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获救（2/2）
赌一把！用最后的一切，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徐志豪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浑浊的空气和绝望都挤压出去。他走到小刘面前，蹲下身，双手用力按住小刘的肩膀，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这绝望的阴霾：
“小刘！接上我们最后那块备用电池！调整到最大功率！向世博园方向，明语呼叫！报告我们的位置，‘官渡区xx小学’！报告我们的状况……伤亡惨重，弹尽粮绝……请求紧急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他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是！中队长！”小刘眼中那点微光骤然亮了一些，他像是被注入了最后一剂强心针，立刻行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比烟盒大不了多少的备用电池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它的电量指示灯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格微弱的红光。连接线路，打开电源，调整频率……他的动作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有些颤抖，但异常专注。
教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楼下尸群的嘶吼声，在此刻仿佛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台老旧的机器和那块即将耗尽的电池上。
小刘深吸一口气，对着连接收信机的简易话筒，用尽可能清晰、平稳，却难掩颤抖的声音呼叫道：
“呼叫！呼叫！这里是昆明市武警机动支队第三中队！我部现被困于昆明市官渡区xx小学！伤亡惨重，弹尽粮绝！重复，伤亡惨重，弹尽粮绝！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收到请回答！完毕！”
信号发送完毕。小刘立刻将旋钮调整到接收频率，耳朵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喇叭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收信机内部元件工作时发出的、细微的“嗡嗡”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嘶吼。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那块备用电池的红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仿佛他们生命力的象征，正在一点点流逝。
有人开始低声啜泣，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有人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赵梅紧紧抱着老周医生逐渐冰冷的手，泪水滴落在那个珍贵的小本子上。李振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拳头死死握紧。
徐志豪死死盯着那点红光，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光亮的减弱，一点点沉入无底深渊。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那红光闪烁了几下，即将彻底熄灭，小刘也绝望地准备松开耳机的瞬间——
“滋啦——”
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过后，一个清晰、稳定、带着某种金属质感般冷静、仿佛不受任何外界干扰的声音，突兀地、却又无比真实地切了进来，清晰地传入了小刘的耳机，也通过喇叭微弱地扩散开来：
“这里是盘龙区第一安全区指挥中心，代号‘鹰巢’。信号收到，坚持住。援军正抵达你外围区域。重复，坚持住。”
话音落下的同时，收信机的屏幕和指示灯，“啪”地一声，彻底暗了下去。最后一点电量，刚好支撑它完成了这使命般的传达。
但是，足够了！
这简短、冷静到近乎无情的两句话，对于教室里的所有人来说，不啻于一道划破厚重乌云的炽烈天光！如同一剂强心针，猛地注入了他们濒死的心脏！
“收到了！他们收到了！援军！援军就在外面！”小刘第一个跳了起来，激动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挥舞着双臂，眼泪和笑容同时出现在他年轻的脸上。
赵梅老师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随即失声痛哭，那是希望重生、压力宣泄的泪水。原本瘫坐在地的战士们，挣扎着站起身，互相看着对方，眼中那早已熄灭的火焰，重新熊熊燃烧起来！连那些意识模糊的伤员，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气氛的变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却充满期盼的声音。
“都听到了吗？！”徐志豪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但他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站得笔直，目光扫过每一张重新焕发出生机的面孔，“安全区回话了！援军就在外面！都给我打起精神！守住这里！我们……要回家了！”
“是！！”回应他的，是十八个虽然虚弱沙哑，却仿佛能冲破屋顶的、带着哭腔和无比坚定信念的吼声！
希望，这看似渺茫却坚韧无比的微光，终于在这最后的绝境中，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死亡阴霾，照亮了每一颗濒临绝望的心。
楼下的尸潮攻击也进入了最疯狂的阶段。堵在一楼门口的障碍物在持续不断的撞击下开始松动、变形，门板出现裂痕。
“准备近战！”徐志豪捡起地上的一把工兵铲，李振则拔出了腰间的刺刀。所有人都拿起了身边能作为武器的东西，准备进行最后的白刃战。
就在这时，一阵微不可闻的嗡鸣声从窗外传来。
一名靠在窗边的战士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架白色的中型无人机迅速划过天空。
“无人机！是我们的无人机！”战士激动地喊道。
几乎是在无人机出现的下一秒，一种截然不同的、尖锐而致命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撕裂空气！
“炮击！卧倒！”徐志豪条件反射般地大喊。
但他立刻意识到，这炮击并非针对他们。
“轰！轰！轰！轰！”
接连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小学外围的尸群中最密集处炸响！火光冲天而起，破碎的肢体和尘土被高高抛起，强大的冲击波甚至让教学楼窗户的残存玻璃嗡嗡作响。爆炸精准无比，瞬间就将汹涌的尸潮炸出了几个巨大的缺口，尤其是那群在尸群后方蠢蠢欲动的特殊感染者，连同它们周围的大片丧尸，直接被一发炮弹精准抹去！
这是……炮兵校射无人机引导下的致命打击！
还没等众人从炮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街道的另一端，传来了沉重而富有节奏感的履带碾压声！伴随着柴油引擎强劲的轰鸣，两道钢铁身影撞开弥漫的硝烟和街角的残垣断壁，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zbl-09步战车！
车体上，那醒目的红黄两色标识——“八一军徽”——在晨曦和火光映照下，清晰得如同神明的徽记！
步战车顶的30毫米机关炮塔缓缓转动，炮口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如同死神的镰刀，开始有条不紊地、高效地清扫着残余的、陷入混乱的丧尸。并列机枪喷射出密集的弹雨，精准地点杀着任何试图靠近的移动目标。
其中一辆步战车的车长舱盖打开，一名戴着坦克帽的军官探出半身，手持通讯器，冷静的声音通过车外扬声器传遍战场：“各车注意，交替掩护，清空教学楼正面区域。火力组，压制左侧街道残敌。”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整个接应部队的行动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高效、冷酷，与徐志豪他们之前挣扎求生的混乱战斗形成了天壤之别！
尸潮在这支突然出现的钢铁洪流面前，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迅速崩溃、消融。
步战车稳稳地停在了教学楼正门前。那名军官跳下车，动作干净利落。他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环境，然后落在了带着战士们从教学楼里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的徐志豪身上。
军官大步上前，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合成42旅，合成二营二连长，张兆。”
徐志豪看着对方年轻却坚毅的面庞，看着那身干净挺括的21式冬季作训服，再看看自己身后这群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如同乞丐般的兄弟，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尽力挺直早已疲惫不堪的脊梁，抬手回礼，声音沙哑：“原武警机动支队第三中队，中队长徐志豪。”
张兆的目光在徐志豪和他身后的幸存者们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中没有怜悯，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凝重和理解。他放下手，郑重地说道：“同志们，辛苦了！安全区就在前面，我们回家。”
回家的路，是沉默的。
幸存的战士们和群众，在合成旅士兵和随行武警官兵的护卫下，徒步行走在通往世博园的道路上。获救的喜悦过后，是巨大的疲惫和失去同伴的悲伤，尤其是看着那些被担架抬着的、永远闭上眼睛的战友。
徐志豪走在队伍中，沉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到了修复中的电网，看到了被引来的水源灌溉的、整齐的田垄和泛着绿意的温室大棚。他看到了巡逻队士兵，他们穿着和自己身边张兆连长一样的21式冬季作训服，装备精良，枪械保养得锃亮，脸上虽然也有疲惫，但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士气高昂。偶尔有车辆驶过，车上的士兵向他们投来注视，有人默默向他们竖起大拇指，或者简单地点头致意。
在一个临时开辟的空地上，他看到几名战士正在操作一台架设在越野卡车上的装置，伴随着一声爆破音，一架造型特殊的无人机被火箭助推着射向天空——那是炮兵的眼睛。
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那个混乱、绝望、资源匮乏的末世截然不同。这里有一种他几乎已经遗忘的东西——秩序。
一位年轻战士将自己水壶里最后一点水倒给了一个获救的、嘴唇干裂的孩子，并轻声说：“小朋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同志……”这个久违的、无比正式的称呼，此刻听在徐志豪耳中，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踏实。他们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自己人”中间。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手下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此刻如同难民般的兄弟们，他们脸上同样充满了震撼、茫然，以及一丝找到归属后的释然。强烈的对比，让徐志豪心中既充满了找到组织的巨大欣慰，也为一路走来付出的惨烈牺牲感到一阵阵钻心的刺痛。那些倒在路上的面孔，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如果他们能再坚持一下，如果能早一点找到这里……
进入安全区后，高效的流程随之展开。群众和伤员被迅速送往隔离区和医疗中心进行安置和救治。徐志豪和他手下幸存的武警战士们，则被带到了武警中队的营区。
当热水从淋浴喷头里倾泻而下，冲刷掉身上积累了数月的污垢、血渍和疲惫时，许多坚强的战士再也忍不住，在水声中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那不仅是洗去污秽，更像是洗去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噩梦。
随后，他们领到了崭新的军装——荒漠迷彩的21式武警冬季作训服。抚摸着手感厚实、颜色纯正的布料，看着臂膀上那代表着旧时身份的“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标识，许多人眼眶再次湿润了。他们小心翼翼地穿上，仔细地整理着衣领和袖口，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之后，徐志豪被带去向安全区公安局局长张卫国和武警中队中队长郝天汇报情况。他尽可能简洁地讲述了从疫情爆发、失去联系、艰难流浪、困守人防到最终突围的整个过程。张卫国和郝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在听到惨烈处时，神色愈发凝重。
汇报结束后，张卫国站起身，走到徐志豪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志豪同志，你们受苦了！你们用忠诚和鲜血，践行了武警部队的誓言！安全区，欢迎你们回家！”
很快，安全区党委的决定下来了：鉴于原武警机动三中队的部队性质和人员现状，为利于管理和发挥其特长，全体幸存官兵整体编入安全区武警中队。徐志豪因其在极端环境下展现出的坚定意志、领导能力和对人民群众的誓死保护，被任命为安全区武警中队指导员，与中队长郝天搭档，共同负责安全区内部警戒、要地守卫、治安巡逻及部分外围哨卡任务。
任命结束后，徐志豪一个人来到了位于安全区一角的英烈墙前。黑色的石碑上，已经刻上了一些名字。他默默地站着，良久，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从中队带出来的、已经被磨得发亮、甚至边缘有些卷曲的武警臂章，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放在了墙角的基石旁。
他立正，整理了一下身上崭新的武警冬作训服，然后抬起手，向着英烈墙，也向着那枚承载了太多记忆的臂章，敬了一个漫长而庄重的军礼。
十一月初的寒风，掠过世博园开阔的广场，卷起几片枯叶，带着初冬的凛冽。徐志豪穿着笔挺温暖的21式武警冬作训服，站在武警中队的营房前，看着郝天中队长正在组织战士们进行日常的队列和警务技能训练。远处，合成42旅的装甲车队轰鸣着驶向训练场，那熟悉的番号和强大的力量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知道，外面的世界依然危机四伏，那片他曾挣扎求生的废墟依旧充满了未知的威胁。但在这里，在这面飘扬的红旗下，他们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将目光从远去的装甲车队收回，坚定地投向了远方那高耸的、由他的战士们守卫着的哨塔。
属于武警上尉徐志豪的新使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