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路向下狂奔(1/2)
无影灯惨白的光柱如同神只冰冷的审判之眼,将我牢牢钉死在手术台这片金属祭坛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折断处的剧痛,更撕扯着腰腹间那片刚刚被粗暴翻搅过的地狱。钝痛不再是主旋律,无数细密的、尖锐的针仿佛从缝合线的每一个针脚里钻出来,狠狠攫住暴露的神经末梢,再向深处蔓延,搅动着被惊扰的筋膜和内脏。冷汗不是渗出,是持续不断地涌出,冰冷黏腻地裹满全身,带走所剩无几的热量,留下刺骨的虚脱和恶寒。身体在失控地颤抖,牙齿磕碰着发出细碎、绝望的声响。
“嘀——嘀——嘀——”
监护仪单调而刺耳的报警声成了这方寸地狱里永恒的背景音。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是冰冷的判决书:心率顽固地徘徊在120以上,像一匹失控的劣马在胸腔里狂奔;血压在90\/60的生死线上挣扎沉浮;血氧饱和度勉强维持在94%,每一次微弱的跌落都让那报警的红光更加刺眼。输液架上,乳白色的抗生素药液(哌拉西林钠他唑巴坦钠4.5g)正缓慢而坚定地滴入我的静脉,像一条试图扑灭体内燎原之火的冰冷溪流,却激起更猛烈的寒战。
林悦的身影在刺眼的光晕边缘晃动。她戴着沾满血污的橡胶手套,动作精准却带着一种金属器械般的冷酷。她俯身,冰冷的镊子尖端毫不留情地探入我腰侧引流管周围的敷料缝隙,检查着。
“引流液颜色深红,混有少量絮状物,量偏多。”她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病理报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感染源清除了,但战场还在。败血症的鬼门关,你才踏进去一只脚。”她拿起一支新的注射器,排掉空气,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电解质紊乱,低钾。忍着点,推钾会疼。”
针尖刺入静脉留置针的肝素帽,一股灼热的液体瞬间涌入血管,沿着手臂向上爬行,所过之处如同滚烫的烙铁在血管壁上犁过!我猛地弓起身体,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像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赵建军铁钳般的大手瞬间再次压上我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将我死死按回冰冷的金属台面。骨头在呻吟,伤口在咆哮。
“这点疼都受不了,趁早把枪给我,别浪费子弹。”林悦的声音冰冷地穿透剧痛,她拔掉针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监护仪,又落回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48小时。这瓶超广谱是你唯一的护身符,也是最后的倒计时。感染会不会卷土重来,你的烂腰会不会彻底烂穿肠子,就看你命够不够硬,能不能熬过这鬼门关。”
她的目光深处,除了医者的冰冷审视,还翻涌着更深沉、更迫切的疑云。那把消失的92式手枪,如同幽灵般悬在我们之间。
“嗬…嗬嗬…呃…”
门外走廊深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和撞击声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不再是试探性的摸索,而是变成了狂暴的、带着明确目标的冲击!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战鼓擂响,狠狠砸在手术室厚重的气密门上!
“砰!砰!砰——!”
整个门框都在随之震动!灰尘簌簌落下。门上坚固的金属板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凹陷、变形!一个清晰的、碗口大的凸起出现在门板中央,边缘的油漆和防锈涂层龟裂剥落!
尸潮!它们被手术室的光亮、浓烈的血腥味、还有刚才那几声绝望的枪响彻底点燃了!它们嗅到了活物的气息,嗅到了新鲜血肉的芬芳!饥饿和狂暴驱使着它们,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地冲击着这最后一道脆弱的屏障!
“班长!热源信号在门外汇聚!数量激增!密度…爆表了!”王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单膝跪在门侧阴影里,手中的单兵信息终端(sit)幽蓝的屏幕光映着他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手指在触控屏上飞快滑动、标记。屏幕上,代表感染者的密集红点如同沸腾的岩浆,死死糊住了门外区域。
“加固!”赵建军的命令短促如铁。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抵在门后,191式步枪的刺刀在惨白灯光下反射着森森寒芒。他目光如电,扫过手术室角落。不需要更多语言,王文立刻像猎豹般扑出,将一台沉重的备用麻醉机和一张堆满手术器械的不锈钢推车用尽全力推向门口!
“轰隆!哐当!”金属碰撞的巨响在手术室内回荡。麻醉机和推车死死顶在凹陷变形的门板后,形成第二道摇摇欲坠的屏障。灰尘弥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加固声响中——
“滋…啪!”
头顶的无影灯猛地闪烁了一下!那刺穿一切黑暗的惨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紧接着,层流净化系统持续低沉的嗡鸣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陡然衰减、变调,发出几声垂死挣扎般的“嗬嗬”怪响,最终彻底归于沉寂!
黑暗!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手术室!
只有墙角那个小小的、画着奔跑小人的绿色应急出口指示灯,还在散发着微弱、诡异的幽光。这微弱的光芒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如同鬼火般映照着手术室内狼藉的轮廓和几张骤然失去血色的脸。
空气瞬间凝固了。浓烈的血腥味、消毒水味、伤口腐败的甜腥味失去了气流的搅动,如同沉滞的淤泥般淤积在每个人的口鼻中。黑暗放大了门外那永不停歇的撞击和嘶吼,它们仿佛直接撞在了每个人的耳膜上,撞在了心脏上!
备用电源…耗尽了!
安全区的倒计时,归零了!
“呃…”黑暗中,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寂静带来的心理压迫,让腰间的剧痛和体内的寒战似乎瞬间放大了十倍。冷汗瞬间浸透了盖在身上的无菌单。
“sit切换夜视模式!被动红外扫描门外!”赵建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稳定,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翻腾的恐惧,“王文,报告热源分布和压力点!林首长,准备转移!此地不可守!”
“是!”王文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行动力。sit屏幕幽蓝的光芒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屏幕本身散发出极淡的绿光,映亮了他专注操作的下半张脸。手指在触控屏上飞快滑动。“报告!门外热源呈环状密集分布,压力集中在门板中下部!上方和两侧墙体压力相对较小!但整体密度极高!突破…只是时间问题!预计…不超过十分钟!”
死寂。只有门外越来越狂暴的撞击嘶吼,如同催命的鼓点。
转移?能去哪里?我像个破麻袋一样瘫在手术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移动我?在这黑暗的地狱里,穿过外面沸腾的尸潮?
“向下。”林悦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冰冷、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断,“目标变更:医院地下二层,后勤物资储备中心或地下车库!那里结构更坚固,空间更大,可能有备用通道甚至车辆!留在这里,只有被分尸一个下场!”
她的判断冷酷而精准。向上是死路,固守是等死。向下,是唯一可能存在的生门,也是通往更深地狱的阶梯。
“同意!”赵建军的声音斩钉截铁,“后勤中心或车库,是唯一生路。首长,”他的声音转向我,黑暗中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目光的凝重,“移动会很痛苦,但必须走。我们会用命护住你。”
“走…”我嘶哑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用尽残存的力气抓紧了冰冷的金属手术台边缘。剧痛?恐惧?在死亡面前,都成了必须咽下去的砂砾。
“王文!”赵建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战场指挥官不容置疑的紧迫,“立刻规划最优路径!规避尸群密集区!标注所有可能遭遇点!我要最短、最隐蔽、最能发挥火力的路线!林首长,准备必要药品器械,轻装!陈首长,最后一次检查固定!我们没时间犯错!”
“明白!”黑暗中,王文的声音伴随着sit屏幕微弱的绿光和手指快速滑动的声音。林悦则迅速行动起来,黑暗中传来药瓶碰撞、器械归拢的细碎声响,她的动作快而精准,带着军医特有的高效。
赵建军巨大的身影在应急灯的微光下靠近手术台。他动作沉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盖在我身上的无菌单掀开,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极其小心地检查着我腰腹间厚厚的绷带和引流管的位置,用力按了按几个关键的固定点。
“引流管固定好了,首长。绷带加压暂时足够。但移动起来…”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会非常痛苦。您必须忍住,不能有大动作,否则缝合线崩开,神仙难救。”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嘱托,“…活下去。”
这简单的三个字,像带着千钧重量,压在我心头。
“好了!”王文的声音打破了凝滞,“路径规划完成!最优路线:由手术区紧急疏散通道进入污物转运梯井!井道直通地下二层后勤区!该通道独立,不与主病区空气循环,理论上感染威胁最低!但井道内情况未知!出口位于后勤区西侧小仓库附近!”
他语速飞快,手指在sit屏幕上快速点划,将规划好的三维路线图展示给赵建军和林悦看。幽绿的线条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曲折向下、避开大部分红色热源区域的路径。
“污物通道?”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疑虑,但随即被决断取代,“好!就它!总比正面撞进尸群里强!准备!”
“行动序列!”赵建军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我背负陈首长!主火力开路!王文尖兵,sit导航,清除路径障碍,火力策应!林首长断后警戒,保护侧翼!所有武器解除静默限制!以最快速度、最强火力撕开通道!首要目标:进入井道!次要目标:清除一切挡路者!弹药基数允许!重复:弹药基数允许!不惜代价!冲出去!”
“明白!”王文和林悦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黑暗中,传来清脆利落的金属撞击声——那是刺刀被再次锁定在步枪枪口的声响,是手枪保险被彻底打开的“咔哒”声!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赵建军不再犹豫。他巨大的身躯俯下,双手如同铁铸的支架,极其小心却又无比稳固地探入我的后背和腿弯。一股混合着硝烟、汗水和血腥味的强烈气息瞬间将我包裹。剧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在腰间轰然炸开!我死死咬住下唇,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鸣,眼前瞬间被爆裂的金星和黑暗填满!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
“撑住!首长!”赵建军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猛地发力,将我如同背负千钧重担般稳稳托起!他的后背宽阔厚实,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隔绝了部分门外的嘶吼,却也带来了每一次移动时不可避免的颠簸震荡。腰间的伤口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引流管的位置传来撕裂般的牵扯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我和他的接触面。
“开门!”赵建军的怒吼如同惊雷!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金属哀鸣般的巨响猛地炸开!手术室那扇饱经蹂躏的厚重气密门,连同后面顶着的麻醉机、器械推车,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部猛地撞开!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板向内翻倒,重重砸在地上!烟尘、碎屑、还有几只被巨大力量带进来的、肢体扭曲的丧尸残骸如同垃圾般被抛了进来!
刺鼻的腐烂恶臭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手术室内残留的消毒水气息!门洞大开!
门外!地狱的景象在应急灯微弱的幽绿光线下狰狞呈现!
走廊!已经完全被灰败、腐烂、蠕动的躯体塞满!无数双只剩下饥饿和疯狂的浑浊眼球,如同密密麻麻的蛆虫,瞬间锁定了手术室内活人的气息!它们推挤着、嘶吼着、如同沸腾的黑色沥青,朝着被撞开的门洞疯狂涌来!最近的几只,腐烂的手爪几乎已经要够到门口的赵建军!
“开火!!!”
赵建军的咆哮压过了所有嘶吼!他背负着我,巨大的身躯不退反进!右臂单手擎起191式步枪,枪托死死抵在肩窝!粗壮的消焰器在幽暗的光线下猛地爆发出炽烈的枪口焰!
“砰!砰!砰!砰!砰!”
密集精准的长点射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向门口最密集的尸群!灼热的5.8mm钢芯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贯入那些腐烂的头颅、胸腔!污血和破碎的组织如同肮脏的喷泉般爆射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只丧尸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头颅爆裂,身体向后栽倒!
“哒哒哒哒哒——!”
王文那把怒吼声几乎同时炸响!他占据门侧有利位置,枪口喷吐出尺长的火舌!密集的弹雨形成一道致命的火力网,狠狠泼洒向走廊中段汹涌扑来的尸潮!子弹撕裂腐朽躯体的噗嗤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丧尸濒死的嘶吼声瞬间交织成一片!走廊狭窄的空间成了绞肉机,污血碎肉如同雨点般泼洒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陈默!低头!”林悦冰冷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紧接着是79式冲锋枪清脆的爆鸣!
“砰!砰!”
子弹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呼啸而过!两只试图从侧面天花板通风口(格栅已被撞开)爬进来的瘦小丧尸化护工,头颅瞬间如同烂西瓜般爆开!红白污秽溅了我满头满脸!腥臭温热!
“呃啊!”我被那近在咫尺的爆头和溅射的污物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剧痛和恐惧让身体在赵建军背上剧烈抽搐!腰间的温热感瞬间汹涌!
“冲出去!跟紧我!”赵建军的怒吼盖过了一切!他打空了步枪弹匣,根本来不及更换,左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92式手枪,看也不看,对着前方挡路的几只丧尸头颅“砰!砰!砰!”连续速射!同时右脚如同攻城锤般狠狠踹开一只扑到身前的无头尸体!巨大的力量带着背负我的沉重身躯,如同失控的装甲车,朝着门外那血肉横飞的走廊狠狠撞了出去!
“王文!压制右翼!林首长!左翼交给你!火力全开!撕开它!”赵建军一边用手枪点射着前方挡路的零星目标,一边嘶吼着下令。他背负着我,每一步都沉重如雷,踏在黏腻的血肉和碎骨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叽”声。颠簸!剧烈的颠簸!每一次落脚都像有一把钝刀在腰腹深处狠狠搅动!我死死咬住赵建军肩头的作战服布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痛嚎,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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