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邪祟缠身漕帮乱,碎片指路慈孤疑(2/2)
冷风灌入巷子,吹散烟尘,只剩下满地狼藉和诡异的寂静。
苏侍郎靠在一条无人的窄巷墙壁上,微微喘息,迅速检查自身,并无大碍。她取出鸾符,灵力注入,王医师焦急的声音细微传来:“…大人,方才有一股极强的神念扫过客栈区域,似在搜寻什么,并未靠近,现已退去…”
搜寻?不是直接袭击?
苏侍郎心念电转,是冲李昭然那特殊的文宫来的?还是冲自己这个刚在鬼市动了手的兵家武者?
她收起鸾符,眼神冰冷地看向漕帮总舵的方向。郑大富和陈淮安那两个冒失鬼…恐怕已经惹出更大的麻烦了。
必须立刻赶回去!但鬼市这条线,那诡异的符文和灭口…绝不能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身影再次融入夜色,如同最锋利的刀,悄无声息地朝着客栈方向疾行而去。
目光转回郑大富这边
那乌黑尖利的指甲带着腥风,距离郑大富的胖脸只有寸许!他甚至能闻到那指甲上传来的、如同腐烂泥土混合着血腥的恶臭。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娘!!”赵天龙目眦欲裂,狂冲而来,却终究慢了一步。
陈淮安才气耗尽,头晕目眩,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一片冰凉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出现。
声音的来源,竟是廊下软榻上,那个文宫破碎、虚弱不堪的李昭然!
他不知何时强撑着坐直了身体,脸色苍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双眼没有焦距,却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破碎的青色流光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他没有力量动用才气,文宫更是濒临崩溃。
但就在郑大富即将殒命的刹那,那深藏于他文宫最深处、与李白剑魂一同沉睡的某样东西——或许是李白留下的一缕本能剑意,或许是穿越者灵魂与这个世界法则碰撞产生的最后一点奇异涟漪——被这极致的危险和同伴的绝望所触动,自发地、微弱地荡漾了一下。
没有剑气,没有异象,只有那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微弱的剑鸣余韵。
这余韵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于正常人甚至毫无影响。
然而,对于那被邪异力量彻底控制、完全依靠本能行事的漕帮老夫人来说,这一声直透灵魂深处的微弱剑鸣,却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入了她狂暴的意识深处!
“嗷——!!”
老夫人发出一声更加凄厉、但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恐惧的尖嚎,扑向郑大富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瞬极短暂的迷茫与挣扎,挥舞的利爪也偏离了方向。
“嗤啦!”
郑大富的锦袍前襟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肥嫩的肚皮上出现几道浅浅的血痕,火辣辣地疼,但终究避开了开膛破肚之厄!他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杀猪般嚎叫起来:“哎哟我的娘诶!肚子!我的肚子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赵天龙趁此机会,终于抢步上前,不顾危险,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依旧在疯狂挣扎嘶吼的老母亲:“娘!娘!是我!是天龙啊!”
陈淮安也反应过来,虽不明所以,但求生本能让他强撑着爬起来,一把拽起鬼哭狼嚎的郑大富就往后退。
“按住老夫人!”赵天龙对吓呆了的帮众怒吼。
几个胆大的帮众这才上前,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将力大无穷的老夫人暂时制住,用粗麻绳捆缚起来,但她依旧在嘶吼扭动,眉心黑气翻滚不休。
赵天龙喘着粗气,看着痛苦不堪的母亲,又惊又怒又疑,猛地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陈淮安和瘫在地上捂肚子的郑大富,最后目光落在了廊下冷汗涔涔、几乎虚脱的李昭然身上。
刚才那声诡异的嗡鸣和母亲的反应,他隐约觉得和这个一直沉默的虚弱年轻人有关。
“刚才…是怎么回事?”赵天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手段…绝非普通儒生!”
陈淮安连忙挡在李昭然身前,虽然自己也心有余悸,但还是硬着头皮拱手道:“赵帮主息怒!我等绝无恶意!我这位兄弟…身体有恙,方才情急之下,或许…或许是家传的某种安神秘法,惊扰了老夫人,实非本意!”他只能胡乱编个理由,毕竟他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好在是有了转机。
“安神秘法?”赵天龙眼神狐疑地在李昭然身上扫视,那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状态不像作假,但刚才那瞬间的感觉…绝非简单的安神。
就在这时,一个帮众连滚爬爬地跑进来:“帮主!帮主!不好了!鬼市那边出大事了!有人动手,还死了人!管事们正在追查,说可能跟官府的人有关!”
“什么?!”赵天龙眉头紧锁,今晚真是多事之秋!他再看向陈淮安和李昭然等人时,眼神更加复杂和警惕。这些人突然出现,手段诡异,偏偏赶上鬼市动乱…
而此刻,李昭然微微喘息着,用极低的声音,只有近处的陈淮安能听到:“淮安…问他…老夫人的病…是不是…接触过…特别的…‘石头’…或者…符文…”
他刚才在那声剑鸣微颤的瞬间,似乎从老夫人的狂暴气息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让他文宫残骸都感到刺痛厌恶的熟悉波动——那波动,与他文宫内那枚“镇文石”的气息有些相似,但却更加阴邪、混乱!
陈淮安闻言,虽不明深意,但立刻心领神会,强行镇定下来,对赵天龙道:“赵帮主,我等或许无法立刻治愈老夫人,但我这位兄弟似乎察觉到了些许端倪。敢问老夫人发病前,可曾接触过什么特殊的物件?比如…奇特的石头?或是刻有诡异符文的的东西?”
赵天龙猛地盯住陈淮安:“你什么意思?”
苏侍郎的身影在嘉兴府高低错落的屋顶上如履平地,夜风刮过她的耳畔,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凝霜。
鬼市的混乱、诡异的符文、精准的灭口、漕帮的卷入、以及那扫过客栈的强横神念……这些碎片在她脑中飞速组合,勾勒出一张模糊却危险的网。她几乎可以肯定,救走血衣侯的神秘势力,其触角已然深入嘉兴府,甚至可能与漕帮老夫人的怪病有所关联。那灰衣人售卖的符文,与灭口者的手段,绝非寻常散修。
而郑大富和陈淮安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恐怕已经一头撞进了最危险的漩涡中心——漕帮总舵。以赵天龙那火爆性子和他母亲诡异的状况,一旦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尽快赶回去!不仅是为了阻止可能的冲突,更是要第一时间从李昭然那里获取信息——他文宫特殊,或许能感知到更多东西。
就在她距离客栈还有两条街时,兵家武者超凡的耳力捕捉到了前方巷弄中传来的异样动静——并非打斗,而是某种压抑的、规律的啃噬声,伴随着极其微弱的血腥气。
苏侍郎身形骤然一滞,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屋檐阴影下,目光锐利地向下扫视。
只见下方昏暗的死角里,一个衣衫褴褛、看似乞丐的人正背对着她,肩膀耸动,似乎在啃食着什么。地上,隐约躺着一只野猫的尸体,脖颈处一片狼藉。
那“乞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浑浊绿光的眼睛,充满了兽性的贪婪和疯狂!他的嘴角还沾着带血的猫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
妖化?!
苏侍郎心中一凛。这绝非普通的疯癫,而是被低等妖力侵蚀神智的表现!虽然个体威胁不大,但这种东西出现在城内,本身就是极不寻常的信号!
那妖化之人低吼一声,竟四肢着地,如同野兽般猛地向苏侍郎藏身的方向扑跃而来,速度远超常人!
苏侍郎眼神一冷,甚至没有完全抽出短刃。在那妖化之人扑到最高点的刹那,她身形微侧,左手并指如刀,精准无比地切在其颈侧!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那妖化之人眼中的绿光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地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苏侍郎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尸体,眉头紧锁。妖力侵蚀很浅,但极其纯粹,像是被某种东西短暂污染所致,并非长期接触。她在那人破烂的衣服里摸索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一点坚硬。
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小片沾着污秽的黑色碎块,像是某种陶瓷或矿石的碎片,边缘锋利,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这气息……
苏侍郎眸光骤然锐利!这阴冷感,虽然微弱且混杂,但与鬼市那灰衣人摊位上某些符文的气息,以及记忆中那神秘人救走血衣侯时残留的波动,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
她立刻用油布将碎片小心包裹收起。妖化之人、诡异碎片、神秘势力……这些东西开始隐隐串联起来。
苏侍郎如同夜色中的一道利箭,率先返回的是团队最初的落脚点——回春堂。
她无声无息地落入后院,直接推门而入。
室内,油灯如豆,气氛压抑得可怕。王侍卫躺在榻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口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忘医官跪坐在旁,双手依旧按在王侍卫心口,渡送着自身恢复了一丝的、微薄无比的医家才气,但她自己的脸色比病人好不了多少,嘴唇干裂,显然已到了极限。听到门响,她骇然抬头,见到是苏侍郎,眼中才爆发出希冀与焦急交织的光芒。
“大人!您回来了!”王医师的声音沙哑急切,“姐姐她…情况越来越差,我的才气快耗尽了,只能勉强吊住最后一口气…”
苏侍郎快步上前,一眼便看出王侍卫已到了生死边缘。她眉头紧锁,迅速从怀中取出那个用油布包裹的诡异碎片:“王医师,先稳住。我带回一物,气息邪异,可能与袭击有关。李昭然他们呢?还未回来?”
王医师闻言,脸上焦急更甚:“没有!郑公子和陈公子带着李公子出去说要打听消息,至今未归!我担心…”
话未说完,苏侍郎已然明白。那两个冒失鬼,肯定是直接去漕帮总舵了!
“你留守此地,无论如何护住她性命!我去寻他们!”苏侍郎语气果决,没有丝毫犹豫。她将碎片塞入王医师手中,“此物小心保管,勿以灵识探查。” 随即,她目光落在王侍卫惨白的脸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沉重,转身便走。
“大人小心!”王医师在她身后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她们姐妹连心,王侍卫若死,她亦难独活。
苏侍郎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漕帮总舵的方向疾驰而去。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李昭然文宫重伤毫无自保之力,郑大富鲁莽,陈淮安那点新悟的战诗根本不够看,他们闯入龙潭虎穴,此刻不知已陷入何等境地!
当她悄无声息地伏在漕帮总舵主院厅堂的屋檐上时,看到的正是下方一片狼藉、剑拔弩张的景象:
地面冰霜狼藉,郑大富瘫坐捂肚呻吟,陈淮安脸色苍白护在其身前。赵天龙和帮众刚将疯狂的老夫人重新制住。而李昭然则软倒在椅中,面无人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油尽灯枯。王侍卫和王医师并不在此,显然是被留在了医馆。
赵天龙因鬼市动乱的消息正惊疑不定,目光凶狠地看向李昭然等人,即将再次发难——
“赵帮主。”
清冷的声音自屋檐落下。
苏侍郎翩然落地,直接介入双方之间,目光首先锐利地扫过李昭然的状态,确认他还活着,随即看向赵天龙,语气冷静而强势。
“你是何人?!”赵天龙又惊又怒。
苏侍郎不答,先是极快地侧头,用只有近处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向李昭然确认最关键的信息:“李昭然,你是否感知到了‘镇文石’类似的气息?”她需要第一时间印证她的猜测。
李昭然艰难点头,气若游丝:“…老夫人身上…有…更邪门的…同类气息…”
得到确认,苏侍郎心中定计。她转回身,面对赵天龙,亮出部分身份底牌,只不过不是朝廷侍郎,而是胡编了一个钦天监的身份。点破老夫人乃中邪非患病,直言鬼市骚乱与灭口事件,并暗示自己一方有能力且正在追查此事。钦天监作为三十六天师的办公室,钦天监的下属自然不是谁都能查谁都敢查的,这样既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也避免了一些麻烦,但苏侍郎一时忘记了李昭然天师府对李昭然的作为,所以这小算计反而让李昭然听到了心里。
“…我的同伴或许手段急切了些,”她目光扫过现场,“但他们方才的尝试,是否让令堂的反应出现了某种不同?赵帮主,我们是能帮你查明真相的人,而非敌人。令堂的安危,比一时的误会重要得多。”
赵天龙回想起母亲那瞬间的恐惧和停滞,又见苏侍郎气度不凡、言语凿凿,甚至知晓鬼市刚发生的秘事,心中的愤怒和怀疑终于被担忧和一丝求援的期望压倒。
他盯着苏侍郎,声音沉重:“……你们当真能救我娘?”
苏侍郎得到了李昭然肯定的眼神(确认了邪气与镇文石类似),心中更有底气。她转回身,面对将信将疑的赵天龙,语气沉稳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赵帮主,我等乃京城钦天监下属,奉命追查此类邪异事件蔓延之根源。”她刻意略去了“三十六天师的办公室”这个过于具体的描述,但“钦天监”三个字本身,就足以代表官方对超自然事件的权威处理资格。
“令堂并非患病,而是中了极阴邪的咒诅或污染。鬼市方才的骚乱以及我们亲眼所见的当场灭口,都证明这股势力就在嘉兴府,且正在清除痕迹。”她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冰霜和惊魂未定的郑大富,“我的同伴方才情急之下的尝试,虽方式欠妥,但是否让令堂的反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这证明我们找对了方向。”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现在,你是想继续纠结于这场误会,浪费宝贵时间,还是想与我们合作,抓住这拯救令堂的唯一机会?钦天监办案,需要的是线索和配合,而不是无谓的冲突。”
赵天龙被这番连消带打的话镇住了。“钦天监”的名头、对方对鬼市事件的了解、以及母亲刚才那瞬间异常的反应,都让他不得不信了几分。尤其是“蔓延之根源”和“灭口”这些词,让他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危险。
他脸上的凶悍之气渐渐被一种沉重的忧虑取代,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他看了看依旧在嘶吼挣扎的母亲,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气度不凡、言语凿凿的女子,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姑且信你!若你们真能救我娘,我赵天龙和漕帮,必有重谢!但若你们骗我……”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一言为定。”苏侍郎干脆利落地应下,心中稍定,危机暂时缓解。
然而,就在她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她没有注意到,身后软椅上的李昭然,在清晰地听到“钦天监”三个字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本就因力竭而苍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不是身体的虚弱,而是一种从心底透出的冷意。
钦天监……
那是天师府在朝廷的官方代表机构。
刹那间,不久前在驿站中的记忆碎片猛地袭来——那位来自天师府的“上师”,是如何以检查为名,用霸道的力量强行探查他破碎的文宫,那如同刮骨搜魂般的痛苦和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审视……
“哼,文宫破碎,却隐有异种剑气残留……此子甚是古怪,需严加看管……”
那冰冷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而现在,苏侍郎,这个他一直捉摸不透的朝廷密探,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冒充天师府的“自己人”来获取便利?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夹杂着被背叛的刺痛感,悄然攥住了李昭然的心脏。他原本因为苏侍郎及时赶到并认可他的判断而生出的一丝微弱信任,瞬间出现了裂痕。
“钦天监……她倒是会挑名头。是为了方便行事,还是……她本就与天师府有所牵连?那次天师府来查我,她知情吗?甚至…是否本就是她的意思?”
“合作……只是为了查案和救人的权宜之计吧。在她和朝廷眼里,我终究只是个需要严加看管的‘古怪’之物……”
他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深深隐藏起来,只剩下外在极度的疲惫和虚弱。但内心深处,对苏侍郎本就复杂的观感中,又重重地添上了一笔浓重的猜疑与疏离。
苏侍郎赢得了赵天龙的暂时合作,却无意中在李昭然心中种下了一根刺。而这根刺,或许将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
局势暂时缓和,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并未完全消散。苏侍郎首先看向哼哼唧唧的郑大富。
“王医师不在此处,我先替你处理。”苏侍郎走到郑大富身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检查了他肚皮上的划伤。伤口不深,只是皮肉伤,但有些红肿,边缘隐隐泛着一丝不正常的乌青色,显然那妖化老夫人的指甲带有污秽之气。
“嘶…轻点轻点!苏大人,我这不会中毒了吧?会不会烂肚子?”郑大富哭丧着脸。
“死不了。”苏侍郎语气平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些白色药粉撒在伤口上。那是兵家常用的金疮药,兼具止血和一定的解毒功效。“只是些皮外污秽,药粉能克制。这几日忌口,不要碰水。”
药粉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减轻大半。郑大富长舒一口气,又开始活泛起来:“还是苏大人靠谱!哎哟,可吓死我了,那老太太劲儿可真大…”
简单处理完郑大富的伤势,苏侍郎站起身,目光转向被捆绑在椅子上、依旧不时发出低沉嘶吼、挣扎扭动的老夫人。赵天龙站在一旁,脸色沉重而焦灼。
“赵帮主,现在可以详细说说,老夫人发病前前后后的具体情况了。”苏侍郎走到老夫人面前数步远停下,仔细观察。那股阴邪混乱的气息更加清晰了,让她很不舒服。她注意到老夫人眉心那缕蠕动的黑气,以及其指甲的异状。
赵天龙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大部分帮众退到院外等候,只留下两个心腹。他揉了揉眉心,开始叙述:
“大概就是七八天前。我娘那几天精神头还挺好,就是偶尔念叨说睡不安稳,总觉得窗外有人影,但下人去看又什么都没有。我们只当她是年纪大了,眼花。”
“发病那天早上,她还好好的,吃了早饭还说想去城外‘慈孤院’看看孩子们。”赵天龙提到慈孤院时,语气有些复杂,那似乎是漕帮资助的一个收养孤儿的地方。
“后来呢?她去了吗?”苏侍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
“没去成。”赵天龙摇头,“那天上午,帮里码头出了点急事,我去处理了。回来就听下人说,我娘中午独自在小佛堂礼佛后,就再没出来。傍晚时分,里面就传来巨响和怪叫声…等我们冲进去,就看到…就看到她变成这副模样了!见人就打,力大无穷!”
“小佛堂?”苏侍郎追问,“之后你们可仔细检查过佛堂?有无发现什么异常之物?比如…特殊的石头,或是来历不明的符纸、器物?”她引导着,指向李昭然感知到的关键。
赵天龙努力回想:“查了!当时乱成一团,但也粗略查过,没发现什么明显不对劲的东西…佛堂里都是她平日念经用的寻常物件…哦,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窗台上好像有点碎渣子,像是…像是打碎了什么陶罐还是瓦罐,黑乎乎的,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是不小心碰掉的花盆碎片,让下人扫走了。”
碎渣子!
苏侍郎立刻想到自己怀里的那块碎片!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慈孤院…老夫人常去?那里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赵天龙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我娘心善,每月都会去一两次,送些银钱吃穿。最近…倒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大概半个月前,慈孤院后院的老墙因为雨水塌了一角,我还派人去修葺过…”
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两个方向:老夫人日常接触的慈孤院,以及发病时所在的小佛堂。
苏侍郎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她先是转向李昭然:“李昭然,你感知最敏锐,可能确定那邪气根源的大致方向?是更偏向佛堂,还是…与其他地方有所牵连?”她暗示了慈孤院。
同时,她从怀中取出那块用油布包裹的、从妖化乞丐身上找到的黑色碎片,却没有直接递给李昭然,而是先展示给赵天龙看:“赵帮主,你看看,可是类似这种材质的碎渣?”
赵天龙凑近仔细一看,脸色微变:“像!很像!颜色质地都像!就是这玩意儿?”
苏侍郎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李昭然。此刻,只有他能通过感知那碎片与老夫人身上气息的共鸣,给出最关键的判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虚弱的李昭然身上。
苏侍郎将那块用油布包裹的黑色碎片托在掌心,并未直接递给李昭然,而是小心地揭开一角,让那阴冷邪异的气息稍微流露出来。她的目光沉静地看向他:“仔细感知,但量力而行,若有不适立刻停止。”
这算是一种隐晦的关切,但在心生芥蒂的李昭然听来,或许更像是对一件易碎工具的谨慎使用指令。
李昭然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心中的冷意,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块碎片上。他闭上眼,尝试调动那几乎干涸的灵觉。
文宫依旧剧痛,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每一次微小的灵觉波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对“镇文石”以及与之同源却又更加邪异的气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碎片上的气息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活性”,仿佛某种凝固的恶意。它确实与老夫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乱邪气同源,但相比之下,碎片上的气息更“纯粹”,更像是一个“源头”或“样本”,而老夫人身上的,则是这种气息爆发开来、污染生灵后的混乱状态。
更让他心悸的是,这气息与他文宫内那枚“镇文石”的浩然稳固之感截然相反,却又隐隐有着某种法则层面上的诡异联系,如同光与影的对立共生。
“怎么样?”赵天龙忍不住焦急地低声问道。
李昭然缓缓睁开眼,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声音虚弱却带着肯定:“同源…但更…‘浓’…像是…种子…” 他艰难地组织着词语,“老夫人身上的…是散开的…污染…”
他顿了顿,强忍着灵觉过度消耗带来的眩晕感,目光转向赵天龙:“佛堂…碎片…是关键…但…‘种子’…未必只在…佛堂…”
这话暗示性极强。既然碎片是“种子”,那它可能被播撒在多个地方!慈孤院的嫌疑陡然上升。
苏侍郎立刻领会,追问道:“你能感知到这碎片的气息,与慈孤院的方向是否有呼应?” 她这是在借助李昭然的人形雷达功能,尝试进行远程定位。
李昭然再次闭目,这一次时间更长,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半晌,他才猛地睁开眼,指向一个大致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疲惫:“那个方向…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共鸣…但…太远了…我无法…确定…”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赵天龙之前提到的慈孤院的方位!
赵天龙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慈孤院是他母亲常去行善的地方,若问题真的出在那里…
苏侍郎迅速将碎片重新包裹收好,阻断气息。她看向赵天龙,语气果断:“赵帮主,情况已经很清楚。令堂的病根,恐怕就出在这黑色碎片以及它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小佛堂,以及慈孤院。”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兵分两路:一路彻底搜查小佛堂,寻找可能遗漏的碎片或其他线索;另一路,立刻前往慈孤院暗中调查!迟则生变,对方既然已经开始灭口,难保不会清理其他痕迹。”
她目光扫过己方几人:李昭然虚弱不堪,郑大富带伤,陈淮安才气耗尽且需看护李昭然。
“赵帮主,请你立刻安排可靠人手,彻底搜查小佛堂,一寸都不要放过!任何异常之物,尤其是这种黑色碎片或粉末,立刻封存起来。”
“至于慈孤院,”苏侍郎看向李昭然,语气不容置疑,“李昭然,你需要休息,但你的感知至关重要。我会带你一同前往慈孤院附近,你无需进入,只在外围尝试感知确认。郑大富、陈淮安,你们二人护送李昭然,听从我的指令行事。”
这个安排既考虑了李昭然的状态,又最大化利用了他的能力,同时也将战力分散的风险降到最低。
赵天龙此刻再无怀疑,重重抱拳:“好!我亲自带人搜佛堂!慈孤院那边…就拜托诸位了!我让两个熟悉地形的弟兄给你们带路!”
调查方向瞬间明确,行动即刻展开。而那块小小的黑色碎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即将引出更深、更黑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