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泼水节“庆典”(1/2)

西南边陲的四月天,太阳像个烤得恰到好处的大饼,黄澄澄、热腾腾地挂在天上,烤得田径场塑胶跑道冒出肉眼可见的扭曲热浪。毛子趴在栏杆上,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叮当作响——那是他坚持要戴的“护身符”,尽管在三十八度高温下,金属部分烫得能烙饼。

“这池子能养鲸鱼了吧?”他扯着嗓子喊,东北腔震得胸前那块“泼水节宗教顾问”的胸牌直晃悠,“邹倒斗你瞅瞅,那水深得能淹死三个你!”

泼水节专用水池确实大得离谱。校领导的原话是“要体现民族节日的盛大”,结果施工队理解成了“要体现太平洋的浩瀚”。长五十米宽二十五米的池子碧蓝碧蓝的,底部还贴了海洋生物贴纸,此刻正有几条锦鲤在“珊瑚丛”边懵逼地转圈——它们是今早被后勤处放进去“增添生气”的,现在大概在思考鱼生。

“无量天尊,”邹倒斗掏出那个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铜罗盘,装模作样地对着水池比划,“此池暗合九宫八卦,水位对应离火卦象,池心那根喷水管正好在震位,主雷鸣电闪,大凶之兆啊......”

话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召婷收回运动鞋,双手叉腰:“装神弄鬼的,还不如在池子里安个水上滑梯!我昨天就跟总务处说了,他们非说‘要保留传统文化原汁原味’。原汁原味个屁,原汁原味的泼水节有这么大游泳池?”

邹倒斗揉着屁股站起来,罗盘差点掉进水池:“你懂什么!这叫风水!这池子要是摆对了方位,能招财进宝、学业进步、桃花朵朵......”

“招来教育局检查还差不多。”召婷翻了个白眼。

广播突然炸响。

不是寻常的上下课铃,而是震耳欲聋的《让我听懂你的语言》——州歌,音量调到了最大,音响质量又一般,于是整首歌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在破锣嗓子卡拉ok。

“让我听懂你的语言,让我融进你的世界......”

音乐声中,七彩洪流从体育馆方向涌出。

三千套民族服饰——银泡筒裙在阳光下闪成银河,绣花对襟衫上的彩线晃花了人眼。学生们嘻嘻哈哈地进场,裙摆扫起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跳舞。女孩们头上戴的银饰叮叮当当,男孩们腰间的象脚鼓还没开始敲,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拍了两下。

“锦衣卫集合!”

章临渊的声音穿透音乐传来。他今天穿了身改良版的明制飞鱼服——据说是为了“体现多民族文化融合”,但怎么看都像古装剧跑错片场的演员。更离谱的是他手里拎着的那把龙泉剑,剑鞘上贴了个二维码,在阳光下反光,活像块电子令牌。

皮星第一个冲过来。这小伙子把傣装穿出了战袍的气势,腰上别着三把不同型号的水枪,背后还背了个小水箱,走起路来哐当哐当响。

“诏狱诏狱!”他蹦到章临渊面前,手指戳着剑鞘上的二维码,“我要告发章老师私藏管制刀具!扫这个能预约砍人不?在线等,挺急的!”

章临渊用剑鞘轻轻敲她脑袋:“这是教学用具,扫码可以看《明朝服饰文化ppt》。”

“嘁,没劲。”皮星撇嘴,然后突然眼睛一亮,“那我能用它切西瓜吗?”

“不能。”

“那它能干什么?”

“......”章临渊沉默了三秒,“它能让我看起来比较有威严。”

周围爆发出哄笑。几个男生已经偷偷拧开了水枪的保险栓。

充气龙舟造型的主席台是今年泼水节最大的亮点——或者说,最大的槽点。

后勤处不知道从哪儿搞来这个五米长的橙色龙舟,充上气后放在操场中央,龙头上还戴了朵大红花。副校长越峰坚持要站在龙头上致辞,被体育老师以“安全考虑”劝退后,退而求其次站在了龙肚子位置。

章临渊被安排站在龙尾巴——据说是为了“有头有尾,寓意吉祥”。

热浪翻滚,他感觉自己袍子里的汗已经流成了小溪。低头一看,充气龙舟在高温下微微发软,脚踩上去有种诡异的弹性,像是踩在巨大的果冻上。

“同学们!”越峰副校长试了试话筒,啸叫声刺得人耳膜疼,“在这个阳光明媚、水花飞扬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泼水节......”

“水花飞扬是因为有人在台下偷偷泼水。”皮星在底下小声嘀咕。

他旁边的莫晖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蓝牙音箱——刚才他试图用混音版《大悲咒》给泼水节“增添禅意”,结果音乐一响,全场的水珠都跟着节奏乱颤,有几个学生甚至开始跳起了机械舞。

“我的错我的错。”莫晖擦着汗,花短裤兜里掉出三包东西——是泡发的卫生纸,原本是用来做“水炸弹”的,现在湿哒哒地糊成一团,像三坨变质的糯米糕。

台上,章临渊接过话筒。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庄重:“泼水三章涤文心——”

“这位施主印堂发黑!”邹倒斗在台下捏着嗓子,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木鱼开始敲,“待贫道泼你三瓢开光圣水,保管你考试不挂科、食堂不排队、表白不被拒!”

全场爆笑。几个老师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章临渊瞪了邹倒斗一眼,继续念:“一洗浮华现砚骨!”

话音未落,皮星的蓝牙音箱又响了。这次是《西游记》主题曲:“你挑着担,我牵着马——”混着泼水声,居然莫名和谐。

“皮星!”章临渊忍不住了。

“老师我在!”皮星举起手,一脸无辜,“这是应景音乐啊!您看,泼水节,西游记,都是长途跋涉、历经磨难......”

“关掉!”

音乐戛然而止。但气氛已经彻底跑偏了。

越峰副校长擦着汗重新登上主席台时,看台上已经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高二(3)班的岩甩同学瘫在座位上,t恤后背印的“勐巴拉纳西最靓的仔”被汗洇成了“勐巴拉纳西最凉的水”——“靓”字糊了一半,“仔”字完全消失。

“看那个崽!”邹倒斗捅捅毛子,指着岩甩,“像不像清蒸大闸蟹?”

毛子眯眼瞧了瞧:“哪能啊,这分明是油锅里捞出来的麻花!你看他都蜷起来了。”

岩甩似乎感觉到了视线,艰难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比了个中指。

台上,越峰的致辞进入高潮部分:“同学们要像水花般绽放青春,像溪流般奔向未来......”

话筒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那声音诡异得难以形容。坐在前排的章璐往耳朵里塞纸巾,小声吐槽:“这声儿跟派大星吃多了海霸糊似的!”

啸叫持续了十秒。

十秒里,全场安静如鸡。只有水池里的锦鲤还在无知无觉地游着。

啸叫停止后,越峰沉默了五秒,然后说:“......总之,泼水节快乐。”

掌声稀稀拉拉,主要是老师们在捧场。

“锦衣卫听令!”

章临渊刚带队杀到高一(1)班区域——他们班负责的是“传统文化展示”,摆了一摊子傣族织布机和几罐可疑的“植物染料”——皮星就举着滋水枪蹦了出来。

“陛下,臣要弹劾龙泉剑大使偷喝冰镇酸角汁!”她指着莫晖鼓囊囊的裤兜,声音大得半个操场都能听见,“证据确凿!臣亲眼所见!”

莫晖脸都白了:“我没有!这是战术伪装!”

“战术伪装个屁,”皮星不依不饶,“你敢把裤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晖的裤兜上。那花短裤是热带风情大印花,本来就很显眼,现在兜里鼓鼓囊囊,确实可疑。

莫晖一咬牙,伸手掏——

掏出了一团泡成糊状的卫生纸。

全场寂静。

然后爆发出震天响的笑声。

“我就说是战术伪装!”莫晖红着脸大喊,“这是......这是备用弹药!吸水用的!”

“用卫生纸吸水?”皮星挑眉,“您这战术挺别致啊。”

话没说完,几个早就埋伏好的傣族男生突然从两侧冲出,架起莫晖就往水池跑。

“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啊!”

扑通。

水花溅起三米高。

看台上,一群原本在打盹的野猫集体炸毛,弓着背盯着水池,仿佛在思考“这愚蠢的两脚兽在干什么”。

莫晖从水里冒出头,吐出一口水,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像只落汤鸡。他刚想爬出来,就听见皮星大喊:

“龙泉剑大使落水啦!快捞啊!”

于是又被按了回去。

章临渊扶额,感觉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当得无比心累。他刚转身想教育一下皮星,就感觉后领一凉——

有人往他脖子里塞了冰块。

“皮!星!”

“不是我!”皮星高举双手,但嘴角的坏笑出卖了他。

章临渊刚要逮人,广播突然插播:

“请章临渊老师速到主席台,您的龙泉剑在失物招领处...重复,请章临渊老师速到主席台,您的龙泉剑在失物招领处...”

章临渊低头一看——手里空空如也。

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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