一手掀起滔天罪业,让整个罗浮都为之动荡的罪人。

他没想到,时隔数百年,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看”到他。

陆沉只是瞥了一眼那雕像,便失去了兴趣。

与他无关。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古海深处那越来越活跃的丰饶气息上。

幻胧似乎正在做什么。

“看够了就走吧。”

陆沉不耐烦地催促道。

“再拖下去,你们的建木就要变成别人的形状了。”

他的话让景元回过神来。

景元苦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是啊,现在不是怀缅过去的时候。

他亲手选择了一条最疯狂的道路,就必须走到底。

就在他准备开口,让众人继续前进时。

轰——!

一声巨响,从古海的另一侧传来。

紧接着,一股凌厉的剑气与一道狂暴的水流猛地冲天而起,在倒悬的光海之下剧烈碰撞,炸开漫天光雨。

强烈的能量波动,让整个鳞渊境都为之震动。

“有打斗声!”

彦卿立刻做出反应,横剑在前。

“是那边!”

三月七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的海面上,两道身影正在高速追逐、交战。

其中一道身影,手持一把古朴的暗红色长剑,剑招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将平静的晶体海面斩出深邃的沟壑。

而另一道身影,则手持一杆青绿色的长枪,枪出如龙,卷起滔天巨浪,不断化解着对方的攻击,却显得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是丹恒!”

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手持长枪的身影。

“他在被谁追杀?”

那个手持暗红长剑的身影,他们也认识。

星核猎手的成员,刃。

此刻的刃,双目赤红,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是不断地挥剑,朝着丹恒猛攻。

“付出代价!”

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丹恒咬着牙,手中的长枪“击云”光芒大盛,幻化出无数水流,试图阻挡刃的攻击,但很快就被那霸道的剑锋撕碎。

他的力量,在狂暴的刃面前,显得力不从心。

“可恶……”

丹恒一个不慎,被剑风扫中肩膀,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飞出去。

而他倒飞的方向,正好就是陆沉一行人所在的广场!

瓦尔特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准备接住丹恒。

刃看到这一幕,眼中的疯狂更甚。

他高高跃起,双手握剑,汇聚了全身的力量,朝着坠落的丹恒,以及他身后的所有人,狠狠地劈了下去!

“都得死!”

这一剑,仿佛要将整个广场都一分为二。

景元的瞳孔猛地一缩。

彦卿更是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拔剑迎击。

然而,有一个人的动作,比他们所有人都快。

陆沉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不耐烦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道毁天灭地的剑光,虚虚一弹。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石相击的轻响。

那道足以斩开海面的恐怖剑光,在距离众人头顶还有数米的地方,骤然停滞。

然后,就像一块脆弱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弹走了一只苍蝇。

落下的刃,瞳孔剧震。

他那被疯狂与仇恨占据的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空白。

怎么可能?

他势在必得的一剑,就这么……没了?

也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广场的两侧。

左边,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上带着慵懒而又危险笑容的女人。

她把玩着手中的冲锋枪,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正是卡芙卡。

而右边,则是一个身穿蓝白长裙,白发如雪,双目被黑布蒙住的女人。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剑,不发一言,却散发着一股连这古海之水都无法冻结的、彻骨的寒意。

镜流。

她“看”向景元的方向,虽然蒙着双眼,但景元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视线,穿透了数百年的时光,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景元脸上的苦笑,彻底凝固了。

他今天,是捅了“云上五骁”的窝吗?

场面,在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坠落的丹恒被瓦尔特稳稳接住,他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大口喘息着,看着不远处那个白发蒙眼的女人,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那是他记忆深处,最深刻的四人之一。

三月七和星立刻围了上去,紧张地检查着丹恒的伤势。

“丹恒,你没事吧?”

“那个女人是谁?她和追杀你的人是一伙的吗?”

丹恒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镜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彦卿也呆住了。

他看着那个如同万年冰山般的女人,握着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师祖……镜流。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和师父口中的、罗浮最强的剑首。

她竟然……还活着?

而且,她和星核猎手站在一起?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这个少年的大脑几乎宕机。

景元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看着镜流,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卡芙卡和刃。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个“凿沉罗浮”的想法,似乎也不是那么疯狂了。

这艘破船上,承载了太多不该存在的亡魂。

卡芙卡打破了这片沉寂。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场中,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味的笑容。

“哎呀呀,真是热闹。”

她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景元、镜流,以及星穹列车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陆沉身上。

“神策将军,罗浮剑首,还有星穹列告的各位……没想到会在这里,开一场如此盛大的派对。”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不过,我们只是来处理一点‘家事’,无意打扰各位。”

她说着,对愣在半空的刃招了招手。

“阿刃,回来。今天的剧本里,可没有和这么多人为敌的桥段。”

刃的视线,却死死地锁在陆沉身上。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个轻易化解自己攻击的男人,体内蕴含着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无法理解的力量。

那不是命途之力,而是某种更加高位、更加本质的东西。

“那种力量,到底是什么?”

刃沙哑地开口,赤红的眼眸里,疯狂与理智正在剧烈交战。

陆沉根本懒得理他。

他只是转过身,看着卡芙卡,表情平淡。

“你的剧本,我看腻了。”

一句话,让卡芙卡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些微的僵硬。

“哦?”

她挑了挑眉,似乎对陆沉的话很感兴趣。

“那么,不知阁下,有什么更高明的剧本?”

“我的剧本很简单。”

陆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古海的深处。

“把藏在下面的那个恶心的东西揪出来,捏死。”

他顿了顿,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指向刃、卡芙卡,以及远处的镜流。

“然后,按我的计划做我想做的事情。”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狂妄。

极致的狂妄。

彦卿听得眼角直抽,他觉得陆沉简直是疯了。

那可是卡芙卡和镜流!

任何一个,都是足以让整个仙舟需要认真起来的存在。

卡芙卡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看着陆沉,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她身为星核猎手,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按照艾利欧编写的剧本行动。

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要撕掉她的剧本。

“艾利欧说这次剧本你会掀起一场大乱,我们只需随意表演。”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力量。”

可话虽如此,卡芙卡却没有任何想要继续与陆沉对立的想法。

“阿刃,我们的剧目还未开始,不如先行离开,如何?”

卡芙卡的声音,打破了鳞渊境广场上,那凝重得仿佛要窒息的空气。

她对刃发出的邀请,听上去轻松,但话语中,又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暗示。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陆沉身上,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也有一丝,前所未有的警惕。

刃没有回答。他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陆沉。

那种被轻描淡写化解自身攻击的经历,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即使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但对于那种力量,刃依然很是不解。

他体内的“痛”,在陆沉展现力量的那一刻,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激发出更深层的躁动。

他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

而蒙着双眼的镜流,则像一尊冰雕,静默地伫立在卡芙卡对面。

她的剑,仿佛与她的存在融为一体,散发着无声的威压。她没有看向任何人,但景元却感到,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正牢牢锁定着他。

“这场剧本,我说的算。”

陆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破了卡芙卡精心编织的假象。

他的话,让卡芙卡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艾利欧的剧本当中,可没说这个。

陆沉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凌驾于[终末]之上了吗?

“看来,我们触犯了一些底线。”

卡芙卡轻叹一声,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景元。

惹怒这样一位存在,对如今的罗浮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卡芙卡的声音轻柔,在凝滞的空气里漾开,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向刃发出的邀请,更像是一种指令,一种基于“言灵”力量的无形束缚。

但刃没有动。

他赤红的眼瞳里,疯狂的恨意与一种新生的、纯粹的困惑在交战。

他体内的魔阴身在咆哮,催促他向那个持枪的男人复仇。

可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因不死而饱受折磨的神经末梢,都在对另一个男人发出极致的警告。

那个只是随意一弹,就将他全力一击化为虚无的男人。

“我们的剧目还未开始。”

卡芙卡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向前走了半步,巧妙地挡在了刃和陆沉之间,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慵懒而危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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