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间迷踪（2/2）

吴邪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心中瞬间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山洞意味着可能的庇护所。可以避风，可以相对安全地休息，可以生火（如果里面有干燥燃料的话），甚至可以暂时躲避山林中可能存在的危险和那无所不在的、冰冷的不和谐气息？毕竟，岩石和大地，或许能提供某种程度的隔绝？

另一方面，未知的山洞，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危险。里面可能栖息着毒虫猛兽，可能空气不流通，可能有毒气，可能有复杂的地形甚至地下暗河……更重要的是，在经历了“门”后那些光怪陆离、亵渎常理的景象后，吴邪对“黑暗”、“洞穴”这类地方，产生了一种本能的、近乎生理性的恐惧和排斥。谁知道这山洞深处，会不会连接着另一个不可名状的、冰冷的、疯狂的世界？

去，还是不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拖架上昏迷的两人。胖子气息奄奄，张起灵情况不明。他自己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继续在露天山林中拖行，无异于等死。而这个山洞，至少提供了一个“选择”，一个可能的、短暂的喘息之机。

“滴答……滴答……”水滴声不紧不慢，如同某种古老的、耐心的计时器，在寂静的谷地中回响。

吴邪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洞口边缘，一块相对干净、没有被青苔完全覆盖的岩石上。那里，似乎……也有一个模糊的、暗红色的痕迹？

他心脏猛地一跳，放下藤蔓，强撑着走过去。果然，在那块岩石朝向外侧的平面上，用同样干涸发黑的暗红色，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圆圈，中间一个点。

这个符号，吴邪认识。这是胖子早年跟他和小哥约定过的、在最紧急、最无法用语言沟通的情况下，使用的几个简单符号之一。圆圈代表“相对安全”或“可停留”，中间的点，代表“水源”或“有补给可能”。

胖子在这里也留了记号！而且标记这里“相对安全”，可能有水！

这个发现，瞬间压倒了吴邪心中大部分的疑虑和恐惧。胖子留下的记号，是他现在唯一能信任的指引。而且，有水！这太重要了！他们三个都严重脱水，尤其是胖子，需要水来维持生命！

他不再犹豫，立刻回到拖架旁，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将沉重的拖架，朝着那个黑黝黝的、仿佛巨兽之口的山洞入口，拖了过去。

洞口比他想象的要干燥一些，至少入口处没有积水。洞内一片漆黑，只有靠近洞口的地方，能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天光，勉强看到嶙峋的岩壁和地面凹凸不平的乱石。一股混合了泥土、岩石、苔藓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从洞内深处涌出。

吴邪将拖架拖到洞口内侧，一处相对平坦、干燥的角落。然后，他立刻转身，在洞口附近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枯枝、松针和苔藓——洞口附近因为岩石遮挡，竟然有一些相对干燥的燃料，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再次用燧石和铁片，艰难地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橙红色的火焰再次燃起，驱散了洞口的黑暗和寒意，也给了吴邪一丝虚幻的安全感。他将火堆移到靠近拖架、但又不会直接烤到三人的位置。

做完这些，他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坐在火堆旁潮湿的地面上，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

但他还不能完全休息。他必须先确认水源。

“滴答……滴答……”声音从洞穴更深处传来。吴邪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作为火把，强撑着站起来，朝着声音来源，小心翼翼地走去。

洞穴不深，往里走了大约十几米，就是一个拐角。拐过去，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天然形成的石室。石室顶部，有水滴从钟乳石般的岩缝中缓慢渗出，滴落在下方一个脸盆大小的、天然石臼里，发出清脆的“滴答”声。石臼里的水清澈见底，虽然不多，但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甘露。

更让吴邪感到惊讶的是，在石臼旁边的石壁上，他又看到了一个胖子的记号——同样是那个圆圈中间一点的符号，但旁边，多画了一个小小的、向上的箭头，指向石室顶部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笼罩的缝隙。

吴邪举着火把，眯起眼睛，顺着那箭头的方向仔细看去。只见那岩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用油纸包裹着，露出一角。

是……胖子藏的东西？

吴邪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找了块垫脚的石头，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那包东西从岩缝里取了下来。油纸包不大，入手有些沉。他回到火堆旁，在火光下，颤抖着打开了油纸。

里面是两样东西。

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已经有些发硬的、黑乎乎的肉干。虽然不多，但对于已经饥肠辘辘的他们来说，无异于救命粮。

另一样，是一个扁平的、金属的、样式古老的小盒子。盒子没有锁，吴邪轻轻打开。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已经有些发黄的绒布，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颜色暗沉、表面有奇异螺旋纹路、仿佛某种骨片或奇异矿石打磨而成的、扳指大小的、指环。

指环本身平平无奇，但吴邪的目光落在它上面的瞬间，胸口那一直冰冷抽痛的疤痕，猛地、剧烈地、悸动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冰冷的、仿佛遇到了某种“同类”或“相关物”的、共鸣般的震颤！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空气中那如影随形的不和谐气息，在靠近这枚指环时，似乎也出现了明显的、被排斥、或被扰乱的波动。

这指环……是什么？

胖子把它藏在这里，还特意留下记号指引，显然极为重要。而且，它似乎能影响胸口疤痕的感应，甚至能干扰那不和谐的气息？

吴邪的心，被巨大的疑问和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希望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指环拿起，放在掌心。指环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厚重的质感。那种与胸口疤痕的共鸣感更加清晰了。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张起灵，又看了看重伤的胖子，最后，目光落回掌心这枚神秘的指环上。

胖子留下的肉干和水，能让他们暂时活下去。

而这枚指环……或许，是解开他们身上烙印之谜，对抗那无形冰冷气息，甚至……找到一条真正生路的，关键？

他将指环紧紧握在手心，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和胸口的悸动，又看了看跳跃的篝火，和火光映照下，两个伙伴生死不明的脸庞。

在这个黑暗、冰冷、未知的山洞深处，胖子留下的最后馈赠，像一颗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火种，在吴邪几乎被绝望冰封的心底，悄然点燃。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至少，他们现在有了水，有了食物，有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还有了……一个可能的、指向答案的线索。

天光从洞口斜斜照入，在洞穴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朦胧的光斑。

洞外，是白昼的山林，和无所不在的冰冷气息。

洞内，是摇曳的篝火，微弱的生机，和一枚沉默的、神秘的指环。

新的抉择，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