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焦土新芽 众志绘墨筑文心(1/2)

嘉兴府的血腥气渐渐被秋风吹散,但明德学堂旧址上的焦土与残垣,却如同巨大的伤疤,提醒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劫难。然而,在这片疮痍之上,新生的希望正以惊人的速度破土而出。重建学堂,不仅是修复建筑,更是抚平创伤、重聚人心的一场神圣仪式。

漕帮帮主赵天龙将总舵的事务暂时交给副手,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扑在了学堂重建上。他并非只是出钱,而是真正投入了心血。

每日清晨,他魁梧的身影必定出现在工地上。他并非指手画脚,而是挽起袖子,与工匠们一同清理废墟、搬运巨木。“兄弟们加把劲!这可是给咱们嘉兴府未来的状元郎们盖学堂!马虎不得!”他洪亮的嗓门和亲力亲为的姿态,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漕帮的汉子们见帮主如此,更是拼尽全力,号子声、夯土声、锯木声交织成一曲昂扬的劳动交响。

材料采购上,赵天龙充分发挥了地头蛇的优势。他亲自跑遍嘉兴府乃至周边州县的木场、石矿、砖窑。“木料要用上好的杉木,防虫耐用!青砖要苏州窑的,结实平整!价格?放心,我老赵的面子,他们不敢虚报!”他一边对比着不同材料的样品,一边用蒲扇般的大手拍着胸脯,与供应商据理力争,硬是以公道的价格拿到了最好的建材。他还特意从漕帮码头调来了几架巨大的龙门吊和改良的“起重犀牛”机关兽,大大提升了搬运和安装效率。

郑大富则成了重建工地的“后勤总管”兼“技术顾问”。他胖乎乎的身影在工地上穿梭不息,怀里揣着厚厚的账本和一把金光闪闪的算盘。

“张把头!这批杉木的价格比市价高了一成!怎么回事?是不是中间人吃了回扣?你去告诉他,我郑大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么按我说的价,要么我找别家!”他揪住木材供应商,唾沫横飞地砍价,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李师傅!这‘夯地龙’的租赁费也太贵了!按天算不行!咱们这工期至少一个月!包月!必须包月!再送三天维护保养!”他围着租赁机关兽的墨家工匠,软磨硬泡,最终以极优惠的价格谈下了长期合同。

他甚至还设计了一套“绩效工钱”制度:完成定额快、质量好的工匠小队,额外发奖金;提出有效改进建议的,也有赏钱。此举极大调动了工匠们的积极性,工程进度飞快。

除了精打细算,他也没忘了“老本行”。他拉着天工阁的师傅,围着工地转悠:“师傅您看,这新学堂的围墙,能不能加点‘预警符文’?不需要多厉害,有生人靠近能吱一声就行!还有这大门,最好做成机关暗锁,钥匙复杂点,防贼!钱不是问题…呃,性价比高的方案就行!”

陈淮安则将书房搬到了工地旁的临时草棚里。他的书案上铺满了各种设计草图。但他并非闭门造车。

每日午休或工歇时,他都会召集那些劫后余生的学子们,围坐在一起。

“诸位同窗,新学堂是咱们共同的家。大家说说,希望新学堂是什么样子?”陈淮安温和地引导着。

学子们经历了生死,彼此间的情谊更深,也更能畅所欲言。

“陈师兄!我觉得应该有个更大的藏书阁!这次…这次好多书都没了…”

“对!藏书阁要坚固!最好有地下密室存放珍本!”

“还要有更宽敞的演武场!先生说过,儒生也要强身健体,不然遇到危险…”

“药圃!我想辟一块药圃,种些草药,以后万一…”

“静室!需要很多静室,可以让我们安静读书、思考…”

“还有膳堂!以前的膳堂太小了!”

“水池!养些莲花和鱼,看着心情好!”

陈淮安认真地听着,飞快地记录着,不时与学子们讨论细节,修改草图。他将大家的想法融汇贯通,绘制出了一份既符合规制、又充满人文关怀的新学堂蓝图:中央是宏伟的讲经堂和藏书阁(附带地下秘库),东西两翼是整齐的斋舍和静室,后院有开阔的演武场、郁郁葱葱的药圃、以及一方碧波荡漾的莲池,甚至还在角落规划了禽舍和一小片菜地,力求自给自足。整个布局暗合五行八卦,既美观又实用。

他还特意在蓝图中央、讲经堂前的广场上,精心设计了一个汉白玉基座,并在旁边标注:“拟立‘诗剑诛邪’雕像一座,以纪李昭然师兄力挽狂澜之功,激励后学。”

当他把这份凝聚了众人智慧的蓝图展示给大家时,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叹。赵天龙拍案叫绝:“好!太好了!就按这个盖!气派!实用!”郑大富拨拉着算盘:“嗯…预算有点超…不过值!这钱花得值!”

然而,当陈淮安激动地将雕像的设计图指给李昭然看时,李昭然却愣住了。

他看着图上那尊持剑而立、意气风发的雕像雏形,眉头微微蹙起。他眼前闪过的是周老先生浴血的身影、柳清漪苍白的脸庞、陈淮安力竭的坚持、郑大富肉疼的投入、赵天龙奔忙的汗水、以及众多学子工匠齐心协力、重建家园的景象。

“淮安兄,诸位同窗的好意,昭然心领了。”李昭然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然,此次能击退逆种,保全学堂,非我一人之功。是先生以文胆为引,护佑在前;是柳姑娘与宁执事奋力搏杀,援手在后;是赵帮主与郑兄倾力相助,重建家园;是诸位同窗心怀希望,共渡难关;更是无数工匠日夜辛劳,一砖一瓦垒起这新基。此功,属于明德学堂每一个人,属于所有心怀正气、守护文道之人。”

他走到蓝图前,手指轻轻点在那汉白玉基座上:“若立雕像,不应是我李昭然一人。这广场,当名为‘北辰广场’,寓意我等当如北辰,坚守中正,指引方向。这基座…可立一石碑,碑上不刻个人之名,只刻‘正气长存’四字,以纪念所有为守护此地而奋战、而付出的人。让后世学子于此驻足时,所思所念,乃浩然正气本身,而非某一人之力。”

李昭然的话语,如同清泉流淌,涤荡了众人因胜利而生的些许浮躁与个人崇拜之心。陈淮安怔怔地看着李昭然,眼中闪过一丝惭愧,随即化为更深的敬佩。他重重点头:“昭然兄所言极是!是淮安思虑不周,险些落了俗套。‘北辰广场’,‘正气长存’碑!好!太好了!我这就改!”

赵天龙抚须大笑:“好小子!不居功!不自傲!有气度!老赵我没看错人!”郑大富也竖起大拇指:“李兄高义!这格局,比我那算盘珠子大气多了!”

于是,雕像之议就此作罢,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集体精神与永恒正气的“北辰广场”与“正气长存”碑的设计。这个决定,无形中让众人的心贴得更近,重建不再仅仅是为了恢复一座学堂,更是为了凝聚一种不屈不挠、众志成城的“明德精神”。

嘉兴府的血战与学堂重建,早已惊动了府衙。府尹张承恩张大人并非庸碌之辈,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不仅涉及逆种大案,更关乎地方文教根基与民心所向。在朝廷钦差抵达之前,他必须有所作为。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一队仪仗整齐的衙役开道,簇拥着一顶青呢官轿,缓缓停在明德学堂重建工地外。嘉兴府府尹张承恩身着四品孔雀补子官袍,头戴乌纱,面容清癯,带着几位幕僚和府学教谕,缓步走下轿来。

工地上的喧嚣顿时安静了几分。赵天龙连忙放下手中的木料,用袖子擦了擦汗,迎了上去:“府台大人亲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府尹面带温和的笑容,摆摆手:“赵帮主不必多礼。本官听闻明德学堂重建进展神速,特来探望。诸位为文教复兴,不辞辛劳,本官代嘉兴府百姓,谢过诸位了!”他对着忙碌的工匠和远处的学子们拱了拱手。

“府台大人言重了!这都是我等分内之事!”赵天龙连忙道。

张府尹在赵天龙、以及闻讯赶来的陈淮安等人的陪同下,仔细视察了工地。他一边走,一边询问重建的进度、规划、以及遇到的困难。

“新学堂的图纸,是陈淮安与学子们共同商议设计的?”张府尹看着陈淮安展开的蓝图,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布局合理,兼顾实用与教化,更有北辰广场与正气碑立意高远!甚好!甚好!陈公子年少有为,实乃我嘉兴府文坛之幸!”

他又看向热火朝天的工地,对赵天龙道:“赵帮主此番倾力相助,出钱出力,调度有方,实乃义商楷模!本官定当上书朝廷,为漕帮请功!”

赵天龙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府台大人抬爱!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张府尹的目光最后落在远处正在协助搬运石料的李昭然身上,李昭然虽身份特殊,但重建中也常出力。他缓步走过去,温和道:“李公子,伤势可好些了?”

李昭然放下石块,躬身行礼:“多谢府台大人关心,学生已无大碍。”

“嗯,那就好。”张府尹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李公子诗剑诛邪,护佑学堂,扬我儒门正气,陛下都已知晓。此番定是要进京面圣,且有厚赏。望公子不负圣恩,将来学有所成,为我嘉兴府争光!”

“学生定当努力,不负大人期望。”李昭然恭敬应道。

张府尹又对众人勉励一番,当场拍板:“府衙将拨付纹银五千两,助建学堂!另,府学藏书阁将开放部分典籍,供新学堂抄录副本!重建期间,所有工匠、役夫,免除其家本年部分徭役!以示嘉奖!”

此言一出,工地上一片欢呼!府衙的支持,无疑给重建工作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张府尹此举,既安抚了民心,彰显了官府作为,又在朝廷钦差到来前,为自己挣得了“重视文教、体恤民情”的好名声,可谓一举多得。

宁九才虽忙于审讯血牙和追查墨血盟余孽,但并未忘记明德学堂的善后。他深知周老先生伤势沉重,学堂重建也需要支持。这日,他派出了两名得力手下——伤势稍愈的鉴心卫柳清漪和一位擅长丹药与疗伤的姓孙的七品医师,带着天师府的慰问品来到工地。

柳清漪依旧清冷,但眉宇间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关切。她先是找到李昭然,递上一个玉盒:“李公子,宁执事命我送来此物。此乃‘清心玉露丸’,对稳固心神、修复文宫暗伤颇有裨益。宁执事说…你文宫初愈,又经历大战,需好生调养。”

李昭然接过玉盒,心中微暖:“多谢宁执事,多谢柳姑娘。”

柳清漪点点头,又看向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医棚,是用来安置周老先生的。低声道:“周老先生…可有好转?”

李昭然神色黯然:“先生文胆之伤极重,依旧昏迷不醒。柳姑娘的丹药和灵力护持,只能勉强维持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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