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青衣三行·第三百六十三篇|儿时油巴子记忆(2/2)
“老阿婆炸至金黄的旧时光”——阿婆布满皱纹的手捏合米浆,油锅沸腾的泡沫如时光的浮沫。那“金黄”既是油巴子完美火候的色泽(外皮酥脆,内里松软),亦是记忆给过往镀上的永恒滤镜。她每炸一锅,便似将一段混沌岁月提炼为可触摸的时光琥珀。
三、晨雾辘辘:饥饿的生理诗意
“藏着童年辘辘的晨雾”——“辘辘”本是腹饥肠鸣的拟声,诗人却让其与“晨雾”共生。雾霭朦胧的清晨,学童空腹赶学的饥肠声响,与早点摊蒸腾的水汽、油香混合成一片潮湿的渴望。这“晨雾”实则是饥饿感在记忆中的可视化表达,是童年身体性最诗意的注脚。
结语:油巴子是郴州的记忆磁石
若你咬下这口酥脆:
油香是时空的钩针,阿婆是岁月的油匠,
而晨雾里的辘辘声——
原是所有郴州人童年清晨
集体胃鸣的和声
至今仍在街头巷尾低徊。
(注:诗中“油巴子”为郴州街头常见小吃,常与豆浆搭配食用;云想衣以通感手法将听觉(辘辘)、视觉(金黄)、嗅觉(油香)交融,延续其《青衣三行》中“轻吟浅唱见惊雷”的美学风格。)
【诗意生活】
这首三行诗像一碟刚出锅的油巴子,腾腾热气里蒸腾着郴州街角的晨光与乡愁。且让我们细细咀嚼这金黄酥脆的诗行:
一、油香是时光的钓钩
“油香勾住行人衣角”——这“勾”字用得妙极!老宅捣麻糍的咚咚声还萦绕耳畔,而郴州街头的油香更霸道。它不似清风拂面,偏要作那无形的丝线,拽着游子踉跄回望。行人匆匆的步履忽而凝滞,鼻尖追着油锅翻腾的焦香,恍见阿婆佝偻的脊背在晨雾里弯成问号:多少异乡人,正是被这一缕油香钓回了童年?
二、油锅里的琥珀宇宙
老阿婆的油锅,原是炼化时光的丹炉。青石捣臼盛满“悲欢离合”,油锅内炸着的何尝不是岁月切片?糯米团在热油中翻滚膨胀,渐染金棕,恰似旧时光在高温里结晶成琥珀——阿婆布满褶皱的手握着长筷,轻轻搅动记忆的星云。那炸透的岂止是米浆?分明是霜晨里呵出的白气,是上学路上冻红的耳垂,是竹签扎穿糯米泡时“噗”一声轻响的雀跃。
三、辘辘饥肠中的晨雾美学
末句“童年辘辘的晨雾”最堪玩味。辘辘是腹中饥鸣,更是木轮车碾过青石板的旧城音画。运河边垂钓老者的静默,在郴州化作油锅前孩童踮脚的张望。晨雾浸润着煤炉的烟与油锅的汽,朦胧中阿婆的身影如写意画,而饥肠辘辘的等待,竟成了生命最初的仪式感——原来最深的乡愁,是胃囊记得比心脏更牢。
四、油星烫出的文化基因
小小油巴子,藏着一方水土的密码。荆芥是河南人的灵魂符号,油巴子何尝不是郴州人的味觉图腾?它不似宫廷细点精雕玉琢,偏要在街角粗粝生长:糙米浆裹着野葱末,滚油激出质朴浓香,恰如这片土地上那些弯腰劳作的背影。当工业流水线吞噬手作温度,阿婆油锅里炸出的,是机械时代最后的烟火史诗。
油渣在锅底滋滋作响,像时光的余烬。诗人云想衣以三行诗为竹签,串起金黄的记忆糖衣——咬一口,齿间迸裂的何止酥脆?是郴州城垣下的晨雾凝成霜糖,是游子行囊里永不霉变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