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扬州辞行 落笔生光初试锋(1/2)

扬州事了,尘埃落定。然而,李昭然三人心中都清楚,这并非结束,而是另一段更为艰险旅程的开始。西北方向,黑莲教的阴影与玄真子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容不得半分懈怠。

并未在繁华的扬州城多作留恋,翌日清晨,三人便着手准备西行事宜。

驿站院内,晨光熹微。郑大富正唾沫横飞地指挥着几个驿卒和自家伙计,将一箱箱物资搬上那辆他精心准备的宽敞马车。

“轻点轻点!哎呦喂!那箱子里可是胖爷我重金求来的‘破邪弩箭’!箭头都淬了黑狗血和朱砂的!金贵着呢!”

“还有那个!对!那个用油布包好的大家伙!小心抬!那是‘墨家轰天雷’的实验版!虽然…虽然胖爷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响,但带着总没错!万一呢!”

“吃的!吃的多装点!特别是肉干和果脯!这一路上万一荒山野岭的,可不能亏了肚子!”

他忙得满头大汗,胖脸上泛着油光,却兴致高昂,仿佛不是要去冒险,而是要去郊游。那马车被他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必要的行李,更多的是他那些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发明”和“采购”的物资,俨然一座移动的小型军火库兼杂货铺。

陈淮安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支新得的“灵犀笔”——这是昨日灌顶后,天师府因他甲榜第七的优异表现而赐下的奖励。此笔笔杆温润,是以百年桃木心所制,笔锋乃狼妖颈后软毫,蕴含一丝微弱的破邪之力,更能小幅增幅才气输出,节省消耗。

他并未蘸墨,而是以指虚握笔杆,凝心静气,引动文宫内新近稳固的才气。只见他手腕轻动,凌空缓缓划动。

嗡…

空气中泛起细微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波纹。随着他笔尖的轨迹,一道淡白色的才气流光凭空浮现,凝聚不散,随着他的心意,勾勒出一个个古朴而蕴含力量的文字虚影!

正是《诗经·秦风·无衣》中的名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每一个字迹成型,都散发出一股悲壮、激昂、令人热血沸腾的意念力!虽然这虚影淡薄,持续片刻便缓缓消散,但陈淮安眼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与自信!

“成功了!”他低声欢呼,脸上洋溢着喜悦,“这便是…‘落笔生光’,诗词具象!我终于掌握了!”

李昭然在一旁微笑颔首,赞道:“恭喜淮安兄!文宫稳固,才气外显,凌空书文,意念化形!这才是秀才文位真正的力量体现。自此,你便可不再局限于背诵默写,而是能随心调用千年文藏,以才气为墨,意念为纸,书写属于你的战诗与华章了!”

这正是八品秀才的核心能力之一——落笔生光!

无需纸墨,只需以才气凝聚于笔端,凌空书写诗词文章,便能引动其中意境,化虚为实!或形成防护之光,或凝聚杀伐之力,或产生各种辅助效果!

虽然以陈淮安目前的才气,所能书写和维持的具象化诗词威力有限、范围不大、持续时间也短,且消耗不小,但这无疑是质的飞跃!意味着他真正拥有了即时、灵活的战斗力,而不再依赖提前准备好的、次数有限的“战帖”!

陈淮安激动地点头:“多谢昭然兄!若非你一路指点与护持,淮安绝无今日!只是…如今虽能具象,但才气浅薄,恐难持久…”

李昭然鼓励道:“无妨。才气犹如池水,常用常新,愈用愈活。此番西行,正是磨砺此技的最佳时机。切记,心念与诗词意境契合,方能发挥最大效力。先秦《诗经》、两汉乐府、魏晋风骨…乃至本朝佳作,凡你熟读于心、感悟至深者,皆可为你所用!”

“嗯!”陈淮安重重点头,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跃跃欲试。

这时,李昭然神色微微一肃,对二人道:“你们稍作准备,我去去便回。”

他转身步入驿站内专为官员准备的静室,关好房门,取出了那面沉甸甸、雕琢着蟠龙纹样、象征着无上恩宠与责任的“御前行走”金牌。

室内寂静,唯有窗外隐约传来郑大富的大嗓门和马匹偶尔的响鼻声。

李昭然屏息凝神,指尖凝聚起一缕精纯的才气,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将心神沉入其中。他以指代笔,在金牌背面缓缓地、极其专注地刻划起来。并非实际留下痕迹,而是以才气为引,心神为墨,将重要的信息烙印其中。

“臣昭然谨奏:疑前朝余孽玄真子未远遁,潜藏神都左近。墨血盟残部似向西南阴平、陇右方向秘密集结,恐与黑莲教合流,图谋地脉,祸乱天下。臣欲西行查探,伏乞圣鉴,早做提防。”

字句简短,却将他所知的核心情报、推断与行动计划尽数囊括。

随着最后一道意念刻完,金牌微微发热,其上蟠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流转着淡金色的微光。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特定信息的灵韵波动,自金牌之上升起,无声无息地遁入虚空,以一种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朝着帝国中枢——神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做完这一切,李昭然轻轻舒了口气,指尖的才气散去。他知道,这道信息将会以最高优先级,直接呈送至女帝陛下的御案之上。

他并未等待太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静室内的空气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

他手中的金牌再次轻轻一震,比之前更加温热。一道极其简短、却带着浩瀚威严、不容置疑的灵念回讯,直接在他心神之中响起,字字清晰,重若千钧:

“朕已知悉。慎行。”

没有多余的关切,没有具体的指示,只有绝对的冷静、洞悉一切的掌控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

李昭然面色凝重,对着虚空,恭敬地行了一礼:“臣,领旨。”

他明白,陛下已然知晓,神都这座帝国的心脏,自会做出相应的调整与戒备。而“慎行”二字,既是提醒他前路凶险,亦是赋予他临机决断之权。

收起金牌,推门而出。郑大富已经搞定了一切,正插着腰,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那辆被塞得几乎要溢出来的马车。陈淮安也已调整好气息,新得的“灵犀笔”郑重地插在衣襟内侧的口袋里,眼中闪烁着紧张却又坚定的光芒。

“都准备好了?”李昭然问道。

“万事俱备,只欠出发!”郑大富一拍胸脯。

“昭然兄,我们随时可以动身。”陈淮安点头道。

李昭然目光扫过两位伙伴,又望向驿站外通往西边的、渐渐开始起伏的官道,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好!出发!”

郑大富嘿嘿一笑,灵活地爬上车辕,抓起缰绳:“坐稳喽!胖爷我亲自驾车,保证又快又稳!”

李昭然与陈淮安相视一笑,先后登上马车。

车轮滚动,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马车缓缓驶出驿站,驶出扬州城最后一道繁华的街市,向着西方那片未知而又充满挑战的天地,义无反顾地行去。

扬州城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前方的道路则在山峦与旷野之间延伸,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车厢内,郑大富已经开始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陈淮安则再次闭上眼,默默温养文宫,熟悉着“落笔生光”的奇妙感觉;李昭然靠窗而坐,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西行之路,正式开启。

马车驶出扬州城郭,官道渐渐开阔,两旁不再是繁华的市井与密集的田舍,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绿意盎然的稻田与零星散布、炊烟袅袅的农家村落。初夏的风带着禾苗的清新气息和泥土的芬芳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郑大富坐在车辕上,悠哉游哉地甩着鞭花,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扬州小曲,胖脸上满是惬意。他甚至还从随身百宝囊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早上在扬州城买的酱香牛肉,一边驾车一边撕咬着,吃得满嘴流油。

“嘿!这天气!这景致!舒坦!”他含糊不清地赞叹着,“昭然兄,陈老弟,要不咱们慢点赶路?就当游山玩水了!胖爷我带了够咱们吃三天的卤味和点心!”

车厢内,陈淮安正闭目凝神,指尖在膝上无声地虚划,继续熟悉着“落笔生光”的微妙感觉,闻言不禁莞尔:“大富兄,我等是去查案,非是踏青。”

李昭然靠窗而坐,目光掠过窗外那片长势喜人、郁郁葱葱的稻田,微微颔首:“大富兄所言倒也不全错。行程虽紧,却也不必时刻绷紧心神。况且,此段路程尚在扬州府直辖的富庶之地,治安向来颇佳,应无大碍。缓缓而行,亦可体察民情。”

他话音未落,目光却被路边田埂上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几名头戴斗笠、皮肤黝黑的农人正围在一起,其中一人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青铜短尺,正在测量着一株略显蔫黄的稻禾。那短尺上刻满了细密的刻度与某种未知的符文,在阳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流光。

“咦?那是…”李昭然轻咦一声。

陈淮安也循声望去,仔细看了片刻,恍然道:“哦,那是农家修士。看其装扮与所用‘丰年尺’,应是官府派驻各地,负责指导农事、观测地气、防治病虫害的低阶修士。那蔫黄的稻禾,怕是生了‘枯心蛊’或染了‘霉叶症’,需以才气混合特定药液,通过‘丰年尺’导入地脉,精准救治。此乃农家‘精准农术’的基础法门。”

正说着,只见那持尺农人口诵一段简短拗口的农谚,指尖在尺上某个符文一点,尺身微亮,一道极其淡薄、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的青绿色流光顺着尺端注入稻禾根部的泥土中。那蔫黄的稻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挺立了几分,叶尖的枯黄似乎也淡去少许。

周围农人纷纷露出感激和放松的笑容。

“妙啊!”郑大富也看到了,啧啧称奇,“种地还有这么多门道?这可比胖爷我老家那些佃户光知道浇水施肥强多了!”

李昭然点头道:“农家一脉,虽不似兵家勇武、儒家显赫,却关乎社稷根基,民生根本。其修士常年与土地庄稼打交道,于地气流转、草木生机感知最为敏锐。高阶农家大能,甚至能调控一地气候,使五谷丰登,或一念之间令百草凋零。”他心中暗忖,若论对地脉的细微感知,农家或许有其独到之处,不知对寻找地脉异常有无帮助。

马车继续前行,路过一个小镇集市。集市颇为热闹,售卖的多是竹编、农具、牲畜、山货等物。郑大富看得眼热,非要停车下去逛逛,美其名曰“补充给养”。

集市一角,围着一小圈人。一个穿着略显邋遢、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个简陋的摊子,上面放着几枚磨得光滑的龟甲、几根枯草茎、还有一个脏兮兮的罗盘。

“卜卦算命,测吉凶,断前程!不准不要钱嘞!”老者有气无力地吆喝着,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

郑大富好奇地凑过去:“老头儿,你这准不准啊?”

老者眼皮抬了抬,瞥了郑大富一眼,懒洋洋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阴阳流转,自有定数。小哥,看你印堂…嗯…红光满面,财运亨通啊!不过嘛…近日似乎要远行?东南方向…呃不对,西南?咦…这气机有点乱啊…”他手指在龟甲上胡乱扒拉着,说得颠三倒四。

陈淮安低声道:“这似是…阴阳家的外围子弟?或是…江湖骗子?阴阳家高人皆在钦天监或为达官贵人座上宾,鲜少会在此摆摊。”

李昭然目光扫过那老者,尤其是那几枚龟甲和那个看似破旧却隐隐有着某种规律刻痕的罗盘,微微一笑:“大隐隐于市。阴阳家窥探天机,讲究机缘。或许真有些许本事,亦或只是混口饭吃。”他并未感知到对方身上有强大的才气或灵力波动。

郑大富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觉得无趣,扔了几个铜板,买了串糖葫芦走了。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时,那老者忽然抬起浑浊的双眼,深深地看了李昭然的背影一眼,手指在龟甲上无意识地划过一个奇异的符号,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紫气西行,煞星暗随…蛟龙涉水,血光隐现…怪哉,怪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李昭然等人的注意,只当是旅途中的一点趣闻。

午后,马车行至一处三岔路口。路旁有一简陋的茶棚,供往来行脚商旅歇脚。三人便停车,要了一壶粗茶,几块蒸饼,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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