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夜路无灯风打衣(1/2)
李秋月的脚步踩在山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深山的夜没有一点光亮,只有风裹着落叶在耳边呼啸,像无数双无形的手,要把她拽回那个刚逃离的院子。背上的包袱不算重,几件旧衣裳裹着那个红布护身符,可压在肩上,却沉得像五年里所有的委屈。
她没敢回头。方才大山的喊声还在山谷里绕,嘶哑得像被野物伤了喉咙,可她知道,回头就输了——就像过去无数次撞见他和刘佳琪的暧昧,她总在他几句软话里妥协,总以为“再等等就好了”,结果等来的只有一次比一次深的伤。这次她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时,心是疼的,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轻,像灶膛里烧尽的灰,终于不用再憋着那股火了。
山路不好走,她的布鞋被露水打湿,沾了不少泥,好几次差点被树根绊倒。她想起刚嫁来那年,大山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夜路,他的手掌粗糙却暖和,把她的手裹在掌心,说“秋月别怕,有我呢”。那时山里的夜也是黑的,可她一点都不慌,因为身边有他。现在身边空落落的,只有风卷着草叶擦过裤脚,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背后跟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忽然传来几声狗吠,是邻村的方向。李秋月心里一紧,下意识往路边的灌木丛里躲——她怕撞见刘佳琪,更怕撞见大山找过来时,和刘佳琪碰在一起的场景。她蹲在灌木丛里,抱着膝盖,听着狗吠声渐渐远了,才敢慢慢探出头。
月光不知什么时候从云缝里钻了出来,淡淡的清辉洒在山路上,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她顺着路往前走,想起镇上有个远房表姐,当年表姐嫁去镇上时,曾说过“要是过得不顺心,就来找我”。她不知道表姐现在还认不认她,也不知道去了镇上能做什么,只知道不能回头,不能再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家。
正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树枝被撞断的脆响。李秋月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是大山追来了,可转念一想,大山要是追来,不会这么急躁,倒像是……山里的野物?她不敢回头,拔腿就往前跑,布鞋踩在石头上,硌得脚底生疼,背上的包袱晃来晃去,打在后背,疼得她龇牙咧嘴。
“秋月!是我!”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大山,是村里的老支书。李秋月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老支书举着个火把跑过来,火光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还有沾了泥的裤脚。
“老支书?您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一是吓的,二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
老支书跑到她面前,喘着粗气,把火把往她面前凑了凑,打量着她:“大山那混小子刚跑到我家,说你走了,要离婚。我猜你是往镇上走,就赶紧追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深更半夜的,山里多危险,要是遇上野猪、狼,可怎么办?”
李秋月低下头,看着自己沾了泥的鞋尖,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老支书,我……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支书叹了口气,把火把往她那边递了递,“大山那混小子,我早就说过他,别跟刘佳琪走太近,他就是不听。佳琪那丫头也可怜,可再可怜,也不能抢别人的男人啊。你别难过,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啊?”
“我不回去。”李秋月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决,“老支书,我已经决定了,我跟大山过不下去了。回去了,也是一样的日子,我不想再忍了。”
老支书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又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性子犟。可你一个女人家,孤身一人去镇上,怎么生活?你表姐家我知道,前年就搬去城里了,镇上早就没人了。你要是不嫌弃,先去我家住着,等天亮了,咱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李秋月愣住了,她没想到表姐已经搬走了。她原本以为镇上有个落脚的地方,可现在,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站在原地,看着老支书手里的火把,火光跳动着,映着她茫然的脸,忽然觉得很无助,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叶子,不知道要漂去哪里。
“走吧,先去我家。”老支书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温和,“你婶子在家煮了红薯粥,咱们先回去暖暖身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秋月没再拒绝。她知道,老支书是好意,而且深更半夜的,她确实无处可去。她跟着老支书往回走,火把的光映着山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两个孤独的魂。
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个人影,站在路边的树下,是大山。他手里也举着个火把,火光映着他憔悴的脸,眼睛通红,像是哭过。看见李秋月和老支书,他急忙跑过来,伸手就要拉李秋月的手:“秋月,你跟我回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刘佳琪来往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李秋月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大山,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离婚吧。我不想再跟你过了。”
“我不离婚!”大山的声音有些激动,他抓住李秋月的胳膊,力气很大,捏得她生疼,“秋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你要是走了,这个家就散了!”
“这个家早就散了。”李秋月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从你跟刘佳琪眉来眼去的时候,这个家就散了。大山,你醒醒吧,你爱的不是我,也不是这个家,你爱的是你自己,是外面的那些新鲜感。”
大山的手松了下来,他看着李秋月,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老支书在一旁叹了口气:“大山,你别逼秋月了。是你对不起她,你要是真的想挽回,就该让她冷静冷静,而不是在这里逼她。”
大山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发出压抑的哭声。火把掉在地上,火光摇曳着,映着他颤抖的肩膀。李秋月看着他,心里不是不疼,毕竟是在一起五年的人,可疼过之后,更多的是麻木。她想起无数个夜晚,她坐在炕上等他回来,等得油灯都灭了,他才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回来;想起她生病的时候,他不管不顾,跑去邻村找刘佳琪;想起她缝的护身符,被他丢在玉米堆里,沾满了灰尘……这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在她心上割了一道又一道,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了,再揭开,只会更疼。
“走吧,秋月。”老支书捡起地上的火把,对李秋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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