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崩弦与断锁（2/2）
“不行！门关不上！”朱迪冷汗直流。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平台上挣扎的尼克，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其痛苦的嘶吼！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完全的绿金色，眼底深处，仿佛有暗红和冰蓝的细碎光芒在疯狂窜动、交织、冲突！那是阿尔瓦的痛苦、“秩序编码”的残留、以及“荆棘之心”的撕裂感，在他意识不稳的瞬间，被外部活化体的能量刺激，再次反扑！
“呃啊啊啊——！”尼克的身体剧烈弓起，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锁链在体内绷紧、撕裂，半透明的皮肤下，血管（如果那算血管）狰狞地凸起，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尼克！”朱迪魂飞魄散，想冲过去，却被莉亚一把拉住。
“别过去！能量场不稳定！会伤到你！”莉亚急道，自己却强撑着靠近平台，试图用手去安抚尼克额头，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老迈的身体踉跄后退。
尼克似乎完全被体内的混乱吞噬了，他抬起一只颤抖的手，不是对着门口的危机，而是……茫然地指向空中，嘴唇翕动，吐出破碎、混乱、夹杂着不同声音特质的话语：
“……锁链……蓝色的……好冷……”
“……不对……不该是这样……妹妹……”
“……整合……必须整合……消除噪音……”
“……不！滚出去！这是我的……脑子！”
每一句话都让人毛骨悚然。他的眼神在痛苦、偏执、冰冷和属于尼克自己的挣扎之间疯狂切换。
气密门处，活化体的拳头又往里挤进了一分，暗红能量像触手般探入！
屋内，尼克濒临崩溃，治疗程序全面报警！
眼看内外危机就要同时引爆，将所有人吞没——
“都给我——安静！！！”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突然在小小的安全屋里炸响！
不是从通讯器，也不是从外面。声音的来源……是尼克！
但又不是之前那个混乱的尼克。这一声怒吼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暴躁、愤怒，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不管不顾要将一切撕裂的蛮横意志！
随着这声怒吼，尼克身上那疯狂冲突的暗红、冰蓝光芒，像是被一股更原始、更霸道的力量狠狠压制了下去！他眼中属于阿尔瓦和“秩序编码”的杂质光芒瞬间黯淡，只剩下纯粹的、燃烧着怒火的绿金色！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从治疗平台上坐了起来！身体依旧半透明，但轮廓比之前凝实了许多，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决绝。他看都没看门口卡着的活化体拳头，目光直接锁定了房间另一侧——那个陈列架上，散发着乳白色微光的、破碎的古老圆盘！
“老头子……”尼克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那个……破盘子……借我用用！”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朝着那古老圆盘虚空一抓！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静静躺在凹槽里的圆盘，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同源的召唤，竟然“嗡”地一声轻鸣，自动漂浮起来，乳白色的光芒瞬间大盛，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流，跨越数米距离，直接注入了尼克抬起的那只手中！
光芒顺着手臂蔓延至尼克全身，与他体内那股蛮横的、属于他本我的意志力融合在一起！他身上的半透明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已经基本恢复了实体！
“你疯了！强行融合器物共鸣，你的意识会承受不住！”莉亚惊骇道。
尼克没理她，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手中的光芒和……门口那只该死的、吵得他脑子要炸掉的活化体拳头上！
“吵……死……了！！！”
他低吼一声，将融合了古老圆盘力量的光芒，连同自己所有的愤怒、憋屈、还有刚刚在混乱中死死守住的最后一点“自我”执念，全部凝聚起来，化作一道并不宏大、却极度凝练、带着奇异净化与震慑频率的乳白色光束，朝着气密门处那只暗红色的能量拳头，狠狠怼了过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乳白色光束与暗红能量接触的瞬间，就像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块上！暗红能量发出“滋滋”的尖叫，迅速消融、后退！那只由岩石和金属构成的巨大拳头，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颤抖起来，覆盖其上的暗红光泽迅速黯淡、龟裂！
门外的活化体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怒交加的咆哮，抵住门缝的力量骤然一松！
“就是现在！关门！”朱迪反应极快，立刻再次按下关门键！
这次，没有阻碍。气密门“嗤”地一声，迅速而平稳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地关闭、锁死。将活化体的咆哮和荒原的风声彻底隔绝在外。
安全屋里，瞬间只剩下仪器报警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门口危机暂时解除。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骇然地集中在平台边。
尼克还保持着抬手射出光束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身上的乳白色光芒正在迅速褪去，重新流回那悬浮在半空、光芒黯淡了许多的古老圆盘中。圆盘“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平台上，裂纹似乎又多了一道。
而尼克本人，在光芒完全褪去后，身体晃了晃，脸上那狰狞的决绝和怒火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支到极点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朱迪，眼神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安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还没发出声音，他眼中最后一点神采便迅速涣散，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尼克！”朱迪和莉亚同时扑过去，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入手是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不再是之前那种虚浮冰凉的半透明感！他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实体！
但代价是，他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毫无意识的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刚才那一下爆发，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所有生机。
“快！放回平台！重新连接治疗程序！”莉亚急道，和朱迪一起手忙脚乱地将尼克重新安置好。芬妮克也跌跌撞撞跑过来帮忙，重新接驳能量管线，调整仪器。
铁爪瘫坐在墙边，抱着昏迷的苍爪，看着这边乱成一团，狼脸上满是后怕和愧疚。埃德加直接吓晕过去了，被芬妮克踢了两脚才哼哼唧唧醒过来。
治疗程序重新启动，淡绿色的能量流再次注入尼克的身体。仪器屏幕上，他的生命体征读数极其微弱，但奇迹般地，意识核心的波形……虽然振幅很低，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稳定频率。那些代表外来杂质的混乱波形，几乎消失了！刚才那一下蛮横的爆发，似乎阴差阳错地，将他意识里大部分顽固的“杂质”给强行排斥或净化掉了！
“他……他把自己‘洗’了一遍？”芬妮克看着数据，难以置信。
“是那古老器物的共鸣力量，和他自身强烈的‘本我’意志结合，产生的效果。”莉亚心有余悸地分析，“霸道，危险，但……有效。只是对他的消耗太大了，现在他的意识……干净了，但也快‘空’了。需要时间和能量，慢慢重新‘填充’属于尼克·王尔德的记忆和情感。”
朱迪握着尼克恢复了温暖但依旧无力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是后怕，是庆幸，也是心疼。这个混蛋……总是用最乱来、最让人心脏骤停的方式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通讯器里，传来文森特沙哑、疲惫，但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外围活化体已暂时引离……安全屋情况如何？尼克他……”
他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朱迪抹了把眼泪，对着通讯器，声音还有些发抖，但努力保持着镇定：“我们没事……门关上了。尼克他……刚醒了一下，把门口那东西打退了，但……又昏过去了。他的身体……好像基本恢复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文森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颤和……一丝极其复杂的、像是骄傲又像是心痛的情绪：
“……这小子……跟他妈一样，乱来……”
他顿了顿，声音重新变得严肃：“我马上回来。准备接收。另外……在我离开干扰区的时候，探测到一些异常的、远程的、极其隐蔽的能量扫描脉冲，从东南方向，荒原更深处传来。扫描的目标……似乎是安全屋，或者说，是刚刚爆发的、混合了‘古老器物’与‘王尔德血脉特质’的能量特征。”
“我们……可能被更麻烦的东西，‘标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