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新店开张名‘同心\’(2/2)
约莫半个时辰后,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重山和陈三回来了,丁顺跟在一旁,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回事?”赵重山一进门便问,目光先扫过姜芷和安平,见他们无恙,才略松了口气。
姜芷将老妪的话和举动说了。赵重山听完,眉头紧锁,看向西屋方向,眼神深邃。
陈三喘着气,心有余悸道:“幸亏丁顺来得及时!赵头,咱们今天原本打算去城西‘榆林巷’看一处牙人介绍的铺面,说是一个老秀才家的祖产,老秀才病重,儿子要卖铺子筹钱,位置僻静,价格也还算公道。我们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围了一群人。我们没进去,在外面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怎么?”
“那铺子根本就不是老秀才家的!”陈三压低声音,带着后怕,“是隔壁一个开赌档的泼皮,勾结了那牙人,伪造了契书,想将那病重老秀才唯一的铺面低价骗过来,再高价转手。老秀才的儿子不从,今日那泼皮便带了一帮打手上门强抢,正在里面打砸闹事呢!官差都惊动了,乱成一团!我们要是刚才贸然进去找那牙人,被卷进这浑水里,说都说不清!那泼皮在城西有些势力,万一反咬一口,说我们与那假牙人是一伙的,或者趁机敲诈勒索,麻烦就大了!”
姜芷听得背脊发凉。京城地界,魑魅魍魉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若没有老妪那一声“别去”,他们今日即便不被卷入斗殴,也可能被那假牙人和泼皮缠上,破财都是小事,惹上官非才是大麻烦!
赵重山沉默良久,再次看向西屋,眼中疑色更浓,却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这老妪,究竟是什么人?她如何能预知榆林巷的祸事?是巧合,还是……她有着不为人知的、对京城暗处信息的掌握渠道?
“这位婆婆,怕不是普通人。”陈三也咂舌道。
“无论如何,今日多亏了她。”姜芷定了定神,“此事也给我们提了醒,寻铺面需更加谨慎,牙人的话不可尽信,必要多方核实,尤其要摸清左邻右舍的底细。”
经此一遭,他们寻铺面更加小心。又过了七八日,几乎是山穷水尽之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这日,刘府周管事忽然来访,脸上带着笑。
“姜娘子,赵爷,有个消息,或许对你们有用。”周管事坐下,也不卖关子,“我家太太一位远房表亲,在城南宋御史故居所在的‘文墨街’后巷,有处小铺面。原本租给一个卖文房四宝的,前些日子那掌柜老家有事,退了租回乡去了。铺面不大,位置也在后巷,不算当街,但胜在清静,左邻右舍多是些裱画、刻章、卖古玩的小铺,往来也多是些文人雅客或附庸风雅的富户。租金嘛,因是亲戚,又知娘子你们是踏实做事的人,要的也还算公道,年租二十五两,可按季支付。太太想着你们或许有意,便让我来问问。”
文墨街后巷!姜芷和赵重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亮光。宋御史是前朝名臣,其故居所在的文墨街,虽非主街,但文化氛围浓厚,周边住户档次不低。后巷更显幽静,正符合他们“清静雅致”的定位。而且左邻右舍的行业,也与他们设想的目标客群有重叠之处!年租二十五两,在京城,尤其是那种地段,已算是非常公道的价格,还能按季支付,极大缓解了资金压力。
“周管事,刘太太大恩,民妇没齿难忘!”姜芷激动道,“不知……可否方便先去瞧瞧铺面?”
“自然可以。我那亲戚已将钥匙交托与我,现在便可同去。”周管事笑道。
一行人当即动身。文墨街距陋巷有段距离,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街道不宽,青石板铺就,两旁多是不高的粉墙黛瓦,偶有枝叶从院内探出,显得古意盎然。后巷更窄些,但十分干净,果然如周管事所说,零星开着几家裱画铺、刻章店、小古玩铺,店面都不大,客人也不多,但进出之人,大多衣着体面,举止从容。
那铺面位于后巷中段,门脸只有一丈来宽,是传统的木板门。打开门锁进去,里面是个窄长的空间,进深倒有近三丈。前半部分原就是店面,略显空旷,地上还留着些陈年墨迹;后半部分用木板隔出了一小间,应是原先的仓库或账房。最妙的是,铺面最里面,竟还有一个极小的小天井,天井一角有一口井,井水清冽!天井旁搭着个简陋的棚子,可作灶间。虽然整体陈旧,需要彻底打扫修葺,但结构基本符合要求,尤其是那口井和天井,对开食铺而言,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优势!
姜芷越看越满意。赵重山则更仔细地检查了房屋结构、梁柱、墙壁,确认无安全隐患,又去左右邻里大致看了看,低声对姜芷道:“邻舍看起来都是本分做生意的,右首那家裱画铺的老师傅,我方才搭了两句话,颇有些清高,但非奸恶之徒。这地方,可行。”
姜芷心中大定。与周管事约好,明日便请刘太太那位表亲过来,正式立契。
租铺之事,就此尘埃落定。刘太太那位表亲是个和气的中年商人,听闻姜芷便是近日在几家官宦内宅中小有名气的“姜娘子”,又见他们为人诚恳,立契十分爽快。契书写明,租期三年,年租二十五两,每季初支付六两二钱五分,押金五两。姜芷当场支付了第一季租金和押金,拿到了钥匙。
接下来,便是紧张忙碌的筹备。铺面需彻底清扫,墙壁需重新粉刷,破损的木板门和窗棂需修补,灶间需按照姜芷的要求重新砌灶、搭置物架。前堂的布置是重点,既要整洁明亮,方便展示商品,又要营造出些许雅致的氛围。姜芷不打算设太多桌椅,只靠墙做了一排带玻璃罩(用的是价格相对低廉的琉璃片)的展示柜,用于摆放点心样品和酱菜罐,另在靠窗位置设了两张小方桌,四把椅子,供偶尔想坐下品尝或等候的客人使用。所有家具皆选用原木色,不求华丽,但求干净清爽。
“姜芷作”的牌子,被姜芷请那位裱画铺的董老师傅帮忙,用上好的楠木重新复制了一块,大小适中,字体临摹得惟妙惟肖。牌子做好后,又请董师傅题写了“同心”两个大字,与“姜芷作”小字并列。董师傅起初不愿为“食铺”题字,觉得沾了烟火气,但看了姜芷做的几样点心,尝了味道,又听她解释了“同心”二字的含义,沉吟片刻,竟点头答应了,还难得地称赞了一句:“食亦有道。同心二字,甚好。”
匾额是赵重山亲手挂上去的。深褐色的楠木底,烫金的“同心”二字清俊挺拔,下方一行略小的“姜芷作”清秀端庄,悬在重新漆过的门楣上方,在春日温煦的阳光下,闪着内敛而踏实的光。
开张前夜,一家人在焕然一新的小铺后间(他们已将这里暂时作为住所,陋巷的房子未退租,留作退路)吃了顿简单的晚饭。饭后,姜芷将所有人叫到一起,包括陈三和丁顺。
“明天,‘同心食铺’就正式开张了。”姜芷的目光缓缓扫过赵重山坚毅的脸,陈三和丁顺兴奋中带着紧张的神情,最后落在怀中睡得正香的安平小脸上,声音平稳而清晰,“我们一路从青石镇走到这里,吃过苦,受过难,也得到过帮助,抓住过机会。明天,是新的开始。不求一夜暴富,不求名动京城,只求我们凭手艺吃饭,凭良心做事,一家人同心协力,将这小小的铺子,稳稳当当地经营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铺子里,我主理后厨,把关所有出品的味道。重山总揽外务,采买、送货、应对杂事。陈三、丁顺,你们多辛苦,前面照应、洒扫、跑腿。工钱照旧,铺子盈利,年底再给大家分红。我们既是主仆,更是共患难过来的兄弟、家人。铺子好了,大家好;铺子有难,我们一起扛。”
陈三和丁顺眼眶微热,用力点头:“嫂子放心!赵头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赵重山看着姜芷,看着她眼中在油灯映照下跳跃的、坚定而温暖的光芒,心中被某种饱满的情绪充满。他伸出手,不是握拳,而是将粗糙宽厚的手掌,平摊在桌上。
姜芷会意,将自己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陈三和丁顺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将手叠放上去。
四只手,大小不一,粗细不同,有常年握刀磨出的厚茧,有操持灶台留下的薄茧,有做粗活磨出的硬皮,此刻紧紧相叠。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掌心传来的、坚实而温热的力道。
同心,便是如此。
翌日,春光明媚,宜开市。
“同心食铺”门前没有燃放鞭炮,没有请舞狮队伍,只在门口摆了两盆应景的迎春花,嫩黄的花朵点缀着绿意,显得生机勃勃。
辰时三刻,姜芷深吸一口气,与赵重山一起,缓缓推开了那两扇崭新的木板门。
属于他们的、新的征程,就在这混合着木漆清香、面粉甜香和淡淡花香的空气里,悄然开始了。
(第25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