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抉择与启程（1/2）

回能源库的一路上，朱迪脑子里就像开了个战场，两拨人马杀得天昏地暗。一边是文森特那张和尼克像得让人心慌的脸，还有那七成把握的诱惑；另一边是沾着污血的狼毛、闪烁的求救信号，还有“环境威胁指数：高”那几个刺眼的字。

苍爪还活着，但处境危险，就在文森特的地盘边上。这是巧合？还是陷阱？

她几乎是撞进能源库舱门的。里面的人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和手里攥着的信标，都吓了一跳。

“朱迪！外面出什么事了？”芬妮克第一个冲过来。

朱迪没说话，先把那老式信标拍在控制台上，屏幕上的倒计时和坐标刺眼地亮着。“看看这个。”

莉亚、铁爪、埃德加都围了过来。芬妮克迅速操作仪器，调出之前收到的简易地图，一对比——坐标点几乎重叠在地图标注的“安全屋”外围区域。

“这是……苍爪的？”铁爪的声音沙哑，盯着那几片带血的狼毛，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离会面地点不远。”朱迪喘着气，快速把遇到文森特的全过程，连同这信标的发现，又说了一遍，这次没漏掉任何细节，包括文森特提到的家族特质和古老器物。

听完，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和尼克微弱的呼吸声。

“父亲……？”芬妮克张大了嘴，看看床上半透明的尼克，又看看朱迪，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安全屋……威胁指数高……”埃德加牙齿打颤，“那地方到底安不安全啊？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狐狸老爹，是不是……故意引我们过去？”

“未必是故意。”莉亚缓缓开口，老脸上皱纹更深了，她拿起那张旧照片，借着灯光仔细端详，“照片不像是伪造的，这份情愫……装不出来。他说的一些关于尼克特质的话，和我之前的一些模糊感应也能对上。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他隐瞒了苍爪的事。要么他不知道苍爪在那里，要么他知道，但没说。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他对那片区域的控制力或者了解，并非像他说的那样绝对。”

“还有这个‘家族遗产’，‘古老器物’，”芬妮克推了推眼镜，努力从科学角度分析，“听起来很……玄学。但如果‘和谐之种’的技术真有更古老的源头，而尼克的血脉与之相关，那理论上，确实可能存在更针对性的恢复方法。只是，风险同样未知。”

铁爪低吼一声，爪子重重拍在金属工作台上，留下几道凹痕：“我不管他是不是尼克的爹！他把苍爪置于险地，不管不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去救苍爪！不能信他！”

“那尼克怎么办？”朱迪的声音很轻，却让铁爪的怒火窒了一下。她走到床边，看着尼克在淡绿色能量流中依旧苍白透明的脸，他睡得似乎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偶尔嘴唇会无意识地动一下，像在说什么梦话。“能源还能撑多久，芬妮克？”

芬妮克调出数据，脸色难看：“乐观估计，18到20小时。之后要么能量枯竭，要么我们得冒险带他转移。但以他现在的状态，任何移动都可能让意识结构再次松动。”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他自身的能量消耗好像在加速，就像……身体在无意识地对抗什么，或者尝试自我修复，但缺乏足够的‘材料’和‘蓝图’。”

“他自己在努力……”莉亚喃喃道，伸出手，轻轻拂过尼克额前那撮不听话的毛发，“孩子，你听得见吗？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仿佛回应一般，尼克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睁开了。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完全是空洞或茫然。虽然依旧疲惫不堪，深处却似乎有了一点极微弱的、属于“尼克·王尔德”的清明。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先是落在朱迪焦急的脸上，停驻片刻，然后扫过围在床边的其他人，最后，落在了莉亚手中那张旧照片上。

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哪……来的？”尼克开口，声音比之前连贯了一点点，但每说一个字都像要用尽力气，目光死死锁住照片。

朱迪心里一紧，和莉亚交换了一个眼神。莉亚轻轻将照片拿到他眼前。

“认识上面的人吗，孩子？”

尼克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朱迪以为他又要昏睡过去时，他才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像是叹息又像是哽咽的气音。

“……老头……子……”他吐出三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里面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难以置信，有深埋的怨怼，有一丝被勾起的、久远到快要遗忘的温暖，还有更深的困惑和……警惕。

他认得！至少，他认出了文森特！

“他在哪儿？”尼克问，目光转向朱迪，绿金色的眼底那点清明在努力聚集。

朱迪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的方式，把文森特出现、提出的方案、以及苍爪信标的事情告诉了他。她没加任何主观判断，只是陈述事实。

尼克听着，眼神变幻不定。当听到“家族遗产”、“特质”、“安全屋”时，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从破碎混乱的记忆里打捞相关的东西，但显然收获有限，脸上露出痛苦和挫败的神情。当听到苍爪可能被困在安全屋附近时，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决断的冷光。

“……去。”他声音沙哑，但不容置疑。

“尼克！那里可能有危险！那个人……”铁爪急道。

“正……因为……危险。”尼克打断他，喘了口气，继续说，语速慢，但思路异常清晰，仿佛这一刻，那个善于在绝境中权衡利弊的狐狸警官短暂地回归了，“老头子……有办法。可能……唯一办法。我……不能……一直这样。”他看了一眼自己半透明的手，眼神里闪过厌恶和坚决，“苍爪……在那里。得救。”

他看向朱迪，眼神里带着恳求和信任：“你……跟我去。看看……老头子……玩什么……花样。铁爪……芬妮克……救苍爪。”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小心。老头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说……安全屋……可能……真安全。但外面……不一定。”

这个安排，等于把队伍分成了风险极高的两队。一队去未知的“安全屋”尝试恢复，另一队去救援可能身处险境的苍爪。

“不行！太冒险了！”埃德加第一个反对，“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

“没有……更好办法。”尼克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刚刚积聚的一点力气，“能量……快没了。我……撑不住……下次移动。信标……倒计时……不等人。”

他说的是事实。残酷的事实。

朱迪看着尼克虚弱却坚定的脸，又看看信标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只剩5个多小时了），知道必须做出决定了。拖延下去，尼克和苍爪可能都保不住。

“我同意尼克的方案。”她终于开口，声音稳定下来，“我和尼克，加上莉亚女士，我们去‘安全屋’。莉亚女士懂古老共鸣知识，可以监督过程。铁爪，你和芬妮克、埃德加一组，去信标坐标点找苍爪。芬妮克带上便携仪器和武器，埃德加，把你的‘小玩意儿’都带上。保持通讯，但文森特说了，那里可能有屏蔽，要做好失联准备。”

她看向铁爪：“救出苍爪后，如果联系不上我们，不要贸然靠近‘安全屋’区域，先退回能源库或者城里，看情况再说。”

铁爪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他重重点头：“我会把苍爪带回来。你们……小心那只老狐狸。”

“我会的。”朱迪握了握铁爪完好的那只前臂，然后转向芬妮克，“给我们准备一个便携的小型能量维持装置，能坚持到‘安全屋’就行。把控制台里关于那个神秘信号和文森特的所有记录，都拷贝一份。”

“明白！”芬妮克立刻行动起来。

一小时后，准备就绪。

尼克的状况非常不稳定，强行中断能源库的稳定灌注，转用便携装置，让他身体的光泽又黯淡了一些，意识时断时续。朱迪和莉亚用最柔软的材料将他固定在临时担架上，尽量减少颠簸。

铁爪、芬妮克、埃德加全副武装，带着武器、工具和急救包，率先出发，朝着信标坐标点潜去。他们要在倒计时结束前找到苍爪。

朱迪、莉亚和尼克这一组，则朝着文森特给的地图指示的方向前进。朱迪背着简易背包，里面是少量补给、便携能量装置和那张地图、照片。莉亚拄着木棍，走在一旁。担架上的尼克大部分时间昏睡着，偶尔会惊醒，茫然地看一会儿周围，然后又疲惫地闭上眼。

荒原的清晨来得很快，天色蒙蒙亮，但光线并未带来多少温暖，反而让四周的废墟和怪石显得更加清晰狰狞。空气中残留的那丝甜腥味几乎闻不到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泥土混合着某种铁锈般的沉闷气息，让人心头压抑。

按照地图，他们需要穿过一片被称为“锈蚀谷”的狭窄区域，那里遍布着废弃多年的工业残骸和受到污染的土地。文森特在地图上标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穿行小径。

进入锈蚀谷，景象比外面更加荒凉。巨大的、生锈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骨骼横陈在地，破碎的混凝土块上覆盖着颜色诡异的苔藓，地面时不时能看到一滩滩暗色的、反着油光的积水。寂静得可怕，连风声在这里都变得呜咽诡异。

“这地方……能量场很乱。”莉亚皱着眉，感受着四周，“死寂中带着躁动。难怪文森特说有些东西在‘苏醒’。”

朱迪警惕地环顾四周，手里握着一根铁棍。担架上的尼克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不适，不安地动了动。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由倒塌的冷却塔形成的阴影区域时，朱迪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侧上方一根扭曲的钢梁上，似乎蹲着个什么东西。

她猛地停下脚步，示意莉亚警戒，自己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