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邪祟缠身漕帮乱,碎片指路慈孤疑(1/2)
夕阳给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抹上一层暖金色,但院子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郑大富吭哧吭哧地搬来一张太师椅,小心翼翼地将虚弱得只剩眼神能杀人的李昭然安置在廊下避风处,又殷勤地塞过去一个手炉。
“李兄,您瞧好!我给淮安老弟特训了一下,保准他立刻领悟那劳什子战诗的精髓!”郑大富拍着胸脯,胖脸上写满了“靠谱”二字。
李昭然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连吐槽的力气都欠奉,只将目光投向院子中央。
陈淮安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他反复默念着李昭然传授的《塞下曲·其一》口诀与才气运行轨迹,试图调动文宫内那可怜的几缕才气。秀才文宫本就浅窄,此刻更是紧张得才气滞涩。
“陈老弟,别慌!”郑大富在一旁挥舞着胖手,开始他的“机械结构论”指导:“想象一下,你那才气就是水!文宫是水库,经脉是水管,吟诗就是开水龙头!先拧开一点点,对,慢慢放水,感受那股‘流动力’!”
陈淮安:“...像是个漏水的破木桶...”
他尝试着引导才气,按照战诗路径运转,同时低声吟诵:“五月…天山雪…”
毫无反应。只有一阵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水量不够!压力不足!”郑大富煞有介事地分析,“你得猛踩几下压力泵!来,跟我学,气沉丹田!嘿!哈!”他扎了个不伦不类的马步,胖肚子差点把腰带崩开。
陈淮安哭笑不得,但还是依言尝试更用力地凝聚才气。这一次,他文宫微颤,一丝微弱的才气终于被引动,顺着经脉游走。他感觉指尖微微发凉,心中一喜,继续吟诵:“无花…只有寒…”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五尺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一截!廊下的李昭然忍不住拢了拢衣襟。而更明显的是,地面上那些湿润的落叶表面,迅速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成了!李兄你看!有异象了!尽管是迷你版的!”郑大富兴奋地大叫,仿佛这是他指导的功劳。
陈淮安也精神大振,信心倍增,试图一鼓作气完成后续:“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也许是过于急切,也许是才气控制本就生疏,那流转的才气突然一个趔趄,像是失控的水龙头猛地开大——“嗡!”
一股更强的寒流以他为中心爆开!不仅地面霜层加厚,旁边一个小水缸表面瞬间结冰,发出“咔”的轻响。最惨的是蹲在一旁试图近距离观察“机械传导效应”的郑大富。
“阿嚏!!”郑大富猛地打了个巨响的喷嚏,头发、眉毛、甚至他那件锦袍的绒毛领子上,都挂上了细小的冰晶,活像只突然被扔进冰窖的胖企鹅。他冻得原地蹦跳:“哎哟喂!冷死我了!陈淮安!你这暖气怎么变冷气了?!这锅炉房炸了?!”
陈淮安吓了一跳,才气一散,寒意顿消。他看着郑大富的滑稽模样,又是愧疚又想笑,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郑兄,我…我没控制好…”
李昭然靠在椅子里,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虽然身体依旧难受,但这活宝二人组确实让他心情稍霁。他哑声道:“大富…你这‘压力泵’…踩过猛了…” 看来陈淮安初步摸到了门路,但这控制力,还差得远。
苏侍郎背对着院内的小剧场,身姿依旧笔挺,仿佛在警戒。但她并没有看向街道,而是微微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鸾符冰冷的边缘。
院内传来的每一声惊呼、每一次才气波动,都清晰地落入她耳中。尤其是那骤然降临又倏忽散去的寒意,让她绷紧的肩线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她能想象出里面的情景:那个热心又脱线的盐商之子在咋呼,那个刚刚获得力量的秀才在笨拙地尝试掌握力量,而那个文宫破碎的家伙…在强撑着观看。
而这一切,本不该如此狼狈。如果她没有离开…
王侍卫心脉碎裂时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李昭然醒来后那句冰冷的质问:“苏大人,你的‘紧急公务’,真是恰到好处。”像一根刺,扎在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和职责感上。
调虎离山?巧合?还是…鸾台内部…
她猛地攥紧了鸾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份刚刚收到的加密文书内容在脑中回荡,与眼前的困境、内心的疑虑交织成一团乱麻。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沉静的黑海,只是海面之下,暗流汹涌得更急了。她必须尽快理清头绪,嘉兴府,绝非安全的终点。
油灯的光芒在略显压抑的室内摇曳,映照着医家侍卫苍白而疲惫的脸。他刚刚再次为王侍卫渡入一丝微薄的医家才气,勉强护住那缕即将熄灭的心脉之火,自己却几乎虚脱。
“不行…”王医师声音沙哑,对着围拢的众人摇头,眼神充满无力感,“姐姐心脉碎裂,内腑破损太甚,我的‘润物丝’只能延缓,无法续接。寻常丹药…哪怕是五品以上的‘生生造化丹’,也只能固本,难以再生如此重的道基之伤。除非…”
“除非什么?”郑大富急吼吼地接话,一把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拍在桌上,又觉得不够,开始撸手腕上的玉镯,“钱不是问题!要多少?你说!是把这铺子买下来,还是把全城的药都包圆了?”
老掌柜被这土豪气势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郑公子,使不得使不得!这不是钱的事…王侍卫这伤,非人力所能及,恐怕…恐怕真的需要…”
“需要医家四品‘圣手’境宗师出手,以‘金针渡厄’神通,辅以天地灵宝‘九死还魂草’为主药炼制的灵丹,或有一线生机。”一个清冷的声音接过了话头。苏侍郎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她似乎已调整好情绪,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只是眼底深处比以往更沉凝了几分。她目光扫过桌上那堆银票,淡淡道:“郑公子,收起来。在嘉兴府,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郑大富张了张嘴,看着苏侍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悻悻地把银票往回揣,小声嘀咕:“…那也不能干等着啊…”
李昭然靠在软榻上,强忍着文宫传来的阵阵抽痛,哑声问:“苏大人可知,嘉兴府何处能寻得医家圣手?或者…那‘九死还魂草’的消息?”
苏侍郎走到桌边,指尖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嘉兴府有三大杏林世家,盘踞城东的‘百草堂’周家,与朝廷关系密切,家主周老先生据说是五品医师,距圣手境一步之遥,但性情古怪,等闲不出手。城西‘济世坊’林家,世代行医,更偏民间,据说与农、巫两家有些渊源,或许有些偏门续命之法。以及…”她顿了顿,指尖移向地图上标记着坊市区域的一角,“…‘鬼市’。”
“鬼市?”陈淮安惊疑道。
“嗯。”苏侍郎颔首,“每月朔望之夜,在城隍庙旧街一带暗中开市,三教九流,异物杂陈。那里是墨家机关、妖族材料、乃至一些…见不得光的灵药秘宝的流通之地。风险极大,但或许有‘九死还魂草’或其线索。管理鬼市的,是本地一个叫‘漕帮’的势力,背景复杂,与各大世家乃至官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掌柜在一旁听着,压低声音补充道:“几位客官,苏大人说的是正理。周家门槛高,林家路子野,鬼市…更是刀口舔血的地方。不过,最近城里倒是有些传闻…”他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说是漕帮帮主的老母亲得了怪病,遍请名医束手无策,正悬赏重金求良方呢…若是能治好,别说求株药草,请动周家老爷子出手或许都有可能。只是…那病邪乎得很,不像是寻常病症,倒像是…中了什么邪术或是诅咒。”
邪术?诅咒?
这个词让在场几人心头都是一动。刚刚经历了妖族袭击和神秘势力插手,任何不寻常的事件都显得格外敏感。
王侍卫沉吟道:“若是邪祟之力,我医家才气虽能滋养肉身,但对根除这类力量恐力有未逮,或许需佛门高僧或道家真人…”
苏侍郎眸光微闪,接话道:“天师府在嘉兴府设有分部。”她这句话像是随口一提,但李昭然立刻捕捉到了她言语中的深意——天师府,正是之前调查血衣侯事件以及可能与那神秘人有关的官方道家势力。
就在这时,客栈外隐约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以及一声悠长吆喝:“朔日之夜,百鬼夜行,生人避退嘞——”
朔日!就是今晚!
郑大富眼睛一亮:“鬼市今晚就开?那还等什么?我去看看有没有那什么草!”他显然把鬼市当成了大型夜间批发市场。
陈淮安立刻按住他:“郑兄,不可莽撞!苏大人说了那地方危险!”他脸上却因刚刚修炼略有小成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若要去,需得从长计议,或许…或许我可以试试新领悟的战诗…”
李昭然疲惫地闭上眼,脑中飞速权衡:
似乎可以让郑大富备厚礼,于明日一早,尝试拜会周家或林家,寄希望于金钱或漕帮悬赏的消息能打动对方。但时间不等人,王侍卫可能撑不住,且世家态度未知。
也可以选择兵分两路。一路去鬼市碰运气,寻找“九死还魂草”或相关线索。另一路去打听漕帮悬赏的具体情况,尝试接触。但鬼市险恶,易生变故;漕帮龙潭虎穴,悬赏任务可能本身就是个陷阱或极难完成。
当然最稳妥的就是借力打力,让苏侍郎以鸾台身份,尝试直接调动官方资源。朝廷把自己从天师府手里捞出来确实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但之前的事情让自己有些拿不准苏侍郎或者说朝廷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李昭然强撑着精神,目光扫过众人,快速决断:“时间不等人,王侍卫等不起。我们必须双管齐下。”
他看向苏侍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苏大人,你对鬼市规矩和风险最为了解,寻找‘九死还魂草’或线索之事,非你莫属。” 这既是基于能力的判断,也隐含着一丝试探——他想看看这位刚经历内心风暴的兵家武者,会如何应对这明显带有危险和不确定性的任务。
苏侍郎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头:“可。” 一个字,斩钉截铁,仿佛之前的波澜从未发生。她转向王医师:“王医师,你留守,务必稳住王侍卫伤势。若有急事,以鸾台秘法示警。”
“属下明白!”王医师重重点头。
李昭然又看向摩拳擦掌的郑大富和略显紧张但眼神坚定的陈淮安:“大富,淮安,你们另一路。大富,发挥你的长处,用钱开路,去打探漕帮悬赏的具体情况,尝试接触。淮安,你跟着他,一是护他周全,二是…若有需要,你的战诗或能起到奇效。记住,打听为主,切勿轻易涉险,一切等我们回来再从长计议。”
郑大富一听自己能发挥“长处”,立刻眉开眼笑:“包在我身上!不就是打听消息嘛,我郑大富别的不行,交朋友最在行!” 他已经开始盘算带多少金叶子出门了。
陈淮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李兄放心,我会看好郑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说说苏侍郎负责的鬼市这边。
朔月无光,城隍庙旧街隐在沉沉的夜色里,只有零星几点幽绿的灯笼如同鬼火般摇曳,勾勒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摊位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草药的辛涩、金属的锈蚀、某种不明兽类的腥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线香的甜腻。
苏侍郎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劲装,用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冷静地扫视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摊位上摆放的东西千奇百怪:闪烁着幽光的妖兽晶核、刻满诡异符文的残破骨片、造型奇特的墨家机关锁、甚至还有被封在琉璃瓶中的奇异蛊虫。
她的目标明确——寻找药材相关的摊位或知情者。她在一个售卖各种干枯植物的摊前停下,指尖捻起一株形似枯爪的根茎,声音压得极低:“老板,可有‘九死还魂草’的消息?”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皮耷拉着,闻言掀开一条缝,露出浑浊的眼珠,沙哑地笑了笑:“那玩意儿?阎王桌上抢饭吃的宝贝,几十年没见过了。就算有,也不是摆在这儿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侍郎,“姑娘,看你面生,想要好东西,得去里面的‘暗帐’,不过…得有引荐,或者,拿出让‘漕帮’巡场管事看得上眼的东西。”
苏侍郎眸光一凝。漕帮,果然掌控着这里。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根茎:“如何见得管事?”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街道更深处的阴影:“看到那几个腰佩分水刺的汉子没?那就是漕帮的人。不过嘛…”他压低了声音,“最近帮里老太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管事们火气都大着呢,姑娘小心撞刀口上。”
就在这时,苏侍郎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摊位,卖的不是实物,而是一些泛黄的皮卷。其中一张残卷的边缘,隐约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复合符文结构一角,那风格…竟与她记忆中那救走血衣侯的神秘人施展的某种术法痕迹有几分模糊的相似!
她心头猛地一跳,但表面依旧平静。是巧合?还是这条线,也渗透到了鬼市?
接下来表一表郑大富和陈淮安
与鬼市的阴森诡谲不同,郑大富选择了他最熟悉的战场——嘉兴府最豪华的酒楼“醉仙居”。他直接包下了最好的雅间,点了一桌最贵的酒菜,然后开始用金叶子“交朋友”。
几杯醇酒下肚,加上郑大富毫不吝啬的“咨询费”,某个消息灵通的本地行商便打开了话匣子:
“郑公子您问漕帮老太太的病?嘿,这事儿邪门!说是忽然就倒了,浑身冰凉,眉心发黑,白天昏睡不醒,夜里却惊悸狂呼,见人就打,力大无穷,好几个郎中被挠伤了!请了多少名医都看不出毛病,符水、法器试了不少,屁用没有!漕帮帮主赵老大是个大孝子,都快急疯了,悬赏的可不是金银,是一颗能提升修为的‘碧水蛟珠’和漕帮一个人情!但前提是得治好!”
力大无穷?眉心发黑?惊悸狂呼?
陈淮安在一旁听着,眉头紧锁,低声道:“郑兄,这症状…不似寻常病症,倒像是…中了极强的妖毒或是被阴煞恶灵附体?”
郑大富才不管是什么,只觉得机会来了,猛地一拍桌子:“蛟珠?好东西!这活儿我们接了!老板,结账!带我们去漕帮总舵!” 他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自己拿着蛟珠,漕帮上下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场面了。
那行商吓了一跳:“郑公子,使不得!赵老大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治不好可是要倒大霉的!前几天有个自称天师府下来的道士去试,没弄好,差点被扔进运河里喂鱼!”
天师府?陈淮安和李昭然都捕捉到了这个词。天师府的人失手了?这麻烦比想象中还大。
但郑大富已经上头了,拉着陈淮安就往外走:“怕什么!我有钱!淮安老弟你不是会念诗吗?到时候给她念一段驱驱邪!”
陈淮安:“我练的是战诗,又不是驱邪咒啊!”
郑大富的金钱开道术在漕帮总舵那对雕刻着狰狞龙头的黑漆大门前首次失效。守门的彪形大汉肌肉虬结,眼神凶悍,直接格开了郑大富试图塞过去的那锭金元宝。
“滚开!帮主有令,今日不见外客!尤其是你们这些闻着悬赏味儿来的江湖郎中!”大汉声如闷雷,不耐烦地挥手。
“哎,兄弟,话不能这么说…”郑大富还想发挥他的“社交魅力”,却被陈淮安一把拉住。陈淮安敏锐地察觉到门内院子里传来的隐隐骚动和一股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
就在这时,院内突然传出一声非人的、凄厉无比的尖啸,伴随着家具破碎的巨响和几声男人的痛呼与惊呼!
“不好!老太太又发作了!”守门大汉脸色一变,再顾不上郑大富他们,转身就要关门。
“机会!”郑大富脑子一热,肥胖的身体异常灵活地猛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陈淮安阻拦不及,只得一咬牙,紧跟而入。
院内景象令人头皮发麻: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双目赤红,指甲变得乌黑尖长,正以不符合其年龄的恐怖巨力挥舞着一张沉重的梨花木椅,追打着几个试图靠近的帮众。她嘴角流着涎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眉心那缕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地上已经躺了两个抱着手臂惨叫的汉子,显然是被其所伤。
漕帮帮主赵天龙是个面色焦灼、太阳穴高鼓的壮年汉子,此刻却束手无策,只能焦急地大吼:“小心!别伤了我娘!”
郑大富哪见过这场面,吓得差点瘫软,但嘴上却不服输:“莫、莫慌!看我兄弟的!淮安老弟,快!给她念诗!降温!让她冷静一下!”
陈淮安也被这邪异景象惊得心跳如鼓,但眼看一个帮众差点被椅子砸中,危急关头,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脑中回想起《塞下曲》那冰寒的意境,才气本能地运转,口中疾诵:“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他这次情急之下,才气涌动比之前练习时猛烈得多!
霎时间,一股强劲的寒流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地面咔嚓作响,迅速凝结出厚厚冰层,空中甚至凝聚出无数细碎的冰晶雪花!那老妇人的动作明显一滞,身上也凝结出白霜,发出愤怒的咆哮。
然而,这股力量过于猛烈且不受控制!寒潮无差别地扩散,不仅冻得几个帮众瑟瑟发抖,连旁边的兵器架、石凳都覆盖上了冰层。最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极寒刺激,似乎彻底激怒了老妇人体内的那股邪异力量!
“吼——!”老妇人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咆哮,双眼黑气大盛,猛地扔开椅子,十指如钩,带着一股腥风,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离她最近的、吓傻了的郑大富扑了过去!
“郑兄小心!”陈淮安脸色煞白,想要再次吟诗阻拦,却因才气骤然消耗过大而一阵头晕目眩,慢了半拍。
赵天龙目眦欲裂:“娘!!”却因距离稍远来不及救援。
眼看郑大富就要被那乌黑的利爪撕碎——
与此同时,鬼市深处
苏侍郎正试图接近那几个漕帮管事,眼角却始终留意着那个售卖符文的摊位。突然,她怀中的一枚小巧鸾符微微震动——是王医师传来的紧急讯号,并非王侍卫恶化,而是…预警?有强大气息正在快速接近客栈方向!
她心头一凛,立刻判断必须立刻离开!无论是冲谁来的,停留在鱼龙混杂的鬼市只会更危险。
然而,就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个售卖符文的摊主,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灰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收起摊位就想融入阴影。但他动作稍慢了一瞬,旁边一个一直在徘徊、戴着斗笠的身影突然出手如电,一道幽光直刺灰衣人后心!
灰衣人反应极快,反手一拍,一枚符文脱手飞出,瞬间爆开一团扭曲光线的迷雾,挡住了这一击。两人显然都是修行者,且实力不弱,顿时在狭窄的巷道里动起手来,法术光芒与凌厉劲气四射!
“漕帮巡场!敢在鬼市动手?!拿下!”那边的漕帮管事被惊动,怒吼着带人冲过来。
场面瞬间大乱!人群惊呼推搡,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被撞翻在地。
苏侍郎恰好被卷入了战团边缘!一道打偏的幽暗劲气直冲她面门而来!她本能地侧身闪避,兵家武者的反应展现无遗,同时腰间短刃瞬间出鞘半寸,格挡开来袭的劲气。
“铿!”一声轻响,火星四溅。
这一下,她兵家武者的气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丝,而且她那精准利落的格挡动作,在混乱中显得格外扎眼。
瞬间,交手双方、以及冲过来的漕帮管事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这个看似普通、实则身手不凡的“深色劲装女人”身上。
那斗笠人目光阴冷地扫过苏侍郎,似乎将她误认为了灰衣人的同伙。而漕帮管事则厉声喝道:“你又是谁?!一并拿下!”
前有不明势力的修行者混战,侧有漕帮管事的包围逼问,后有客栈可能遭遇袭击的预警。
苏侍郎瞬间陷入三重危机!她眼神一厉,短刃彻底出鞘,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她可从来不是束手就擒之人。
幽绿的灯笼在混乱的气流中剧烈摇晃,光影破碎,将狭窄巷道里每个人的脸都照得阴晴不定,如同群魔乱舞。
那道打向苏侍郎面门的幽暗劲气被她精准格开,发出“铿”然脆响,火星在昏暗中一闪而逝。
这一下,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好身手!”那戴着斗笠的袭击者阴恻恻地赞了一句,语气却冰冷如刀,显然已将苏侍郎视为了必须清除的意外因素。他手腕一翻,又是一道更为刁钻的幽光射出,直取苏侍郎咽喉,同时身形如鬼魅般逼近,试图与那灰衣人一起,先拿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变数。
灰衣人也是闷哼一声,虽不知苏侍郎来历,但趁此机会,双手连弹,数道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符文如飞蛾般射向斗笠人和漕帮冲来的方向,显然是想制造更大的混乱趁机脱身。这些符文效果各异,有的爆开烟雾,有的发出刺耳尖啸,有的则在地面形成一小片粘稠的泥沼。
“混账!还敢反抗!”漕帮管事怒吼,带着几名好手挥舞着分水刺冲入战团。他们经验老到,并不直接介入那两人诡异的术法争斗,而是分成两拨,一拨试图封堵巷道出口,另一拨则直接朝着看似最“好拿捏”的苏侍郎围拢过来——她刚才显露的是武者手段,在漕帮看来,总比那些诡异的术法要好对付些。
“束手就擒!鬼市岂容尔等撒野!”一名漕帮汉子厉喝着,分水刺带着破风声直刺苏侍郎肩胛,角度狠辣,意在先废掉她的行动力。
前有不明术法袭击,侧有地头蛇围堵,怀中断续传来的鸾符预警更如同催命符。
苏侍郎眼神瞬间冰寒彻骨。
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不受控制的混乱局面,尤其是自身被卷入漩涡中心。但兵家武者的本能让她在极短时间内做出了最凌厉的决断——破局,必须快!绝不能陷入缠斗!
面对同时袭来的幽光劲气和漕帮汉子的分水刺,她不退反进!
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游鱼般以一个极其细微的幅度侧身,那柄出鞘半寸的短刃终于彻底亮出!刀身狭长,隐有血槽,在幽绿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她没有去硬接那诡异的幽光,而是利用那漕帮汉子刺来的分水刺作为掩护和切入点!
“铛!”
短刃精准无比地格在分水刺的力弱之处,火星溅射。与此同时,她左手并指如剑,一股凝练的兵家煞气骤然爆发,并非攻向敌人,而是猛地一拍地面!
“轰!”
青石板地面被她沛然力道震得碎裂,碎石尘土混合着地上被符文制造的泥沼,猛地溅射开来,如同投下了一颗小型的烟雾弹,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小心暗器!”不知谁喊了一声,冲来的漕帮众人下意识地一缓。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间隙,苏侍郎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那片尘土烟雾之中,短刃划出冷冽的弧线。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痛呼!那名率先攻击她的漕帮汉子只觉得手腕一凉,分水刺当啷落地,手腕已被刀柄重重砸中,骨裂声清晰可闻!苏侍郎并未下杀手,只是废其武器,但那股狠辣劲力已让那汉子惨叫着倒退。
而她的真目标,是那个斗笠人!
烟雾稍散,斗笠人正挥手驱散尘埃,寻找目标。却见一道黑影如同猎豹般扑至近前,那柄短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他因施法而微微暴露的肋下空档!速度之快,角度之刁,完全是战场搏杀的技法!
斗笠人大惊,仓促间回防,幽光凝聚于手掌硬挡短刃。
“刺啦——!”
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声响起,幽光被兵家煞气强行撕裂,短刃虽被阻了一阻,却依旧在其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兵家武者?!你是官府的人?!”斗笠人惊怒交加,瞬间猜到了苏侍郎的可能身份,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惊惧。他猛地向后跃去,似乎不想再纠缠。
而那个灰衣人,早已趁此机会,化作一道青烟,朝着巷子另一头遁去,速度奇快无比。
漕帮管事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单薄的女人如此扎手,而且是兵家路数!这身份可就敏感了!
苏侍郎一击逼退斗笠人,毫不停留,甚至不看结果。她知道必须立刻脱离!她脚下发力,猛地蹬踏墙壁,借力如鹞子翻身,竟是要直接从几名漕帮汉子头顶掠过,冲向巷道另一端!
“拦住她!”管事大吼。
几名漕帮汉子挥刺向上拦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锐器破空声响起!
并非针对苏侍郎,也不是针对漕帮,而是精准地射向那名正要逃遁的斗笠人后心!
斗笠人惨叫一声,身体猛地一僵,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背后插着一根细如牛毛、闪烁着蓝汪汪幽光的短针。
灭口!
苏侍郎瞳孔骤缩,人在半空,目光如电般扫向暗器射来的方向——只见远处屋顶阴影下,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是那灰衣人的同伙?还是第三方势力?
鬼市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但她已无暇细思,趁着下方漕帮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灭口惊住的刹那,她的身影已然掠过他们,落地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巷道错综复杂的阴影之中。
身后,只留下漕帮管事的怒吼、受伤者的呻吟、以及一具迅速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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