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夜路无灯风打衣（2/2）

李秋月点了点头，转身跟着老支书往前走。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蹲在地上的大山。身后传来大山的哭声，越来越远，渐渐被风吹散了。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和过去告别了。

老支书的家在村头，是一间土坯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梨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老婶子听见声音，急忙开门出来，看见李秋月，脸上满是心疼：“秋月丫头，快进来，冻坏了吧？我给你煮了红薯粥，快趁热喝点。”

李秋月跟着他们走进屋里，屋里很暖和，灶膛里的火还燃着，锅里的红薯粥冒着热气。老婶子给她盛了一碗粥，递到她手里，粥很烫，暖得她手心里发疼，也暖得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丫头，别难过了。”老婶子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大山那混小子，就是被猪油蒙了心，等他想明白了，就知道你的好了。你先在这儿住着，有什么事，跟婶子说。”

李秋月点了点头，喝着粥，眼泪掉进碗里，混着粥一起咽了下去，甜丝丝的，又带着点咸。她想起小时候，娘也经常给她煮红薯粥，那时候家里穷，红薯粥是最好的东西。后来娘走了，她就再也没喝过那么香的红薯粥了。现在喝着老婶子煮的粥，她忽然觉得很委屈，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哭诉的地方。

喝完粥，老婶子给她收拾了一间偏房，让她休息。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墙上挂着一张旧年画，画的是胖娃娃抱着鲤鱼。李秋月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大山，想起那个家，想起刘佳琪……心里像乱麻一样，理不清。

她摸出怀里的红布护身符，放在手里摩挲着。护身符上的撕口还在，沾着的玉米须已经干了。她想起缝这个护身符的时候，她熬了半宿，手里被针扎了好几个洞，可当时心里是甜的，因为她想着，这是为大山缝的，能保佑他平安。可现在，这个护身符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念想里全是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着了。梦里，她回到了刚嫁来的时候，大山牵着她的手，走在山路上，路边的野花开得正艳，他笑着对她说：“秋月，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她笑着点头，可忽然，大山的脸变成了刘佳琪的脸，她笑着对她说：“秋月姐，大山哥爱的是我，你还是走吧。”她吓得大叫，醒来时，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已经亮了，天刚蒙蒙亮，院子里传来老婶子扫地的声音。李秋月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走到窗边，看见老支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着旱烟，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走出房间，老支书看见她，急忙站起来：“秋月，醒了？饿不饿？婶子已经在煮早饭了。”

“老支书，谢谢您。”李秋月说，“我……我想今天就去镇上，找份活干。”

老支书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好，你要是想清楚了，就去吧。镇上有个纺织厂，正在招人，你可以去试试。我给你写个条子，找我那个侄子，他在厂里当主任，让他多照顾你点。”

“谢谢您，老支书。”李秋月的眼眶又红了，她没想到，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的竟然是村里的老支书。

早饭过后，老支书给她写了条子，又给了她一些钱，让她路上用。李秋月接过条子和钱，心里满是感激。她背着包袱，准备出发，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大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眼睛通红，像是一夜没睡。

“秋月。”大山的声音很沙哑，他把布包递到她面前，“这里面是你的几件衣服，还有你最喜欢的那只银镯子，是你娘留给你的，我给你找出来了。”

李秋月看着那个布包，银镯子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去年她找不到了，以为是丢了，没想到是被大山收起来了。她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银镯子躺在里面，闪着淡淡的光。她把布包塞进包袱里，对大山说：“大山，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再折腾了。”

大山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秋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要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

李秋月没说话，转身就走。她不敢再看大山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会回头。她顺着山路往前走，阳光洒在山路上，照亮了她的脚步。她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或许会很艰难，但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她走到了镇上。镇上很热闹，人来人往，有卖菜的，有卖早点的，还有孩子们在路边玩耍。她很久没来过镇上了，上次来还是三个月前，和大山一起来换盐，当时大山还给她买了一根糖葫芦，说她像个孩子。

她按照老支书说的，找到了纺织厂。纺织厂很大，门口有很多人在排队，都是来应聘的。她拿着老支书写的条子，找到了老支书的侄子。他很热情，给她安排了住宿和工作，让她明天就可以上班。

李秋月住进了厂里的宿舍，宿舍是四个人一间，其他三个都是和她一样的姑娘，很热情，和她聊得很投机。晚上，她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很平静。她知道，从今天起，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虽然很难，但她有信心。

她摸出怀里的红布护身符，放在手里摩挲着。护身符上的撕口还在，可她觉得，这道撕口就像她的人生，虽然有过伤痛，但总会慢慢愈合。她把护身符放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知道，明天会是新的一天，会有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