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404保研大作战》(1/2)

半夜三点,404寝室的泡面味已经浓到可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沈如盘腿坐在上铺,面前摊着塔罗牌和半本《周易》——后者封面上还沾着老干妈辣酱,是上周夜宵留下的勋章。

“权杖三逆位,星币八正位,圣杯皇后……”沈如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这预示明天毛概重点在第三章还是第四章来着?”

对床的赵强睡得正香,鼾声打得像拖拉机发动。墙角那盆多肉植物——据说是章临渊从茅山带回来的“镇寝之宝”——在月光下蔫头耷脑,叶片上还有沈如昨晚不小心喷上去的可乐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三下,节奏精准,跟《黑人抬棺》bgm完美合拍。

沈如手一抖,塔罗牌撒了一床。他竖起耳朵——这个点,宿管大妈早就睡了,而且大妈敲门从来都是用踹的,那气势像是来剿匪。

“咚咚咚。”

又是三下。

“谁啊?查寝的?”沈如趿拉着那双鞋底快磨穿的洞洞鞋,小心翼翼挪到门边。门把手冰凉,他犹豫了三秒,还是拧开了。

门外站着个男生。

褪色的蓝白校服洗得发白,眼镜腿儿用透明胶布缠了三圈,镜片厚得能当放大镜用。头发有点油,大概三天没洗了,但梳得整整齐齐。最诡异的是——这人半透明,走廊声控灯的光能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去。

“同学,”鬼魂推了推眼镜,声音有点飘,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能帮我算算保研概率不?我gpa3.8,发过两篇核心,就是总觉着干不过关系户……”

沈如的大脑宕机了三秒。

然后——

“妈呀!!!”

他一蹦三尺高,洞洞鞋飞出去一只,准确命中赵强的脸。赵强迷迷糊糊坐起来:“咋了?地震了?”

“鬼!鬼啊!”沈如连滚带爬蹿回上铺,动作敏捷得可以去拍功夫片。过程中打翻了泡面碗,汤汤水水泼了半本《周易》,油渍在“乾卦第一”上晕开,像给老祖宗的智慧加了层麻辣烫滤镜。

鬼魂飘进寝室,很礼貌地带上了门——虽然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门板。

“那个……”他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就是想咨询一下……”

“阎王爷招工上隔壁女寝!”沈如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我们这是学生宿舍!不负责阴间业务!”

鬼魂愣了愣,掏出个小本本——居然也是半透明的——翻了翻:“可是阴阳事务管理暂行条例第三章第十五条规定,鬼魂咨询应就近寻找具备通灵资质的人员。我检测到你们寝室有强烈的灵力波动……”

“那是老章的枸杞!”沈如尖叫。

说曹操曹操到。

门再次被推开,章临渊拎着保温杯晃悠进来。他刚去楼下自动贩卖机买了罐红牛,此刻睡衣下摆沾着不知哪来的猫毛,头发睡得翘起一撮,像天线。

“大半夜吵吵什么……”话没说完,他看见了飘在寝室中央的鬼魂。

四目相对。

鬼魂推了推眼镜:“您好,我是岳芸,想来咨询……”

章临渊手腕一抖,保温杯盖子弹开,滚烫的枸杞水“滋啦”一声全泼鬼脑袋上了。

“哪来的妖孽!敢闯我404重地!”

枸杞水穿过鬼魂的脑袋,浇在了赵强的被子上。赵强“嗷”一嗓子跳起来:“烫烫烫!老章你谋杀啊!”

鬼魂抱着冒烟的脑瓜子蹲地上——虽然枸杞水直接穿过了他,但他还是做出了抱头的动作。

“我叫岳芸!”他委屈巴巴地喊,“活着时候天天搁图书馆修仙,死了就想问问能不能保研!你们服务态度咋比教务处还差!”

寝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有赵强在疯狂拍打被子上的枸杞,一颗颗红艳艳的果子粘在棉花上,像某种诡异的法阵。

章临渊眯起眼睛,从道袍袖子里摸出个小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岳芸,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gpa3.8?发过核心?”章临渊问。

岳芸点头如捣蒜:“嗯!我还参加过大学生创新创业计划,拿了省二等奖!英语六级628!托福108!”

“怎么死的?”

“我……”岳芸愣住了。他皱起眉,半透明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就记着天天跟催命似的赶deadline,咋死的跟被格式化的u盘似的……”

他努力回忆,身体随着思考的频率一闪一闪,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突然,他一拍大腿——虽然拍了个空,但气势很足。

“对了!我保研材料还在邮箱里!密码是校训加初恋生日!你们帮我看看过了没!”

沈如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大哥,您都这样了,还惦记保研呢?”

“不然呢?”岳芸理直气壮,“我奋斗了三年!天天泡图书馆!咖啡当水喝!头发大把大把掉!要是保不上研,我死都不瞑目!”

他说到激动处,身体开始发光,是那种惨绿色的荧光,把整个寝室照得像恐怖片现场。

章临渊叹了口气,拧开保温杯,发现枸杞水已经泼完了。他从床头摸出罐ad钙奶,“咔”地咬开吸管。

“这事儿,”他吸了一大口,“得找明白人。”

章临渊掏出手机——那是个老式智能机,壳子上贴着符咒贴纸,屏幕裂了三道缝,但居然还能用。

他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找到一个备注是“新闻女王璇姐”的联系人,发了条语音:

“姐,睡没?帮查个人,叫岳芸,应该是咱们学校的,死了,现在在我寝室飘着呢,想问保研的事。”

五分钟后,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60秒语音条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满屏都是红点。章临渊点开第一条,开了免提。

“章临渊你大半夜发什么疯?!岳芸?我想想……岳芸?!是不是理学院那个?我高中学长啊!当年回回年级前三!后来突然嘎嘣了,校方说是突发心脏病,但……”

第二条自动播放:“但他爹妈搁村里种苞米,连尸检钱都凑不齐!学校给了点抚恤金,他爹妈没要,说孩子是读书累死的,不能给学校添麻烦……我的天,地里现在还留着给他攒学费的二十亩甜杆儿!”

第三条:“他有个室友叫秦晖,听说他们生前关系不错,你可以问问他。不过秦晖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他爹是教育局的,你说话注意点。”

语音播完了,寝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赵强啃指甲的声音。

岳芸的身体更透明了,他蹲在墙角,抱着膝盖,眼镜片上蒙了层水汽——鬼魂也会哭吗?

“二十亩甜杆儿……”他喃喃自语,“我爹腰不好,我妈腿疼……”

章临渊又吸了口ad钙奶,拿出纸笔:“秦晖是吧?约出来聊聊。”

第二天下午,学校咖啡厅。

秦晖迟到半小时,进来时一身潮牌,椰子鞋白得反光,真能当镜子照。脖子上挂着块佛牌,金的,镶着红宝石,沉甸甸的,压得他脖子有点前倾。

“岳芸啊,我铁子!”他一屁股坐下,二郎腿翘得老高,“当年我们天天开黑,他玩中单我打野,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章临渊坐在对面,睡衣道袍已经换成了常服——黑色卫衣配运动裤,但手腕上那串汉五铢五帝钱没摘,在咖啡厅暖光下泛着铜锈色。

桌底下,他握着的罗盘转得跟电风扇似的。

沈如坐在旁边,努力扮演乖巧学弟的角色,但眼睛一直往佛牌上瞟。那块佛牌……不对劲。上面的佛像表情狰狞,眼睛是血红色的,而且——

而且佛像好像在动。

沈如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佛像没动,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秦哥这佛牌真带劲!”沈如突然掏出手机,“跟您这身椰子老配了!我能拍张照不?”

秦晖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扬起下巴:“拍吧拍吧,泰国请的,高僧开过光,保平安招财。”

沈如打开前置摄像头,假装自拍,实际上对准了佛牌。

屏幕里,佛牌上的狰狞鬼脸……居然眨了眨眼,然后比了个耶。

“卧槽!”沈如手一抖,手机差点飞出去。

“怎么了?”秦晖皱眉。

“没、没事,手滑。”沈如干笑,迅速收起手机。后背已经湿透了。

章临渊面不改色,用勺子搅着咖啡:“岳芸是怎么去世的,您还记得吗?”

“突发心脏病啊。”秦晖耸肩,“学习太拼命了。我都劝他多少回了,保研名额就那么几个,争什么争,家里有关系的不照样上?”

他说这话时,佛牌上的红光闪了一下。

“他家是农村的,父母种地供他上学,不容易。”章临渊慢慢说,“听说他死前在准备保研材料?”

“是啊,天天熬夜。”秦晖端起咖啡,手腕上的劳力士闪闪发光,“不过说真的,他那水平,保研也悬。现在看论文、搞项目,家里没点资源怎么行?”

罗盘在桌下转得更快了。

“对了秦哥,”沈如突然插话,“岳芸有没有提过,他保研材料交哪了?”

“就学校系统呗。”秦晖随口说,“不过听说他死前那晚,材料被人动过。谁知道呢,也许他自己改来改去搞乱了吧。”

话说到这里,他脖子上的佛牌突然发烫。

秦晖“嘶”了一声,下意识去摸,手指刚碰到佛牌,就像触电一样弹开。

“怎么了秦哥?”章临渊问。

“没、没事。”秦晖脸色有点白,“这佛牌……有时候会发热,高僧说这是灵力运转的正常现象。”

章临渊点点头,突然“手滑”打翻了咖啡。

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蔓延,神奇地流成了一个图案——沈如眯眼一看,那是个歪歪扭扭的辟邪符。

“哎哟,不好意思。”章临渊毫无诚意地道歉,抬手招呼服务员,“麻烦收拾一下,再要个提拉米苏,糖粉…,谢谢。”

服务员一脸“你们有病吧”的表情,但还是去了。

秦晖坐不住了:“那个,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他起身太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离开时,佛牌的红光透过衬衫布料透出来,像盏小警灯。

等人走远,沈如才小声说:“老章,那佛牌……”

“养小鬼的。”章临渊盯着桌面的咖啡渍,符咒正在慢慢蒸发,“而且不是普通的小鬼,是横死的怨灵,被炼成了招财挡灾的工具。”

“那岳芸的死……”

“八成有关。”章临渊拿起服务员送来的提拉米苏,“去查查那个佛牌哪来的。”

蔬菜批发市场在城郊,凌晨三点开市,下午三点收摊,空气里永远弥漫着烂菜叶、鱼腥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章临渊和沈如踩着收摊的点来,地上全是污水和菜渣,每走一步都像在玩扫雷。

“老章,咱非得穿成这样吗?”沈如捏着鼻子,他今天被章临渊逼着穿了身“法衣”——其实就是从淘宝买的廉价汉服,袖口太大,走路总绊脚。

章临渊倒是一身利落的运动装,但道袍塞在背包里,露出的一角上绣着太极图,引来不少摊贩好奇的目光。

“佛牌店在这种地方才正常。”章临渊边说边躲开一辆运鱼的三轮车,“阴物交易,见不得光。”

根据陈璇提供的线索——这位编辑部长的人脉广得吓人——他们找到了冻肉区。一排排冷柜冒着白气,猪肉、牛肉、鸡鸭整齐排列,在惨白的灯光下像某种诡异的展览。

佛牌店藏在最里面,门帘是块破布,上面“佛光普照”四个字是用金粉写的,但时间久了,金粉混着油污,确实“油得能炒盘菜”。

掀开门帘,里面别有洞天。

二十平米的小店,四面墙摆满了佛龛,供奉着各种佛像——泰国的、缅甸的、柬埔寨的,还有一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邪神像。香火味浓得呛人,混合着奇怪的草药味。

店中央,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盘腿坐在……一条鳄鱼标本上。

是真的鳄鱼,两米多长,嘴巴大张着,牙齿泛黄。男人就坐在鳄鱼背上,手里盘着一串念珠——沈如仔细一看,那念珠的珠子白森森的,形状不规则,像……

“人骨念珠。”章临渊低声说。

男人抬起头。他皮肤黝黑,眼睛细长,穿一身脏兮兮的僧袍,脖子上挂的佛牌比秦晖那块还大,足有巴掌大小。

“买佛牌?”他开口,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口音。

“找人。”章临渊往前走了一步,背包里的道袍鼓动了一下,像有生命似的,“猜旺法师?”

男人眼睛眯得更细了:“是我。你们不像来请佛牌的。”

“我们来问个人。”章临渊从手机里调出秦晖的照片——偷拍的,有点糊,但能看清脸和佛牌,“这块佛牌,是您这请的吧?”

猜旺瞥了一眼,继续盘念珠:“每天来请牌的人很多,记不清。”

“那这块呢?”章临渊又调出另一张照片——是沈如昨晚偷拍时,佛牌上鬼脸比耶的那张。

猜旺的手顿住了。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他突然笑了,露出满口黄牙:“有点意思。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茅山。”章临渊说。

“茅山?”猜旺嗤笑,“中国的道士,管到泰国法术头上来了?”

“在中国的土地上,害中国人,就得管。”章临渊的声音冷下来。

猜旺慢慢从鳄鱼背上站起来。他个子不高,但气场阴冷,店里的温度骤降了几度。

“佛牌不是我的。”他说,“我只是个中间人。客人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至于客人用佛牌做什么……与我无关。”

“是吗?”章临渊突然甩出保温杯。

这次里面装的不是枸杞水,而是朱砂混合鸡血调制的破邪液。液体在空中“唰”地展开,凝成一个旋转的八卦阵,金光闪闪,把整个小店照得透亮。

猜旺脸色一变,双手结印,口中念诵泰语咒文。他脖子上的佛牌冒出黑烟,黑烟凝聚成三只小鬼,青面獠牙,扑向章临渊。

章临渊太极拳起手式,动作行云流水。

一记“野马分鬃”,袖子带起的风扫开小鬼;“白鹤亮翅”,手刀劈散黑烟;“双峰贯耳”,双掌齐出,直接把猜旺按进了墙角的一堆……带鱼里。

是的,带鱼。不知道是哪位客人供奉的海鲜,冻得硬邦邦的,此刻成了绝佳的缓冲垫。

猜旺满脑袋鱼鳞,挣扎着想爬起来。章临渊一脚踩在他胸口——没用力,但足够压制。

“我说!我说!”猜旺尖叫,“秦晖他爹是教育局二把手!那书呆子——岳芸!死活不让保研名额,秦晖就找我请了块佛牌,想给他托噩梦吓唬吓唬,让他自动放弃……”

“然后呢?”

“谁成想那书呆子梦里还搁那背单词!”猜旺一脸崩溃,“我养的小鬼回来汇报,说梦里全是什么‘abandon’‘abandon’,还特么是循环播放!小鬼都快被逼疯了!”

沈如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章临渊瞪了他一眼,继续问:“所以你们就下杀手了?”

“没有!真没有!”猜旺拼命摇头,“佛牌只能影响运势,最多让人倒霉,杀不了人!岳芸的死……我真不知道!”

章临渊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松开了脚。

猜旺爬起来,满身鱼腥味,狼狈不堪。

“滚出中国。”章临渊说,“再让我看见你,下次按你进的是绞肉机。”

猜旺连滚带爬地跑了,连鳄鱼标本都没带。

沈如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老章,你刚才那招……太帅了吧!”

“基本操作。”章临渊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眼满店的邪神像,从背包里掏出张符,“来,帮忙,把这些都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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