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滴血（1/2）

第3章：第一滴血

时间：第二日 05:47-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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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透过浓雾，在奥菲莉亚号的舷窗上染出一层病态的灰白。

林枫在头等舱套房的沙发上坐了整夜，没有合眼。镜中那个湿漉漉的船长幻影消失了，但左肩总感觉沉甸甸的，像有只无形的手一直搭在那里。凌晨三点时，他检查过肩膀——皮肤完好，没有印记，没有淤青。但那种被触碰的感觉真实得令人反胃。

05:47，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林先生！”是陈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林枫拉开门。走廊里，陈浩脸色惨白，手里的笔记本边缘被捏得皱巴巴。

“出事了。”陈浩吞咽了一下，“泳池……镜厅……还有剧院。有人死了。”

“多少？”

“十……十个。”陈浩的声音低下去，“正好十个。”

林枫感觉心脏猛地一沉。不是恐惧，是某种更冰冷的东西——验证。噩梦中的预言正在变成现实。

“通知苏医生和老赵。让李想封锁通往那些区域的所有通道。”林枫抓起外套，“不要声张，暂时不要惊动其他人。”

“已经有人看见了。”陈浩跟着他快步走向楼梯，“泳池那边……有个女人早起想游泳，她发现的。”

“控制住她了吗？”

“苏医生在安抚，但她在尖叫，说水里有东西。”

楼梯间的温度明显低于走廊。不是空调，是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阴冷。林枫注意到，扶手上有细密的水珠，像刚刚被无数只湿手抓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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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5 室内泳池

泳池区域在三层中部，四面都是落地玻璃，本该能看到海景，但此刻窗外只有翻涌的白雾。池水碧蓝清澈，水面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但池边躺着三具尸体。

两男一女，都穿着泳衣，像正准备晨泳。他们面部朝下趴在瓷砖上，头发、皮肤、泳衣全部湿透，身下积着大滩水渍。诡异的是——他们的姿势完全一致：双臂向前伸直，五指张开，像在死前最后一刻拼命想抓住什么。

而泳池里，一滴水都没有。

池底干燥，瓷砖缝隙里积着薄薄的灰尘。排水口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有使用过。

苏婉蹲在尸体旁，已经戴好了橡胶手套。她抬头看向林枫，眼神凝重。

“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初步看是溺亡——肺水肿，口鼻有蕈状泡沫，指甲缝里有藻类残留。”她顿了顿，“但在没有水的泳池里溺亡。”

林枫蹲下身。男性死者大约四十岁，体格健壮。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林枫小心掰开手指——掌心里是一小撮潮湿的沙子，沙粒间混杂着细小的贝壳碎片。

“海洋沙滩的沙子。”苏婉说，“不是泳池该有的。”

“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共同特征。”林枫站起来，环视泳池区域，“昨晚谁最后见过他们？”

一个裹着浴袍的中年女人缩在角落，被两个志愿者扶着，还在发抖。苏婉走过去轻声询问，几分钟后回来：

“她说昨晚十一点左右，在酒吧见过这三个人。他们在喝一种‘船长特调’——调酒师用第三号银质酒壶调的。那女人也想点，但酒壶刚好用完了。”

“第三号。”林枫重复。

“还有这个。”苏婉从医疗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枚银色徽章，拇指大小，雕刻着帆船图案，“在女性死者泳衣口袋里发现的。徽章背面刻着罗马数字3。”

林枫接过密封袋。徽章冰凉刺骨，即使在密封袋里也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镜厅那边呢？”他问。

“更糟。”苏婉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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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0 镜厅

镜厅在船尾，原本是供贵妇整理仪容的沙龙。四面墙、天花板、甚至部分地面都镶嵌着威尼斯产的水银镜，人在其中会看见无数个自己的倒影。

而现在，镜子里映出的是地狱。

四具尸体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两男两女，都穿着睡袍或便装。他们的死法让见惯伤患的苏婉也脸色发白。

“全部是自残致死。”她指着第一具尸体——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双手握着一把银质拆信刀，刀刃完全捅进了自己的眼眶，深及脑干，“但力量角度不合理。要从那个位置刺入颅骨，需要极大的力量和精准度。普通人做不到。”

第二具尸体，年轻女性，用指甲撕开了自己的喉咙。指甲全部翻折，指尖嵌着血肉和喉管碎片。

第三具，老年男性，头颅撞碎了镜子，颈动脉被玻璃碎片割断。但撞击点离地面一米四——他是跪着撞上去的，需要极其猛烈的加速度。

第四具……

林枫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很久。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双手握着一把银质餐叉，叉齿刺入了自己的耳朵，深入颅腔。但他的表情……

“他在笑。”苏婉轻声说。

确实。男人嘴角向上咧开，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放大，但那种神情不是痛苦，而是……狂喜。一种癫狂的、彻底的喜悦。

“检查他们的手。”林枫说。

苏婉抬起尸体的手。每只手的掌心都有同样的印记：被某种圆形物体压出的淤青，中央有罗马数字3的凹痕。

“和泳池死者一样。”林枫看向四周的镜子。

镜子里的世界不对劲。

正常镜面反射中，他和苏婉应该站在尸体旁。但此刻，所有镜子里映出的画面都略有错位——他们站的位置偏移了十几厘米，尸体的姿势也稍有不同。更诡异的是，在一面侧面的镜子里，林枫看见自己的倒影肩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穿着湿漉漉的船长制服。

他猛地转身。

身后空无一物。

但当他转回来时，镜子里那个幻影还在，而且……向前挪了一步。

“你看见了？”苏婉的声音紧绷。

“你也看见了？”

“从进来就看见了。但每次转头它就消失。”苏婉的手按在医疗包上，指节发白，“它在模仿我们的动作，但有延迟。”

林枫走近那面镜子。镜中的幻影也走近，颈部鳃裂缓缓开合。距离足够近时，林枫看清了幻影手中的东西——

一把银质餐刀。刀柄上刻着罗马数字3。

“第三号餐具。”林枫低声说。

几乎同时，所有镜子里的幻影同时举起餐刀，做出刺向自己眼睛的动作。

然后，镜面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幻影消失了。

镜厅恢复“正常”——如果四具惨烈的尸体能算正常的话。

“剧院那边……”苏婉深吸一口气，“还要去看吗？”

“必须看。”林枫走向门口，“我们需要知道完整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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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0 剧院

老赵和李想已经等在剧院入口。老赵手里拿着一把消防斧，李想抱着一本厚书，封面上是《船舶安全规范1912》。

“门从里面锁上了。”老赵指着厚重的桃花心木大门，“我们听见里面有……绳子摩擦的声音。”

林枫推了推门。确实锁着。他退后几步，抬脚猛踹门锁位置——刑警训练的成果。第三下时，门栓断裂，大门向内荡开。

剧院内部宽敞，能容纳三百人。猩红色天鹅绒座椅整齐排列，舞台上的幕布紧闭。

但舞台上空，悬吊着三具尸体。

老式船缆——那种浸过焦油的麻绳——勒进脖颈，将尸体吊在舞台横梁下。尸体随着船体轻微的晃动而缓缓旋转，像某种 grotesque 的风铃。

一男两女。都是中年人。

林枫走上舞台。近距离看，死者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安详。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抓挠脖子的伤口，就像他们自愿把脖子伸进绳套，然后静静等待死亡。

“没有蹬踏物。”李想在台下说，声音发颤，“舞台是空的，没有椅子、箱子。他们怎么把自己挂上去的？”

林枫抬头看横梁。距离舞台地面六米，绳索末端系着复杂的海员结——那种需要专业训练才能打出的绳结。

“检查他们的手。”他对苏婉说。

同样的淤青。同样的罗马数字3。

“还有这个。”李想指着舞台地板。在每具尸体正下方的位置，都用粉笔写着一个小小的数字——不是阿拉伯数字，是罗马数字：

3

3

3

“又是三。”老赵喃喃道，“泳池三个，镜厅四个，剧院三个……正好十个。”

“不。”林枫蹲下身，用手指触摸那个粉笔数字。粉笔灰是湿的，像刚写过不久，“不是数量意义上的三。是编号。第三号。”

他站起来，环视剧院：“陈浩在哪里？”

“在统计名单……”李想说。

“找到他。我们需要知道这十个人昨晚的共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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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 头等舱吸烟室（临时指挥中心）

十张照片摊在桌上。陈浩用拍立得拍的——他在一间客房里找到了还能用的老式相机和胶卷。

“十名死者。”陈浩指着照片，手指在颤抖但声音竭力保持平稳，“我交叉核对了昨晚的目击记录和物品使用记录。他们有一个绝对共同点：”

他翻开笔记本，上面画着复杂的关联图。

“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这十个人都使用过‘第三套餐具’。”

“具体是什么？”林枫问。

“奥菲莉亚号的头等舱餐具有编号系统。银质餐具每十套为一组，刻有罗马数字1到x。”陈浩推了眼镜，“根据图书馆找到的侍应生手册，第三套餐具是‘船长晚宴专用’，只有船长邀请的客人或特殊场合才会使用。”

“但船长已经……”李想说了一半停住了。

“死了？失踪了？还是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苏婉接完他的话，“总之，昨晚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启用了第三套餐具，并且让这十个人使用了。”

林枫看向老赵：“餐具室在哪里？”

“下层甲板，靠近厨房。”老赵站起来，“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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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0 下层甲板餐具室

餐具室是个狭长的房间，两侧墙上是密密麻麻的抽屉，每个抽屉都有黄铜标签。空气里有浓烈的抛光剂和霉味混合的味道。

第三号抽屉在中央位置。

林枫拉开抽屉。里面是空的。

不是“没有餐具”的空，是那种被彻底清理过的空。天鹅绒内衬一尘不染，连使用痕迹都没有，像全新的一样。

“不对。”老赵皱眉，“银餐具用完要清洗、抛光、归位。就算被用了，也该有放回来的痕迹。”

林枫用手电照进抽屉深处。天鹅绒内衬上，隐约有压痕——不是餐具的形状，而是……手的形状。十只手的压痕，五指张开，像有十个人同时把手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