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城破国亡（2/2）

宰相陈乔、内史舍人张洎等大臣仓皇闯入，有的力劝李煜效仿先贤，以身殉社稷；有的则痛哭流涕，请陛下为满城百姓计，早定大计。李煜木然良久，听着宫门外越来越近的兵刃交击与濒死惨叫，终于长长地、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般叹息一声，声音嘶哑：“罢了…罢了…勿再徒增杀戮。取…取白绫来。”

他并未自尽，而是命人取来自色绸布，草草书写了降表。内容无非是承认天命归宋，自己德薄，愿率宗族、文武，衔璧舆榇，出城投降，但求保全宗庙祭祀与城中生灵。写罢，他掷笔于地，那支曾写出无数绝妙好词的笔，滚落尘埃，沾满灰烬。

宫门最终被撞开，涌入的宋军控制了各处要地。带队的宋军将领在确认李煜投降之意后，迅速上报。不久，曹彬、潘美等宋军统帅在严密护卫下进入皇宫，接收降表，控制局面。李煜脱下帝王冠冕，换上素服，带领后妃、子弟及尚存的文武官员数十人，按照投降礼仪，极其屈辱而又无比凄凉地，步出他曾以为固若金汤的皇宫，走向他未知的命运。

沿途，曾经繁华的御街一片狼藉，血迹未干，宋军士卒持戟肃立，目光冷漠。幸存的百姓躲在家中门缝后，用复杂难言的眼神望着这支亡国君臣的队伍。没有人欢呼，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劫后余生的茫然。

随着李煜正式投降，金陵城内最后的抵抗彻底平息。南唐的旗帜从城墙、宫阙各处被撤下，换上了大宋的旗帜。一个延续了三十九年、曾以文化昌盛着称的割据政权，就此宣告灭亡。它的覆灭，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乱世终结、天下一统大势中，无可避免的一环。曹彬迅速下令安民，严禁劫掠，扑灭宫中余火，统计户籍府库，并将捷报与李煜等降臣即日押送北上的安排，以八百里加急飞报汴京。

秦淮河依旧无声流淌，乌衣巷口夕阳斜照，只是那六朝烟雨、南唐风月，从此皆成过往，空余词客的哀婉与史家的慨叹，在逐渐平息的烽烟中，悠悠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