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谁把生辰刻在棺材里(1/2)
雪还在下,无声地落在井沿。
陈小栓抱着那口黑木小棺,一步一步往村口走。
寒气顺着指尖爬进骨头,可他没松手。
他知道这东西不该出现在井边,更不该埋得那么浅——像是专门等他来挖。
他看不见,但耳朵比谁都灵。
从他把耳朵贴上话瓮那一刻起,井底的声音就变了,不再是空荡回响,而是有节奏的敲击,三长两短,像谁在唤他名字。
他不懂,但他听。
脚踩进松软泥土那一瞬,心口猛地一缩。
指头插进雪泥,触到硬物的刹那,耳边忽然响起细碎低语,像是许多人凑在他耳畔说话,又像隔着一层水听人喊魂。
“……魂丝缠井……轮不到你走……”
他抖了一下,却没退。
反而慢慢挖,直到那口不足一尺的棺材露出全貌。
通体黑木,无漆无钉,棺盖紧闭,缝隙里渗着暗红湿痕,像干涸的血。
他抱起来时,胸口竟涌上一股奇异的暖意,仿佛怀里不是棺材,而是熟睡的婴孩。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惧。
只觉这东西,等了他很久。
天快亮时,他摸到了刘青山住的土屋。
门没锁。
刘青山正坐在油灯下,手里攥着一方素布,指尖还沾着灯油。
那布上字迹未干,写着“陈小栓,目盲心明,传灯七村——今有九井亡魂点你为灯”。
话瓮立在墙角,瓮口蒙着薄布,里面回音未散。
“刘叔。”陈小栓把棺放在桌上,声音很轻,“我在井边挖到的。”
刘青山抬头,目光落在小棺上,一滞。
他没说话,伸手去掀棺盖。
指尖刚触到边缘,掌心忽然剧痛——那道自幼便有的书页状纹路,竟裂开一道细缝,血从中渗出,顺着指缝滴落,在棺盖上凝成三个字:
我记百人,百人记我——井不放,因我亦成执念。
屋里静得能听见血滴落地的轻响。
刘青山猛地抽手,喘息粗重。
他低头看掌心,血还在渗,纹路像活了一样,在皮下微微蠕动。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娘亲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说:“青山啊,记性太好,不是福。”
他一直以为那是劝他放下悲痛。
现在才懂——那是警告。
门外风起,吴秀英披着粗布袄子推门进来。
她是村东裁缝,平日话少,手却巧得离奇。
她一眼看到桌上的小棺,脸色变了。
“这不是刀刻的。”她戴上老花镜,指尖轻抚棺内刻字,声音发紧,“是……指甲抠的。”
一行行名字密布内壁,最上方赫然是“刘青山,腊月十六生”,其下层层叠叠,近百个名字,笔迹歪斜却深入木理,像是用指头一点点抠出来,不知耗了多少年月。
她忽然想起林小满的日记。
那个十五岁就疯了的姑娘,死前整日缝布,嘴里念叨:“魂道如布,缝人名者,亦被针穿。”
她浑身一颤。
当晚,她回到自己屋,从箱底取出一块灰白布片——回声布,能录执念,也能反溯记忆。
她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将发丝作线,沿着布纹逆向缝查。
一针一线,如缝魂。
直到三更,布背渐渐浮现出字迹:刘青山,生辰腊月十六,命格属阴,魂丝缠井,已入九井名录。
周围密密麻麻,无数细线缠绕,如蛛网缚心。
她终于明白——刘青山这些年帮人疗愈记忆,实则不断将亡魂执念纳入自身。
他记住了百人,百人也记住了他。
九井认他为“同道”,早已将他划入守夜人之列。
他不是在救人。
他是在把自己,一寸寸献给井底。
与此同时,马秀莲正守在新生婴儿的摇篮边。
孩子从半夜开始哭,不是饿,不是冷,而是每到子时,双眼猛地睁开,直勾勾盯着记归井方向,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叫。
她顺着孩子的视线看去,井口上方,竟飘出一缕红丝,细如发,却泛着血光,缓缓向摇篮爬来。
她抄起剪刀,一刀绞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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