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新店开张名‘同心\’(1/2)

“姜芷作”的牌子,被姜芷用一块干净的软布包好,小心地收进了放银钱和重要契纸的小木匣里,和那些散碎银两、徐府刘府的赏封、李府的酬金放在一处。这木匣,如今是他们这个家最核心、也最沉重的部分,压在每个人心头,既是底气,也是鞭策。

李府小宴的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分量足够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出去的速度,远超预期。李夫人那句“手帕交也羡慕得紧”并非虚言,没过几日,便真有一位与李夫人交好、夫君在翰林院任职的周夫人,遣了体面的婆子,寻到陋巷,指名要请“姜娘子”过府,商议为家中即将归宁的女儿置办一桌接风宴。

周府门第虽不及李府显赫,却是清贵文官,家风严谨,对饮食的讲究更在细节与底蕴。姜芷不敢怠慢,依旧拿出十二分的认真,结合周家小姐的喜好和归宁团聚的主题,拟定了一份温馨雅致、兼顾南北口味的菜单。接风宴同样圆满,周夫人十分满意,不仅酬劳丰厚,临了还赠了姜芷两支上好的湖笔和一块徽墨,言道:“听闻娘子识字明理,心思又巧,闲暇时或可写写画画,记录些饮食心得,亦是雅事。”这份礼物,比金银更让姜芷感到被尊重。

紧接着,仿佛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开关,陆陆续续又有几户人家通过李府、周府或刘府的辗转介绍,找上门来。有官员家的小型寿宴,有商贾家的酬宾宴,甚至还有一户书香门第,要为即将远行的子弟办一桌“折柳宴”,要求菜式需蕴含离别牵挂与前程祝愿之意。姜芷一一接下,并根据每家每户不同的需求、预算、宴请对象,量身打造菜单。她手艺扎实,心思活络,又能兼顾宴席的“意”与“味”,加之为人谨慎守礼,不卑不亢,竟渐渐在城南部分中等人家中,积累起了颇为不错的口碑。“姜娘子”三个字,在特定的小圈子里,开始有了分量。

然而,上门操办宴席,终究有其局限。一是极为耗费心力体力,每次从前期的沟通、菜单设计、食材查验,到当日掌勺调度、应对突发状况,无不劳心劳力,做完一单,常需休息一两日才能缓过劲。二是收入虽丰,却不稳定,且严重依赖中间人介绍,主动权并不完全在自己手中。三是接触的多是内宅女眷或管事,层次虽不低,但拓展面终究有限。

更重要的是,这种“打游击”式的营生,始终缺乏一个稳固的根基和展示的窗口。那“姜芷作”的牌子,如今还只能藏在匣子里。

这日傍晚,姜芷刚结束一户富商家老夫人寿宴的操办回家,虽疲惫,但精神尚可。赵重山已接了安平回来,陈三在灶下烧火,丁顺陪着安平在院里看蚂蚁搬家。小小的院落,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宁。

饭后,哄睡了安平,夫妻二人在堂屋对坐,就着一盏油灯,盘点近来的收支。

“李府之后,又接了四单,除去各项开销和给刘府、李府等引荐人的谢礼,净得约二十八两。”姜芷拨弄着算盘,低声道,“加上之前的结余,如今手头能动用的现银,有五十二两七钱。徐府、李府赏的银锞子未动,胡掌柜那五两赔罪银也未动。”

不到两个月,攒下近五十三两现银,这速度,是之前卖粥时不敢想象的。但两人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赵重山沉吟道:“上门宴席,非长久之计。你太累,且受制于人。如今既有名声,也有些本钱,是该思量下一步了。”

姜芷点头,她心中早已有了模糊的念头,此刻便说了出来:“我想,或许可以开一家小食铺。不必大,甚至不必有太多堂食的座位,主要做些精致的外带小食、点心、酱菜,也可接预定的小型宴席菜式。地点不一定要在最繁华的街市,但需清静干净,方便那些体面人家的仆役前来购买,或我们送货上门。”

“类似……李府周夫人那些人家,平日茶会、小聚,需要些体面点心,又不愿劳师动众大摆宴席之时,便可来我们铺子预定或采买?”赵重山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正是。”姜芷眼睛微亮,“我们如今在这些内宅夫人间有些口碑,她们正是最舍得在吃食上花钱,也最讲究体面精致的客人。开一家专门针对此类需求的小铺,主打‘精、巧、洁、雅’,不卖大鱼大肉,不设嘈杂堂食,只做精品小食和预定菜。铺面无需太大,一两位伙计即可,我主理后厨,你与陈三丁顺便可兼顾采买、送货、守铺。如此,我们便有了一个固定的落脚点和展示手艺的窗口,那‘姜芷作’的牌子,也能堂堂正正挂出去了。”

赵重山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动,似在思量可行性。良久,他道:“想法甚好。只是,选址至关重要。需得是体面人家常走动、或方便到达的街巷,但又不能是鱼龙混杂的闹市。租金不能太高,铺面结构需适合改造。这样的地方,怕是不好寻。”

“所以,我们得开始留心打听了。”姜芷道,“还有,这铺子叫什么名字,也得好好想想。”

“名字……”赵重山重复了一遍,目光抬起,落在跳跃的灯花上,又缓缓移到姜芷因操劳而略显清减、却目光湛然的脸上,再扫过屋内简陋却温馨的陈设,最后,似无意般,掠过西屋那始终紧闭的房门。他沉默了片刻,道:“叫‘同心’,如何?”

“同心?”姜芷微怔。

“嗯。”赵重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我们一家人,从青石镇到京城,历经风雨,能走到今日,所凭不过‘同心’二字。夫妻同心,兄弟同心,主仆……亦是同心。日后开店,无论顺逆,仍需同心协力。此二字,朴素,亦是我们立身之本。”

同心……姜芷在心中默念两遍,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田。这个名字,没有“百味楼”的张扬,没有“御膳”的唬人,甚至不如“回味斋”的雅致,但它质朴、厚重,承载着他们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情义,也寄托着对未来最朴素也最坚实的期望。

“好。”她重重点头,眼中泛起笑意,“就叫‘同心’!同心小食,或同心食铺。”

目标既定,一家人便有了新的奔头。姜芷依旧谨慎地接一些上门宴席的活计,维持进项和口碑,但重心已开始向寻找铺面和筹备新店倾斜。赵重山则带着陈三、丁顺,利用走镖时对京城街巷的熟悉,开始有目的地在城南、城西那些官宦、富商聚集,但并非最喧嚣主街的次一级街巷里转悠,打听有无合适铺面出租或转让。

京城居,大不易。寻铺面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要么地段合适,但铺面极小,或结构极差,难以改造;要么铺面尚可,但租金高得令人咂舌,且需一次性付清全年甚至数年的租金,还要给牙人高额的中人钱;要么租金、地段都勉强能接受,但左邻右舍不是腌臜的屠宰铺,就是嘈杂的铁匠铺,与他们设想中“清静雅致”的定位格格不入。

一连十几日,皆无所获。希望与失望反复交替,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心。

这日午后,赵重山和陈三又出去打探了。姜芷在家,一边照看安平,一边试着调试几样新点心的配方。丁顺在院里修补一些旧家什。西屋的门,依旧紧闭。

忽然,那扇久未开启的房门,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竟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姜芷正在灶房揉面,闻声抬头看去,只见那老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深灰色布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的髻,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木簪固定。脸上皱纹深刻,面色是一种不见天日的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是完全的浑浊麻木,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的微光。她扶着门框,目光缓缓扫过院子,掠过丁顺,最后落在从灶房门口望出来的姜芷身上。

姜芷连忙擦了擦手,迎上前几步,恭敬道:“婆婆,您出来了?可是需要什么?还是今日的饭食不合口味?”她每日送去西屋的饭菜,都尽可能换着花样,且注意软烂易消化。

老妪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院门方向,又缓缓地、幅度极小地摆动了两下。

姜芷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丁顺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看着。

老妪又重复了一遍动作,指向院门,然后摆动。见姜芷仍是不解,她嘴唇微动,许久,才发出极低哑、几乎像是气音的两个字:“……别去……”

别去?姜芷心中一动,联想到赵重山和陈三是去寻铺面,难道是让他们别去某个地方?

“婆婆,您是说……让我家男人,别去他们今日要去的地方?”姜芷试探着问,声音放得极轻缓。

老妪看着她,缓缓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她不再多言,转身,慢慢走回屋内,关上了房门。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露面,用尽了她积攒多日的力气。

姜芷和丁顺面面相觑,心中都升起一股诡异的不安。这老妪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她如何知道赵重山他们今日要去哪里?又为何出言示警?

“嫂子,这……”丁顺有些迟疑。

姜芷眉头紧蹙。这老妪身份成谜,但自他们住进来,除了沉默,并未表现出任何恶意,反而偶尔会在他们遇到难处时(比如安平夜啼吵闹),以一种不干扰的方式(比如将一碗安神的草药放在他们门口)给予些许帮助。她今日突然现身,说出这两个字,绝非无的放矢。

“丁顺,你腿脚快,立刻去追重山和陈三!告诉他们,无论今日原计划去哪里看铺面,都暂且停下,先回家来!”姜芷当机立断。

“是!”丁顺应了一声,丢下手中的工具,飞快地跑了出去。

姜芷站在原地,看着西屋紧闭的房门,心跳有些快。她回到灶房,却再也无心揉面,只抱着懵懂的安平,坐在堂屋里,焦灼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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