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名字是口粮(1/2)

祠堂里死寂一片,田小满的声音像投入深井的石子,连个回响都听不见。

重修家谱的提议,换来的是一张张或麻木或躲闪的脸。

没人响应,也没人反对,沉默本身就是最坚决的拒绝。

祠堂门槛外,刘桂香坐在一张小马扎上,低头缝着一件旧棉袄,仿佛祠堂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阳光将她的白发照得雪亮,满是褶皱的手指捏着针,迟缓而固执地在粗布上穿行。

“修它干啥?”老人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干涩,“烧都烧了,写回来也是假的。”

田小满从祠堂里走出来,蹲到她身边。

她看着老人的手,那针脚很怪,歪歪扭扭,走的都是反着的笔画,像孩童的涂鸦。

可当她凝神细看时,心里猛地一沉。

那不是涂鸦,那是字,反着写的字。

她轻轻拉住老人的衣角,指着一处已经缝好的地方,那里线迹最密集。

“刘奶奶,您这缝的是什么?”

刘桂香的动作停了。

她抬起浑浊的眼,看了看田小满,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像在看一件陌生的工具。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片衣角。

田小满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开几缕缝线,将衣角内里翻了出来。

借着日光,一行用深色线“绣”出的残名赫然在目:“孙氏三房玉兰祖母……”后面还有几个字,线头绞在一起,已经辨认不清。

老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像是在自嘲:“我眼睛瞎了,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可这双手,它还记得那些名字咋写。”

从刘桂香那里出来,田小满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她明白,指望村里人是不行了。

记忆没有消失,只是被恐惧埋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

要解开这个结,必须找到源头——当年下令封村的县长,马国栋。

两天后,田小满出现在县人民医院一间干部病房外。

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戒备与不耐。

他是马国栋的儿子。

“你找谁?”

“我找马国栋老先生,我是净水村的,想问点事。”

男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堵着门缝冷冷道:“我爸早就不说话了,病得很重,谁也不见。你走吧。”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田小m满没有走。

她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像一尊固执的石像。

护士劝过,医生问过,她只是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日变成黑夜,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

深夜,当她几乎要被困意击倒时,一个上完夜班的小护士从侧门出来,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了顿,飞快地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他不是不说话,是不敢说。他每天凌晨三点准时醒,要人拿笔和纸给他,写满了就自己撕掉,一个字不留。”

田小满猛地惊醒,道了声谢。

她等到凌晨两点五十分,趁着护士站交班的混乱,悄悄溜进了那间没有上锁的病房。

马国栋在床上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像个破旧的风箱。

田小满没敢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径直走向床边的废纸篓。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团被撕得粉碎的纸屑。

她将纸篓整个倒在地上,跪下来,像拼图一样,一点点地拼接那些碎片。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从一堆碎屑中拼出了半页相对完整的字迹,上面的字迹因主人无力而抖动着,却力透纸背:“……封村令非我独断,当年错不在我……上峰有密件,称‘红莲疫患,根在血脉’……”

“根在血脉”,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田小满的眼底。

她将这半页纸紧紧攥在手心,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回到村里,孙玉兰早已等得焦急。

她偷偷将刘桂香那件旧棉袄借了来,趁着夜深人静,把上面所有能辨认出的名字都抄在了一张烟盒纸上。

看到田小满带回来的那张碎片,孙玉兰的脸也白了。

两个女人对坐无言,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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