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孤雏寒窑承医脉·焚影断情启新途(1/2)
当沉重的眼皮再一次艰难地掀开时,刺目的光线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巨石,艰难地浮出水面。身下是熟悉的、带着凉意的土炕,身上盖着那床虽显老旧却浆洗得洁白柔软的薄被。
视线逐渐聚焦,落在炕沿边静坐的身影上。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洗得发白却极为整洁的旧式长衫,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沟壑,却掩不住那份沉静祥和的气质。
他手中捧着一本纸页已然泛黄的古旧线装书,指尖带着岁月磨砺的痕迹,正专注地逐字阅读,偶尔轻轻翻动一页,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书页的灵魂。
这位便是村中唯一的大夫,郑通老神医。
他靠着祖传的几个土方和一手精湛的医术,为村民们诊治些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以此度日。
然而,坊间亦有传闻,这位看似普通的村医,却常被城里那些气派的大医院请去,专治些疑难杂症。刘胜男就曾不止一次,目睹过那些锃亮好看的轿车驶入村中,恭敬地将这位不起眼的老者接走。
刘胜男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凝望着老者专注的侧脸,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感激。
从小到大,但凡她染上些微恙,奶奶总会牵着她的手,颤巍巍地来叩响老神医的家门。而这位慈祥的老人,念及她们祖孙生计艰难,竟是从未收取过一文诊金。
“咕噜噜——”
一阵突兀的肠鸣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也惊动了沉浸在书卷中的老神医。刘胜男窘迫地闭上眼,却已被老人温和的目光捕捉。
“醒了就好。”老神医的声音苍老而慈祥,如同冬日里温煦的阳光。他放下书,从身旁的小瓷罐里拈起一颗圆润的褐色药丸,递到刘胜男唇边,“胜男,来,吃颗糖丸甜甜嘴儿。”
刘胜男依言张开干涩的嘴唇,一股清甜的暖意瞬间在舌尖化开,浸润了喉间的苦涩。
伴着粗瓷碗里袅袅升起的小米粥香气,爷孙俩一同用过了一顿格外安静的早饭。饭后,老神医才用平缓的语调,向她讲述了这昏睡一周间发生的种种。
原来,在奶奶安详离世的次日清晨,身心俱疲、悲伤过度的刘胜男,因长跪受寒和巨大打击而晕厥在地。幸得早起劳作的邻居发现,才将她送到了老神医这里。
当时她的情形极其骇人——明明是酷暑时节,她的身体却冰冷得如同深埋地底的寒玉,触手生寒,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场诡谲的、气温骤降至零度的狂风寒夜里,仅着单薄衣衫的她,竟硬生生熬了过来,留住了一线生机。
老神医这边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着昏迷的刘胜男,村长那边却焦头烂额地试图联系她的父母。
几经辗转,终于在事发当晚六点多,电话那头有了回音。然而,当刘胜男的父亲听闻老母去世、幼女无人照料的噩耗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并非悲恸,而是冰冷的推诿与不耐!
“我这边忙得很!实在走不开!”男人烦躁的声音透过听筒,刺耳地回荡在村委办公室里,“老人的事……村长你随便看着办吧,找个地方埋掉就是!”
话音未落,他便草草挂断了电话,对他亲生女儿的处境,竟是只字未提,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累赘。
村长握着话筒的手气得发抖,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息。
第三天,村里的大喇叭召集了乡邻,大家你三块我五块地凑了些钱,置办了一口薄棺,将老人草草安葬在村后的山坡上。
没有披麻戴孝的哭丧队伍,没有香烛纸马的祭奠,只有几个心善的村妇默默垂了几滴泪。
更令人心寒的还在后头。没过几日,刘胜男的父亲竟再次打来电话,语气冷漠地宣称自己“养不起那个孩子”,竟让村长直接将刘胜男送进福利院!
当村长在村民会上提起此事,寻求谁可以收养时,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的尴尬。
并非村民心肠冷硬,实是各有难处。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姑娘,供她吃穿已是负担,还要一碗水端平供她读书,有可能将来还要操心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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