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崩弦与断锁（1/2）

“嘀嘀嘀”的警报声在小小的安全屋里炸开，像一根针扎进紧绷的鼓面。监控屏幕上那三个狂奔的身影和后面追着的滚滚烟尘，让空气瞬间凝固了。

文森特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他死死盯着屏幕，嘴里低声骂了句什么，手指在控制台上快成虚影，调出更多数据。“荒原活化体……还是三只！它们怎么会离开自己的沉寂区域，追到这里来？！”他猛地转头看向朱迪，眼神锐利，“你们在外面到底还招惹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朱迪急声反驳，心也揪到了嗓子眼，铁爪他们后面那烟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是苍爪！他之前被困在附近，可能……可能他身上带了什么，或者被什么东西标记了！”

“现在说这个没用！”莉亚还算冷静，但拄着棍子的手也在抖，她看着平台上因为感应到危机而再次波动的尼克，急道，“先稳住他！治疗不能中断！”

文森特咬着牙，目光在尼克痛苦抽搐的脸和屏幕上越来越近的红点之间快速切换。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治疗舱的稳定场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弃，他的意识可能彻底崩散。”文森特语速飞快，像是说给朱迪她们听，也像是说服自己，“但外围的被动防御系统拦不住三只活化体，一旦被它们靠近甚至攻击安全屋外壳，震荡同样会干扰治疗！”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边缘，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去引开它们！你们留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维持治疗程序，参数我已经设定了自动微调，莉亚女士，你看着读数，有任何异常波动，用这个手动介入！”他快速指了几个关键旋钮和按钮，语速快得像打机枪。

“你一个人？不行！”朱迪想都没想就反对。外面那东西看起来就不好对付，而且文森特身份存疑，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借机溜走或者搞别的名堂？

“没时间争论了！”文森特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那瞬间的气势让朱迪都愣了一下，太像尼克急眼时候的样子了。“它们的目标是苍爪身上的异常生命信号，我去制造更强的干扰信号，把它们引去西北边的‘共鸣乱流区’，那里能量场混乱，能拖住它们！这是唯一能同时保住尼克和外面那几个傻小子的办法！”

他一边说，一边从陈列架后面拖出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金属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轻便但结构复杂的装备，像是某种增强个人能量场和机动性的外骨骼辅助装置，还有几枚造型古怪的、散发着不稳定蓝光的投掷物。

“这东西……能暂时模拟高强度的、混乱的生命与能量波动，是活化体最讨厌的‘噪音’。”他快速穿上装备，动作熟练得惊人，“我绕出去，从侧翼切入，把它们引开。你们，守好这里！尤其是你，朱迪·霍普斯，我儿子的命，现在有一半在你手里！”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平台上眉头紧锁、仿佛在梦魇中挣扎的尼克，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担忧，有决绝，还有一丝……托付？然后他不再犹豫，冲到气密门前，快速输入一串指令。

“记住！绝对不要开门！除非我回来，或者……”他没说完后半句，闪身出了门。气密门在他身后迅速关闭，锁死。

安全屋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嗡鸣、警报烦躁的嘀嘀声，还有尼克压抑的痛苦喘息。朱迪和莉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和无奈。

“快！莉亚女士，您看着治疗读数！我去盯着监控和通讯，看能不能联系上铁爪他们！”朱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冲到监控台前。

屏幕上，代表文森特的绿点快速移动，朝着铁爪他们侧前方迂回。代表活化体的三个红点已经非常接近代表铁爪他们的黄色光点了，眼看就要进入可视范围。

朱迪抓起通讯器，调到铁爪他们的频道，压低声音急呼：“铁爪！芬妮克！能听到吗？你们后面有东西！文森特……尼克的父亲出去引开它们了！你们尽量往安全屋方向跑，但别直线过来，文森特会在西北方向制造干扰，你们找机会绕！”

通讯器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和粗重的喘息、奔跑声，过了几秒，才传来芬妮克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回应：“听……听到了！看到了！它们……它们好大！像……像会动的岩石和金属堆成的怪兽！苍爪伤得很重，我们跑不快！”

“坚持住！”朱迪手心冒汗，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只见文森特的绿点已经迂回到了活化体侧后方，他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监控画面里（安全屋外部有隐蔽摄像头）可以看到西北方向的天空中，爆开一团极其耀眼、不断变幻色彩的奇异光晕，还伴随着一种虽然经过隔音削弱、仍能隐约听到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共鸣噪音！

那三只原本直扑铁爪他们的活化体，动作明显一滞，巨大的、由岩石、金属和不知名生物组织构成的头颅转向了噪音和光晕的方向，似乎被强烈地吸引了，或者说……激怒了。它们发出沉闷的、如同巨石摩擦般的低吼，其中两只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调转方向，朝着文森特制造的干扰源冲去！

但还有一只，体型最大，动作也似乎更“聪明”一些，它只是停顿了片刻，暗红色的能量核心在它粗糙的躯干深处闪烁了几下，竟然又转过头，继续朝着铁爪他们追去！而且速度好像更快了！

“糟了！有一只没上当！”朱迪心一沉。

平台上，尼克的挣扎似乎更剧烈了，仪器发出报警，代表意识稳定度的曲线开始下滑。

“朱迪！这边！”莉亚急喊，“他的意识在抗拒治疗程序！好像……好像感应到了极度的危险和焦虑，不是对他自己，是对外界！他在试图强行清醒过来！”

强行清醒？以他现在的状态，那不是找死吗？

朱迪冲回平台边，只见尼克双眼紧闭，但眼球在眼皮下剧烈颤动，牙齿咬得咯咯响，半透明的身体里，那点代表他意识核心的微光正在不顾一切地变得明亮、躁动，仿佛要冲破身体的束缚。

“尼克！停下！听我说！”朱迪抓住他冰凉的手，俯身在他耳边，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铁爪他们快到了！你父亲去帮忙了！你现在必须专心恢复！你醒过来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相信我，就像我以前相信你一样！”

不知道是“相信我”起了作用，还是“添乱”刺激了他，尼克身体的颤抖稍微减弱了一点点，但核心的微光依旧在不安地跳动。

与此同时，监控屏幕上，那只没被引开的活化体，已经追到了铁爪他们身后不足百米！它抬起一只由无数生锈钢筋和岩石构成的巨臂，狠狠朝着落在最后、正拖着苍爪一只胳膊的铁爪砸去！

“铁爪！小心左边！”朱迪对着通讯器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跑在稍前方的埃德加，大概是吓得脑子一抽，猛地回身，把一直背在身上的、鼓鼓囊囊的背包扯下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朝那砸下来的巨臂扔了过去！

背包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没砸中巨臂，却砸在了活化体脑袋侧面，然后——“噗！”

背包裂开，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天女散花般飞出，大部分是工具零件，但其中赫然有几个埃德加之前捣鼓的、没来得及用的“小玩意儿”——几个用废旧电池和不明化学剂鼓捣出来的、极不稳定的简易爆炸物，还有一小包芬妮克之前给他的、用来干扰低级能量生物的闪光粉尘！

“轰！嘭！哗——！”

几声闷响和刺眼的强光几乎同时在那活化体的脑袋旁边炸开！虽然威力不大，但突如其来的爆炸、强光和带有轻微能量干扰的粉尘，显然把这大块头给整懵了，动作一滞，砸下的巨臂偏了方向，擦着铁爪的后背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铁爪趁机拖着苍爪又往前窜了一截。芬妮克也回头，用手里一把改装过的信号枪（大概也是埃德加的杰作），朝着活化体的眼睛（如果那两团暗红能量算眼睛）打了一发刺眼的信号弹！

活化体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暂时被阻拦了一下。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安全屋所在的岩壁已经近在眼前！但入口在哪里？铁爪他们根本不知道！

“朱迪！我们到了！门在哪儿？！”芬妮克带着哭腔大喊。

安全屋里，朱迪急得火烧眉毛。开门？文森特说了绝对不要开！可不开门，铁爪他们瞬间就会被活化体拍成肉饼！尼克还在平台上挣扎，治疗不能停……

“莉亚女士！治疗能暂时中断几秒钟吗？就开门那一瞬间！”朱迪急问。

莉亚看着屏幕上尼克的意识波形，又看看外面监控里险象环生的铁爪小队，老脸紧绷，最终一咬牙：“最多五秒！超过五秒，核心引导中断，再连接可能会引发不可控的排异反应！”

五秒！够了！

朱迪冲到气密门控制面板前，手放在开门按钮上，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监控。铁爪他们正贴着岩壁狂奔，后面那只被激怒的活化体已经晃了晃脑袋，重新追了上来，距离不到五十米！

“准备！我数到三就开门！你们用最快速度冲进来！”朱迪对着通讯器吼。

“明白！”

“三！二！”

朱迪的手指按了下去！

气密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外面明亮的荒原光线和铁爪三人惊恐的脸，以及他们身后那只狰狞恐怖的活化体巨影！

“一！冲！”

铁爪和芬妮克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拖着昏迷的苍爪，几乎是滚进了门内！埃德加连滚带爬跟在后面。

就在最后面的埃德加脚后跟刚离开门槛的刹那——

“砰！！！”

一只巨大的、裹挟着腥风和碎石的岩石拳头，重重砸在了刚刚开始闭合的气密门门框外侧！整个安全屋剧烈一震！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气密门的闭合程序被强行卡住了！那只拳头死死抵在门缝处，暗红色的能量顺着门缝往里渗透！

“关门！快关门啊！”埃德加瘫在地上尖叫。

朱迪拼命按着关门键，但门被卡住，液压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屏幕上，治疗舱因为刚才的震动，尼克的意识波形再次剧烈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