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侦察与佯攻（1/2）

指挥中心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巨型全息地图上，代表着生命禁区与死亡威胁的红色区域，正以昆明理工大学新迎校区那个被标记为的核心点为源头，如同具有生命的粘稠血浆般，顽固地向四周渗透、蔓延。那些闪烁的红点不再是散乱无序的分布，而是呈现出令人不安的规律性。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白龙寺地铁站与白龙路一线——那里不再是无序散落的红点，而是凝结成了一条清晰的、几乎不间断的红色壁垒，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切断了安全区东南方向的重要通道。

无人机的红外热成像显示，这些尸群并非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分成了明显的三个梯队：最前沿是密集的普通丧尸，中间夹杂着快速移动的小型特殊感染者，后方则是相对静止但分布的大型特殊感染者。

它们在进行战场部署。我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显得格外清晰。

站在我身旁的赵建军用他仅存的右手在全息地图上划出一条线：看这里，白龙路与穿金路交叉口，尸群在这里形成了明显的防御节点。还有这里，世博路与白龙路交汇处，【hunter】占据了所有高层建筑的制高点。

我双手撑在冰凉的操控台边缘，金属的寒意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底那股不断上涌的凛然。这绝非盲目的聚集或本能驱使下的徘徊。地图上尸群的分布，无论是密度、位置还是其轮换巡逻的轨迹，都呈现出一种冷静的、基于战场逻辑的精确性——它们在建立战略缓冲区，系统性地压缩我们的侦察与活动空间，并将那个藏匿着致命秘密与宝贵资源的仓库，铁桶般拱卫在中心。

通讯兵，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立即通知：所有旅领导，各营主官，以及后勤、医疗、民政、公安部门负责人，十分钟后，一号会议室召开紧急作战会议。远程连接前哨一号李小峰。

是，旅长！

命令下达，指挥中心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绷，参谋和操作员们的动作明显加快，低语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织成大战将至的背景音。

我看着地图上那条越来越清晰的红色防线，意识到那个隐藏在尸潮背后的智慧个体，其战术思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化，从单纯的区域防御，转向了更具侵略性的区域控制。

十分钟后，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满了人。

陈志远政委坐在我左手边，面色沉静，但眼神锐利；右手边的陆旗参谋长已经调出了最新的侦察数据汇总，准备随时汇报。高峻带着一身刚从装甲训练场下来的尘土气息，独眼中燃烧着战斗的渴望；林悦医生眉头微蹙，显然在思考军事行动可能带来的医疗压力；张卫国局长则保持着公安系统特有的审慎，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远程画面里，李小峰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前哨一号简陋但秩序井然的指挥所，他同样神色凝重。

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我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操控全息地图，将白龙路和地铁站区域的红色标记高亮、放大，我们的，显然不满足于偏安一隅。它的触手，已经伸出来了。

我停顿了一下，让与会者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刺眼的红色壁垒上。

三天前，这里的尸群密度还只是现在的三分之一。就在昨天夜间，它们完成了这次兵力投送和部署。我调出时间序列对比图，红色区域的扩张速度让在座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陆参谋长，你先介绍一下最新侦察情况。

陆旗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静、客观，但语速比平时略快，显示出事态的紧急：根据无人机持续监测和高空影像分析，尸群在白龙路、地铁站等关键节点的部署，展现出极高的效率和组织度。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进行着有规律的轮换、警戒和巡逻。

他调出几段经过处理的视频片段，画面中，尸群的移动确实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纪律性。

注意看这个时间点，陆旗将视频定格在凌晨4点32分，在这个路口，两支巡逻尸群完成了精准的交接班。还有这里，画面切换到白龙寺地铁站c出口，特殊感染者始终占据着站厅层的高点位置，形成了交叉火力覆盖。

更值得注意的是其响应速度，陆旗继续道，一旦某个点位出现异常，周边尸群能在极短时间内进行协同支援。昨天下午我们的侦察小组在距离仓库两公里处暴露，三分钟内就有超过两百只丧尸从三个方向合围。这显示，它们可能在执行一套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具备一定自适应能力的指挥程序。

妈的，这还是丧尸吗？都快赶上咱的警戒哨了！高峻忍不住低吼一声，拳头攥紧，照这个速度进化下去，再过几个月它们是不是要开着坦克来了？

陈志远缓缓开口，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语气沉重：军事上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但我必须提醒大家，我们面临的挑战不止于外部。安全区内部，数千军民的人心浮动，才是真正的根基所在。

他调出一份民政部门的报告：过去一周，因为持续的外部威胁，居民区的预估焦虑指数上升了百分之四十，睡眠障碍的就诊人数翻了一番。我们的官兵也是人，连续的高强度警戒已经让很多人处于精神衰弱。

政委说得对，林悦接过话头，医疗组最近接收的心理应激病例明显增多。有些人开始出现幻觉，总感觉听到尸群的嘶吼声。这种持续的精神压力，比正面战斗造成的伤害更难愈合。

张卫国补充道：公安系统也发现，最近民间流传着一些消极言论，说什么迟早守不住不如早点跑。虽然还没有形成规模，但这种情绪的蔓延必须引起重视。

我点了点头，陈志远和林悦的话戳中了最关键的问题。恐惧和压力需要出口，绝望的情绪需要希望来对冲。被动挨打，只会陷入资源和士气都被一点点耗干的慢性死亡。

所以，我们必须改变节奏！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提高了几分，同时在全息地图上，位于安全区后方山谷中伪装良好的炮兵阵地被高亮标记出来，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施压！从今天起，启动代号的战术炮击计划！

我环视众人，确保每个人都理解这个决定的份量。

旅属炮兵营，由陆参谋长直接协调，制定周密方案。在不暴露我方全部炮兵实力和精确阵地坐标的前提下，对已知的尸群集结点、白龙路封锁线，尤其是无人机捕捉到的任何疑似指挥节点或高价值目标出现的区域，进行不定时、不定点的骚扰式炮击！

我略微停顿，让这个主动进攻的决策在每个人心中沉淀、消化。

此举目的有三！我竖起手指，逐一阐明，第一，在物理层面，杀伤、扰乱尸群，延缓其集结和部署效率，打乱它的节奏。第二，在心理层面，挑衅它，压迫它，干扰它那该死的、过于冷静的指挥思路，逼它犯错，逼它露出破绽！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让我们的人，让安全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感受到——我们不是只能躲在工事后面等待屠戮的羔羊！我们有能力，也敢于主动出击，用我们的炮火，宣告我们的存在和决心！

好！早该这么干了！高峻猛地一拍桌子，独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芒，脸上因兴奋而泛红，就得用咱们的炮，狠狠揍他娘的！告诉那鬼东西，这片地方，谁说了算！让咱们的兵也听听响，别老憋着这口窝囊气！

远程画面里的李小峰也忍不住开口：前哨一号完全支持！我们这边每天看着尸群在那耀武扬威，早就想干了！

陈志远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目光中带着审慎的支持：我原则上同意。必要的、可控的主动出击，对于维系士气、打破绝望心理循环至关重要。但是，他话锋一转，看向我和陆旗，度必须精准把握。炮击的频率、强度、目标选择，都需要极其谨慎，避免过度刺激，引发我们目前难以承受的、失控的报复性攻击。

我同意政委的看法，周茂志拿出他的笔记本，炮击的成本必须考虑。持续的不定时炮击，对我们的后勤压力是巨大的。

这个度，由我们来掌握。我看向陆旗，明确任务，陆参谋长，由你全权负责惊雷计划的制定与执行。目标选择要精准，炮击方案要多变，确保突然性、安全性与可持续性。既要达到战术效果，又要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明白！陆旗干脆利落地应下，眼中已经开始闪烁计算和规划的光芒，我会制定一个详细的炮击时序表，采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策略，同时设置多个假阵地，确保主力炮兵阵地的安全。

同时，深潜计划不能停，反而要进一步加强，赋予更明确的任务。我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等待命令的肖剑，肖剑，你的尖刀小队，准备执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抵近侦察。

肖剑立刻起身，身姿挺拔如松：请旅长指示！

这次，放弃大部分主动电子设备，只保留最基本的被动接收和记录装置。我严肃地说，依靠最原始的潜行技艺，依靠你们对城市废墟的熟悉，给我摸到仓库的眼皮子底下！我要知道，我们的炮击，对它到底能产生多大的影响！我更要知道，它的指挥核心，那个所谓的智慧节点，究竟是个什么形态，是如何运作的！把它的给我看清楚！

是！尖刀小队保证完成任务！肖剑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敢死队般的决绝。

记住，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你们的价值在于带回来情报，而不是无畏的牺牲。遇到不可控的危险，立即撤离，这是命令！

明白！

我最后环视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但更多的是决然。

同志们，我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我们正在面对的，不再是没有思维的野兽，而是一个拥有智慧、正在快速学习的对手。这场战争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如果我们不能跟上它的进化速度，不能打破它精心布置的棋局，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

我抬手重重按在电子沙盘上那个被红色包围的仓库标志上。

从现在起，我们要让它明白，战争的规则由我们来定！散会！

会议在紧张而决绝的气氛中结束。众人迅速离去，各自投入准备工作。整个安全区，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与双核心，发出了低沉而有力的轰鸣，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夜幕如墨，将饱经创伤的城市废墟浸染得更加深邃。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一支小队正以惊人的静默穿行于废弃的排水系统中。

肖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呼吸都刻意压得极轻，仿佛声音稍大就会惊醒这片死亡区域的噩梦。

尖刀小队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水银，在齐膝深的淤泥和散发着恶臭的积水中艰难前行。手电筒的光柱被调到最低，仅能照亮前方几步之遥，光线之外是无尽的、压迫性的黑暗。

保持警戒，注意脚下。肖剑通过喉部通讯器发出指令，声音微弱却清晰。在他身后，十名队员呈战术队形散开，每个人的动作都经过千锤百炼，确保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排水管道的直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内壁布满滑腻的青苔和不明污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霉变混合的气味，即使戴着防毒面具，那股味道也顽固地钻进鼻腔。

队长，有情况。伤愈归队的秦冷峰突然打出警戒手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肖剑立刻蹲下身，小队成员瞬间停止前进，依托着管壁形成防御姿态。手电光集中照射过去，只见前方一段管壁内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泛着诡异幽绿色微光的粘稠物质，像是某种活着的菌毯，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

这是什么东西？吴笛忍不住低语。

阿尔乔姆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端轻轻触碰那片物质。在接触的瞬间，菌毯上的荧光明显亮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的涟漪，迅速向周围扩散开去，持续了三四秒才渐渐恢复原状。

这东西能感知震动，类似传感器，应该在传递信息。阿尔乔姆收回匕首，语气凝重。

肖剑心头一紧：避开它，不要接触。所有人注意，行进时尽量减少与管壁的接触。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这片区域，但越往仓库方向深入，这种菌毯状物质就出现得越频繁，有些甚至像藤蔓一样从管道上方垂落，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如同地狱的装饰。

在经过一段布满菌毯的狭窄管道时，背着沉重装备的阿尔乔姆动作稍大，作战服的肩部不慎蹭到了一片垂落的菌毯。

瞬间，那片菌毯上的荧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明亮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管道，并以惊人的速度沿着菌毯网络向远方传递而去！

糟了！肖剑脸色骤变。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方传来了隐约的骚动声，像是无数丧尸在奔跑，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快走！我们暴露了！肖剑低吼一声，小队立刻加快速度，在狭窄的管道中艰难前行。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预定区域——一个靠近仓库的废弃地下配电室。这里相对干燥，入口隐蔽。肖剑留下大部分队员在外警戒，自己带着吴笛和另一名队员，找到了一个通往地面的、被锈蚀的通风管道。

小心翼翼地卸下栅格，肖剑将高倍率望远镜的镜头，缓缓伸出了通风口。

视野豁然开朗。他们正处于仓库主体建筑侧后方的一个极佳观测点，距离那个被重重保护的仓库不到两百米。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原本堆积的物资箱大多被粗暴地推开，清出了一片中央区域。而就在那片区域，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映入眼帘——

数以百计的丧尸躯体，包括普通丧尸和少量特殊感染者，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在一起。它们的肢体扭曲缠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糅合，构成了一个庞大而丑陋的、仍在微微搏动的生物质网络。网络表面，覆盖着与地下管道中类似的菌毯物质，此刻正散发着比地下所见强烈数倍的、脉搏般律动的幽绿荧光。

而在网络的最中心，一个身形与普通人类无异，但头颅比例极不协调、显得异常硕大的个体，正静静地伫立着。它皮肤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但修长的手指却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点触着网络上的某些发光节点。

每一次触碰，网络上的荧光流转速度就会发生细微变化，而远处尸群的活动模式也随之调整。

记录下来，肖剑低声道，这就是它的指挥中心。

就在这时——

咻——轰！

远处传来尖锐的呼啸，紧接着是猛烈的爆炸声！是我军的炮击，惊雷计划开始了第一轮打击，炮弹落在了仓库外围的某个区域。

肖剑立刻将望远镜焦距调到最大，死死盯住那个中心个体和生物网络。

炮声炸响的瞬间，他看到，那个智慧丧尸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旋转的幽绿光芒。它抬起头，仿佛能穿透层层墙壁，向爆炸发生的方向。

与此同时，整个生物质网络上的荧光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波动、闪烁，如同受到了强烈干扰的电路。通过网络在外围的部分尸群，明显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和混乱，像是失去了指令的提线木偶。

有效！炮击有效！吴笛激动地低语。

然而，这种混乱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那智慧丧尸的手指开始以一种更快的频率点击网络节点，幽绿光芒的波动逐渐平复，外围尸群的混乱也迅速被遏制，恢复了之前的。更令人不安的是，它似乎通过某种方式锁定了炮击的来源，网络上的荧光开始向某个特定方向流动。

它在分析炮击模式，肖剑沉声道，记录恢复时间，这很关键。

他放下望远镜，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着关键信息：生物神经网络、指挥中枢、炮击有效但干扰短暂、恢复速度极快……

与此同时，在安全区的炮兵阵地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号炮位装填完毕！

二号炮位准备就绪！

目标坐标已确认，白龙路尸群集结点！

炮兵阵地上回荡着官兵们铿锵有力的报告声。隐藏在伪装网下的pcl-171型122毫米自行榴弹炮昂起炮管，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全连一发齐射，放！指挥员一声令下。

震耳欲聋的炮声撕裂夜空，炮弹拖着尾焰划破天际，向着预定的目标飞去。远处很快传来连绵的爆炸声，即使相隔数公里，也能看到那边腾起的火光。

在指挥中心，我和陆旗紧盯着实时传回的无人机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