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间迷踪(1/2)
拖架摩擦地面,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是这片寂静山林中唯一的噪音。吴邪低着头,肩膀和手臂被粗糙的藤蔓深深勒进皮肉,每一次呼吸都像拉动一个破旧的风箱,带着血腥味的灼痛。视线模糊,汗水淌进眼睛,刺得生疼,但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擦。整个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眼前泥泞崎岖的路,身后拖架上两个沉甸甸的、生死不知的同伴,以及胸口那一下下、冰冷而固执地抽痛着的疤痕。
下游,下游,下游……
这个念头像钉子一样楔在他快要停滞的脑海里,支撑着他麻木的双腿,迈出一步,又一步。晨曦的光线逐渐明亮,穿透稀疏的、带着寒意的雾气,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鸟鸣声开始零星响起,清脆却遥远,反而衬得这片山林更加空旷、幽深、不近人情。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半个小时,也许更久。溪流早已被抛在身后,声音彻底消失。他们似乎进入了一片更加茂密的、以高大乔木为主的树林。地上积着厚厚的、松软的腐叶,拖架行进变得稍微容易了一些,但也更容易留下痕迹。空气中那丝不和谐的气息,似乎也随着深入山林而变得更加稀薄、飘忽,但吴邪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那东西并未消失,只是潜伏得更深了。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哪怕五分钟。他的体力已经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更重要的是,他必须确认胖子和张起灵的情况,尤其是张起灵。刚才拖行的颠簸,会不会刺激到他胸口的烙印?
他喘息着,停下脚步,将拖架靠在一棵足够粗壮、树皮皲裂的老树下。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他扶着粗糙的树干,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才勉强稳住呼吸,走到拖架旁。
胖子依旧昏迷,脸色蜡黄,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吴邪探了探他颈侧的脉搏,虽然缓慢,但依旧在跳动。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躺在那里,面容沉静,仿佛只是睡着了。晨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他苍白得过分的脸上,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如果不是胸口衣物下那隐约可见的、暗沉诡异的烙印轮廓,他看起来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吴邪的神经却瞬间绷紧了。因为他看到,张起灵那一直平静搁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极其轻微地,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不是昏迷中无意识的动作。这是一种……压抑。或者说,某种内在的、无声的对抗。
吴邪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立刻俯下身,屏住呼吸,仔细查看张起灵胸口那处烙印。
在更明亮的天光下,那烙印的细节更加清晰。暗沉的、近乎黑色的深红色,组成一个极其复杂、扭曲、充满了亵渎与不祥感的图案,牢牢印在皮肤上,边缘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凸起,像某种活物的疤痕组织。此刻,这烙印看起来依旧死寂,没有光芒,没有蠕动。但吴邪却“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的、令人不安的“脉动”,正从那烙印的最中心,极其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地,传来。
那不是心跳。是一种更深层的、与这片山林中那丝不和谐气息隐隐共鸣的、冰冷的、存在感的搏动。就像一颗沉睡的、邪恶的种子,在泥土下,感受到了阳光和水分,开始……极其缓慢地、苏醒。
与此同时,空气中那丝原本稀薄飘忽的不和谐气息,似乎也受到了这微弱搏动的吸引,再次开始缓慢地、若有若无地,朝着张起灵胸口的烙印方向汇聚。虽然远不如夜晚那次明显,但这种“吸引”和“汇聚”的感觉,吴邪绝不会认错。
“不行……不能让他再吸收这东西……”吴邪脑中警铃大作。他不知道这气息被烙印吸收后会发生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上一次是烙印被激活,张起灵陷入疯狂。这一次呢?会不会直接导致烙印彻底失控?或者发生更可怕的变化?
必须隔绝!必须打断这种联系!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捂住张起灵胸口的烙印,但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皮肤的刹那,猛地停住了。胖子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他的血,可能被“惦记”。直接用身体接触,会不会像滴血一样,反而刺激到烙印?或者将自己胸口的疤痕力量暴露给烙印?
他目光急扫四周,最后落在自己身上那件破烂不堪、勉强蔽体的外套上。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迅速脱下那件湿冷的外套——这动作又牵扯到胸口的疤痕,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然后,用尽量轻柔、但迅速的动作,将外套折叠了几层,覆盖在张起灵胸口的烙印之上,又用剩余的、还算干净的布条,在外套外紧紧缠绕了几圈,做了个简陋的、物理性的隔绝。
做完这一切,他紧张地观察着张起灵的反应。
张起灵握拳的手,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点点。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更重要的是,吴邪清晰“感觉”到,那烙印深处传来的、冰冷的脉动,以及空气中那不和谐气息的微弱汇聚趋势,似乎都因为这一层(虽然简陋)的隔绝,而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减弱,甚至近乎中断。
有效!虽然只是暂时的物理隔绝,无法根除,但至少能延缓、干扰烙印与外界那股冰冷气息的联系!
吴邪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的巨石并未落下。这只是权宜之计。必须尽快找到真正能解决这烙印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一个足够安全、能隔绝这种诡异气息的地方。
他重新穿上那件单薄破烂的外套(虽然湿冷,但总比没有好),寒冷瞬间再次包裹了他。他必须继续前进。
就在他准备再次拉起拖架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不远处、一棵更粗壮的、树干上有着奇特螺旋纹路的老树根部,有什么东西一闪。
不是动物,不是光线反射。那东西的颜色,是……暗红色?
吴邪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了溪边岩石上胖子留下的、用暗红色东西画的简笔画和箭头。
他立刻放下藤蔓,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踉跄着走到那棵老树下,蹲下身仔细查看。
果然,在靠近树根、一块被青苔半掩的、相对光滑的树皮上,用同样的、已经有些干涸发黑的暗红色物质(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干涸的血混合了某种矿物颜料),画着一个更加简单的符号——一个向下的箭头,旁边画了两道短短的横线。
箭头依旧指向下游。那两道横线是什么意思?是距离?是时间?还是代表两个人(指他和张起灵)?
吴邪无法完全解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胖子在留下溪边那个标记后,在继续向下游行进的过程中(可能是在相对清醒、或者被张起灵带着走的时候?),又留下了这个标记!这意味着,他们之前行进的路线是对的!而且,胖子当时还有余力留下记号,说明情况可能比现在稍好?
这个发现,如同给吴邪几乎枯竭的意志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至少,他们不是完全在黑暗中乱撞。胖子的标记,像黑暗中的路标,指引着方向,也证明着他们曾经的存在和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再次刺痛肺叶,却也带来一丝清醒。他回到拖架旁,重新抓起那粗糙的藤蔓拉手。
“胖子,小哥,坚持住。”他低声说,不知道是说给昏迷的两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们离出去,可能不远了。”
他再次俯身,拉动沉重的拖架,沿着那箭头指示的方向,继续向前。
有了新的标记作为指引,吴邪的步伐似乎都坚定了一些。他一边艰难前行,一边更加留意四周的树木和岩石,希望能发现更多胖子留下的线索。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无情地消磨着他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胸口疤痕的抽痛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仿佛在警告他,这具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视线又开始模糊,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拖架摩擦地面的声音,开始出现嗡嗡的耳鸣。他甚至产生了短暂的幻觉,仿佛看到前方的树木在扭曲,地面的影子在蠕动。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真正休息、能稍微处理伤口、能补充一点水分和食物(虽然他知道几乎不可能)的地方。
就在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倒下、失去意识时,前方的树林,似乎……变得稀疏了一些。透过树木的间隙,他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地势,似乎出现了变化——不再是连绵的山坡和密林,而像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有巨大岩石裸露的……谷地?
而且,他好像……听到了水声?不是溪流那种持续的潺潺声,而是更加断续、更加……空灵的?水滴声?
吴邪精神一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加快了一点脚步,朝着那片似乎开阔一些的谷地拖去。
越靠近,树木越稀疏,光线也越明亮。终于,他拖着沉重的拖架,踉跄着冲出了最后一片树林的阴影,眼前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算太大、但相对平坦的谷地。谷地中央,果然有几块巨大的、灰白色的岩石裸露出来,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形状怪异。而在其中一块最为高耸的巨石下方,赫然有一个……黑黝黝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洞口。
那洞口不大,约莫一人多高,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边缘参差不齐,长满了湿滑的深色苔藓。洞口内部一片漆黑,深不见底。而吴邪刚才隐约听到的水滴声,正是从那个洞口深处,极其缓慢、极其清晰地传来——“滴答……滴答……”
是……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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