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阶攀援与无影灯下(2/2)

“吼!!!嗷!!!”

防火门内猛地爆发出如同山崩海啸般的狂暴嘶吼!那声音不再是低沉的嗡鸣,而是充满了被惊扰的狂怒和嗜血的饥渴!紧接着,厚重的防火门被一股巨大的、蛮横的力量猛地从内部撞开!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轰然巨响!

灰败的浪潮!如同开闸的洪水!几十只穿着破烂病号服、医护服、甚至保安制服的丧尸,嘶吼着、推挤着、如同疯了一般从门内汹涌扑出!它们浑浊空洞的眼球在惨白灯光下反射着贪婪的凶光,腐烂的嘴巴大张着,流淌着黑色的涎液!瞬间填满了整个八楼平台!并且如同失控的泥石流,顺着楼梯向下猛冲!

“撤!”赵建军和王文的怒吼同时响起!两人如同演练了千百遍般,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猛地向后急退,顺着楼梯台阶向下跳跃!利用阶梯的高度落差,瞬间与冲在最前面的丧尸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打!”赵建军的命令如同惊雷!

“砰!砰!砰!砰!”

我和林悦手中的92式手枪几乎同时开火!枪口焰在昏暗的拐角处如同短暂绽放的死亡之花!灼热的子弹带着我们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求生的意志,呼啸着射向冲在最前面、最狰狞的那几只丧尸头颅!

冲在最前面的两只丧尸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瞬间爆开!红白污秽喷溅!巨大的冲击力让它们的尸体猛地向后栽倒,绊倒了后面紧跟的几只!丧尸的冲锋势头瞬间为之一滞!混乱!推挤!嘶吼!

“刺刀!上!”赵建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同猛虎下山般反冲而上!沉重的191式步枪刺刀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冲锋的惯性,狠狠捅入一只被绊倒、正挣扎欲起的丧尸后颈!手腕猛力一搅!瞬间结果!

王文如同鬼魅般紧随其后,刺刀精准地刺入另一只丧尸的太阳穴!

林悦也冲了上来,95式刺刀如同毒蛇般刺、撩、抹!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收割着被子弹击伤或绊倒丧尸的生命!

狭窄的楼梯间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赵建军和王文如同两道绞肉机的刀锋,利用阶梯落差形成的短暂地形优势,疯狂地切割着陷入混乱的尸群!刺刀捅穿皮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污血喷溅的嗤嗤声、丧尸濒死的嘶吼...交织成一曲残酷的死亡交响乐!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肋骨的剧痛。手中的92式枪口冒着青烟,枪身滚烫。刚才那几枪,几乎耗尽了手臂最后的力量。我死死盯着上方混乱的战局,枪口随着战友的身影移动,随时准备补枪支援。

战斗在惨白灯光和喷溅的污血中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当最后一只穿着保安服的丧尸被赵建军用刺刀狠狠钉在墙壁上,搅碎了头颅后,楼梯间终于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八楼平台和通往平台的最后几级台阶,彻底被灰败的尸体和黏腻的污血覆盖。浓烈的腥臭味几乎令人窒息。赵建军和王文拄着步枪,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们脸上、脖颈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深绿色的作战服早已被染成了暗红色,紧紧贴在身上。林悦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如纸,握着刺刀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全是汗水。

“清...清理完毕...”王文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嘶哑地报告。

赵建军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堆满尸骸的八楼平台,又警惕地望向那扇洞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门内。“两位首长,准备进入!王文,警戒平台入口!”

林悦挣扎着直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目标只有一个——手术室!她率先迈步,踩着黏滑的血泊,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踏入了八楼的走廊。

走廊里一片狼藉。翻倒的移动病床、散落的病历夹、凝固发黑的大片血迹。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将墙壁上喷溅状的陈旧血迹照得如同狰狞的壁画。浓烈的消毒水和腐败气息混合在一起。走廊两侧,是黑洞洞的医生办公室、处置室...尽头,一扇厚重的、标着醒目的红色“手术区”字样的气密门半开着,门内透出更加明亮、更加冰冷的光线!

目标就在眼前!

但走廊并非空无一人!两侧的办公室里,传来抓挠门板和压抑的嘶吼声!显然还有被困的丧尸!

“不用管!目标手术室!快!”林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她几乎是跑着冲向了那扇半开的手术区气密门!

赵建军和王文立刻跟上,一左一右护卫在我身边。我拄着撬棍,忍着腰腹间每一次迈步都传来的剧烈撕裂感和灼热,咬碎了牙,踉跄着跟上。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血迹和碎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视野因剧痛和高热而阵阵发黑,【败血症风险:>97%】的红色警示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冲过最后几米走廊!林悦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气密门!

光!冰冷、明亮、如同无影灯般均匀洒下的白光瞬间充斥了视野!

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准备间。惨白的灯光下,地面是光洁的防滑地胶,墙壁是淡绿色的抗菌涂层。靠墙摆放着不锈钢的器械推车、药品柜。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过氧乙酸)味道,冰冷刺鼻。这里似乎相对“干净”,没有明显的血迹和破坏。

但更吸引人的,是准备间里面,那几扇厚重的、标着不同手术室编号的自动感应门!其中一扇门上方的指示灯,赫然亮着幽绿色的“手术中”!

有电!真的有电!而且...手术室似乎处于待用状态?!

“外科一室!”林悦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扇亮着绿灯的门,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她快步上前,尝试推动那扇感应门。

“嘀——”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厚重的自动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看样子,疫情爆发之时,这间手术室里并没有人在进行手术。更加明亮、更加冰冷的光芒涌出!无影灯!层流送风口低沉的嗡鸣!不锈钢的手术台!旁边整齐排列着监护仪、麻醉机、各种闪着待机指示灯的高精尖设备!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冰冷、无菌、高效的光芒之中!与门外地狱般的景象形成了最极致的反差!

希望!生的希望如同实质的光芒,刺破了绝望的阴霾!

“快!进来!”林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她率先冲了进去,目标直指墙角那个巨大的不锈钢器械消毒柜!

赵建军和王文护卫着我,也迅速闪入,厚重的自动门在身后无声地滑上闭合,将门外走廊里隐约传来的嘶吼隔绝在外。

手术室内,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无影灯的光芒如同神只的注视,笼罩着中央那张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层流净化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维持着这片方寸之地的“洁净”。

“王文!立刻检查所有设备电源!监护仪!麻醉机!氧气!吸引器!全部开机待命!”林悦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锋利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正飞快地打开器械消毒柜,里面整齐码放着一排排用无菌包装密封的手术器械包,在无影灯下闪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她迅速取出一个标着“腹部清创探查包”的大号器械包,撕开外层无菌纸,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柳叶刀、组织剪、血管钳、持针器、拉钩...冰冷的金属器械泛着森森寒光。

“是!林首长!”王文立刻行动,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快速检查着手术台旁各种设备的电源线和接口,按下一个个启动按钮。监护仪的屏幕亮起,发出规律的“嘀嘀”声;麻醉机的流量表开始跳动;吸引器的负压泵发出低沉的运转声。

赵建军则如同一尊沉默的门神,抱着他那把沾满污血的191式步枪,背靠着紧闭的手术室厚重气密门,魁梧的身躯堵死了唯一的入口。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陇,耳朵捕捉着门外走廊任何一丝异响,身体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破门而入的威胁。

“陈默!脱掉上衣!躺上去!”林悦的声音转向我,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我腰间那片被血污浸透、散发着腐败气息的绷带区域。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不是恐惧手术,而是恐惧那无影灯下即将暴露的、属于死亡的丑陋和痛苦。我咬着牙,强忍着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剧痛,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解开了战术携行具的卡扣,又费力地脱掉了里面早已被汗水和血污浸透的破烂冲锋衣。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赤裸的上身,带来一阵战栗。腰腹间那厚厚绷带下传来的腐败甜腥味更加清晰浓烈。

在林悦的帮助下(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专业力量),我极其狼狈地爬上了那张冰冷刺骨的不锈钢手术台。金属的寒意瞬间透过薄薄的迷彩裤布料渗入皮肤,与体内的灼热形成诡异的反差。无影灯的光芒直射下来,刺得我睁不开眼,将身体每一寸颤抖、每一滴冷汗都暴露无遗。

“王文!建立静脉通道!乳酸钠林格500ml!快速滴注!准备注射用头孢哌酮舒巴坦钠3.0g入壶!”林悦的命令如同连珠炮,她已经戴上了无菌手套,动作快如闪电地打开器械包,将一把把冰冷的手术器械整齐地排列在器械台上。

“是!”王文立刻拿起一瓶液体,撕开包装,挂上输液架,动作麻利地撕开一次性输液器包装。他走到手术台边,抓住我因为剧痛和紧张而青筋暴起、冰冷僵硬的左臂。碘伏棉球擦拭皮肤带来的冰凉触感让我猛地一缩。

“忍一下,首长!”王文的声音带着歉意,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锋利的静脉留置针针尖刺破皮肤,扎入血管的刺痛感让我闷哼一声。鲜红的血液迅速回流进软管。他熟练地固定好留置针,连接输液管,打开调节阀。冰凉的液体瞬间涌入血管,带来一丝奇异的、虚假的清凉感。

“生命体征监测!”林悦的声音再次响起。王文立刻将监护仪的血压袖带缠上我的右上臂,指脉氧夹夹在食指,胸导联电极片贴在我汗湿的胸口。冰冷的触感和束缚感让我更加不适。屏幕上,数字疯狂跳动:心率:128次\/分(窦性心动过速);血压:92\/58mmhg(低血压);血氧饱和度:94%(偏低);呼吸:28次\/分(急促)。刺耳的报警声滴滴响起,宣告着这具身体已濒临崩溃。

林悦的目光扫过监护屏幕,眉头紧锁。她拿起一支细长的注射器,撕开包装,又拿起一支标注着“注射用哌拉西林钠他唑巴坦钠4.5g”的粉针剂和一支溶媒。

“陈默!”她的声音穿透监护仪的报警声,冰冷地砸进我的耳朵,“清创探查必须彻底!坏死组织范围可能很深!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全麻!用丙泊酚,你会完全失去知觉,但风险极高!以你现在的循环状态,随时可能心脏停跳!第二,局麻!只在切口周围阻滞,你全程清醒,能感知到切割、剥离的疼痛,但风险相对可控!”

全麻?失去知觉?在这随时可能被丧尸破门的地狱里?把生命完全交给别人?不!

“局...局麻...”我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我...要清醒...要...知道...外面...情况...”

林悦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理解,有冷酷,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好。但局麻无法完全阻断深部组织的痛觉,尤其是筋膜和腹膜的牵拉痛!你会很痛苦!非常痛苦!必须忍住!不能动!否则手术刀可能伤及肠管或大血管!明白吗?”

“明...白...”我死死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瞳孔里燃烧着孤狼般的凶悍和绝望的求生欲。

“王文!准备盐酸利多卡因注射液!浓度2%!20ml!注射器!”林悦命令道,自己则拿起一把巨大的组织剪,“咔嚓咔嚓”地剪开我腰间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粘连在皮肉上的肮脏绷带和纱布!

“呃啊——!”当最后一层黏连的敷料被粗暴揭开时,剧烈的疼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神经末梢!我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牙齿深深咬进下唇,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

伤口彻底暴露在无影灯惨白的光芒下!

景象触目惊心!那道被tank撞门撕裂、又被我反复折腾的创口,此刻如同地狱的裂口!边缘皮肤呈现出大片大片的紫黑色坏死,如同被污染的墨汁晕染开来!创面深处模糊的肌肉组织完全失去了鲜活的红色,变成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绿色黏腻的脓苔!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坏死组织和深层腐败的甜腥气味如同实质般爆发出来!蛛网状的暗红色纹路(淋巴管炎)向上蔓延至肋下,向下延伸至大腿根部!整个创口周围的组织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肿胀和灼热!

感染!深度扩散的坏死性筋膜炎!败血症的温床!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拿起一大瓶冰冷的碘伏溶液,直接倾倒在那片狰狞的创面上!

“嘶啊——!!!”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全身的神经!我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活虾,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弹动!惨嚎声撕裂了手术室冰冷的空气!汗水如同瀑布般瞬间涌出!眼前彻底被爆裂的金星和黑暗吞噬!意识在剧痛的滔天巨浪中沉浮,几乎崩溃!

“按住他!”林悦厉声命令,声音冰冷如铁!

赵建军和王文如同接到圣旨,立刻扑了上来!赵建军那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压住我的双肩!巨大的力量让我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王文则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我剧烈挣扎、试图蜷缩起来的双腿!骨头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肋骨的断裂处传来钻心的摩擦痛!腰间的伤口在挣扎下如同火山爆发!

“呃啊!放开!疼...杀了我...啊!”我疯狂地嘶吼着,眼泪混合着汗水疯狂涌出,眼前一片血红!极致的痛苦让我彻底失去了理智!

“坚持住!陈默!想活命就给我忍住!”林悦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怜悯,右手拿起一把巨大的无菌敷料镊,左手持着吸引器管,开始极其粗暴地刮擦、吸除创面上那层厚厚的脓苔和腐烂的坏死组织!

刮!吸!刮!吸!

冰冷的金属镊子尖端刮擦着暴露的神经末梢和濒死的组织!每一次刮擦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锐痛!吸引器管发出“嘶嘶”的抽吸声,如同毒蛇在伤口里钻行!巨大的负压牵扯着深层的筋膜和肌肉,带来一种内脏被搅动、被撕扯的恐怖钝痛!

“呃...嗬...嗬...”我的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漏气的嘶鸣,身体在赵建军和王文铁钳般的压制下徒劳地痉挛、颤抖。汗水、泪水、口水和咬破嘴唇流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糊满了脸庞。意识在剧痛的熔炉里反复灼烧,濒临彻底涣散的边缘。视野里只有无影灯刺眼的白光和一片模糊的血红。

“脓腔很深!向腹膜后间隙蔓延!”林悦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手中的动作更快、更深入!“组织剪!准备大量冲洗盐水!”

冰冷的生理盐水如同瀑布般持续不断地浇淋在创面深处!每一次冲刷都带来一阵新的、冰冷的刺痛!林悦手中的组织剪如同死神的镰刀,“咔嚓!咔嚓!”地剪除着那些明显坏死、失去活性的筋膜和肌肉组织!每一次剪切,都伴随着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筋膜撕裂声和肌肉纤维断裂的触感!深层的钝痛如同重锤,一次次砸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呃...啊...”我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有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抽搐证明着我还活着。极致的痛苦已经超越了语言的描述范畴。

“发现活性组织!止血钳!电凝!”林悦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她飞快地夹住一根正在渗血的微小血管,旁边的王文立刻递上连接着电刀的笔。按下开关,“滋啦!”一声轻响,一股皮肉烧灼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一阵短暂的、更加尖锐的灼痛!

“引流管!准备放置!”林悦命令道。一根柔软的、带有侧孔的硅胶引流管被递到她手中。她用一把长弯钳,极其小心地探入创腔深处,将引流管放置在最深的脓腔位置。这个过程带来的钝痛和异物感,反而成了剧痛风暴中一丝“可以忍受”的喘息。

“冲洗!再次冲洗!大量!彻底!”冰冷的盐水再次汹涌灌入,带走最后的血凝块和组织碎屑。剧痛如同退潮般,从巅峰缓缓回落,虽然依旧如同海啸过后的余波,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岸,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足以摧毁灵魂的、无休止的巅峰折磨。

“哌拉西林他唑巴坦钠4.5g!静脉推注!快!”林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王文立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将乳白色的药液通过留置针的肝素帽,缓缓推入我的静脉。一股冰冷的、带着化学药剂特有味道的液体涌入血管,沿着手臂向上蔓延。它像一条冰冷的溪流,暂时压制了体内那疯狂肆虐的“炎症之火”,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宁感。

“呼...”林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如释重负。她放下手中的器械,开始进行最后的缝合。锋利的三角针带着黑色的丝线,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我腰腹间翻飞,将那道被彻底打开、清理干净的巨大创口边缘相对健康的组织一层层拉拢、缝合。每一次针尖刺入皮肉的刺痛和丝线拉扯组织的钝痛,此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无影灯惨白的光芒下,汗水浸透了林悦额前的发丝,紧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专注地缝合着,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审视,只剩下一种完成精密操作后的专注和疲惫。赵建军和王文也缓缓松开了压制我的手,退后一步,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全是汗水和溅上的污血。王文更是脸色煞白,显然刚才那血腥残酷的过程,对这个年轻的战士冲击不小。

我瘫软在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和腰间那新鲜缝合创口传来的、如同无数小针攒刺般的锐痛。冷汗如同小溪般不断从全身毛孔涌出,带走最后一丝热量,留下冰冷的虚脱。监护仪的“嘀嘀”声依旧刺耳,但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似乎平稳了一些:心率:105次\/分;血压:98\/65mmhg;血氧:96%。

视野边缘的系统界面幽蓝光芒微弱闪烁,【生命体征评估:重大手术干预后。感染源清除。败血症风险:高(>70%,需持续抗感染治疗)】。那刺眼的红色警示虽然还在,但数值和描述,已经从“极高”和“濒死”,变成了“高”和“需持续治疗”。生的天平,在付出了无法想象的痛苦代价后,终于向我这方,倾斜了那么一丝。

“引流管保持通畅,注意观察引流液颜色和量。”林悦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的沙哑,她剪断最后一根缝线,将器械扔进回收盘,发出“当啷”一声脆响。“王文,给他盖上无菌单。保持体温。赵班长,警戒不能松懈,外面可能已经被枪声和动静惊动了。”

“是!”王文立刻拿起一张无菌手术单,小心地盖在我赤裸、冰冷、布满冷汗和血污的上身。赵建军重新握紧了步枪,魁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矗立在紧闭的气密门前,虎目中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冰冷的无菌单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遮蔽感,但身体内部的寒冷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反扑。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林悦。她正背对着我,在器械台旁的水池里,用消毒液用力地搓洗着双手。水流冲刷着她沾满血污的手套,也冲刷着她脸上深深的疲惫。她那挺直的脊背,在无影灯下投下一道孤独而坚韧的剪影。

“谢...谢...”我嘶哑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林悦搓洗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水流声掩盖了她细微的叹息。“谢你自己吧。能熬过这种清创没休克过去,算你命硬。”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但似乎少了些之前的锋利,“48小时是危险期。感染会不会反复,会不会爆发脓毒症休克,就看这瓶超广谱和你的造化了。”

她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摘下被血污浸透的橡胶手套,扔进医疗废物桶。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冷硬的表情,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看向我腰腹间那被白色无菌纱布覆盖、边缘还渗着丝丝淡红色液体的巨大缝合创口。

“现在,我们需要休整。”她的目光扫过赵建军和王文同样疲惫不堪的脸,“轮流警戒。王文,检查手术室内的补给,看有没有水和高热量食物。赵班长,守住门。陈默...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躺着,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