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寒灶冷锅(1/2)
李秋月把最后一只碗摞进碗柜时,灶膛里的火星正顺着柴灰缝隙往外钻,像极了大山昨夜没掐灭的烟头。她抬手抹了把额角,沾着的面粉在颧骨上画出道白痕,映得那双往日总含着水汽的眼睛更显干涩。
窗外的日头已经斜到了核桃树梢,往常这时候大山该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粗声粗气地喊着要喝水。可今天院门口的石板路干干净净,只有几只麻雀蹦跳着啄食昨天晒的玉米粒。
李秋月走到灶台边,揭开那口黑黢黢的铁锅。早上焖的红薯还剩下小半块,表皮皱巴巴地贴在锅壁上,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红薯,又猛地缩了回来——凉透了。
这已经是大山连着第三天没回家过夜了。
头一天晚上李秋月还抱着希望,坐在煤油灯底下纳鞋底,针脚扎得歪歪扭扭。她想,或许是跟村里的老光棍们凑在一块儿喝酒,喝多了就在谁家的柴房里睡着了。山里的男人都这样,粗枝大叶,没个准头。
可到了第二天傍晚,西山上的云彩烧得通红,大山还是没影儿。李秋月挎着竹篮去菜园摘豆角,路过王寡妇家的篱笆墙时,听见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她脚步顿了顿,那笑声里有刘佳琪的浪腔,还有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像极了大山。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李秋月攥着竹篮把手的指节都泛了白。她没敢停下,低着头快步往前走,豆角藤子的尖刺刮破了手背,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这会儿灶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墙根的老鼠窸窸窣窣地跑过。李秋月弯腰从灶膛里掏出几块没烧透的木炭,攥在手心来回搓着。木炭的温度早就散了,只剩下粗糙的颗粒硌着掌心,倒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前儿个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大山把刘佳琪领到家里来,就在堂屋那张铺着蓝花布的八仙桌上,两人滚作一团。李秋月想去拉,却怎么也迈不开腿,眼睁睁看着刘佳琪穿着她的碎花褂子,冲她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李秋月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像是要把那晦气的梦啐走。可唾沫落在青砖地上,很快洇成一小团深色的印子,看着更碍眼了。
院门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李秋月浑身一激灵,手里的木炭都掉在了地上。她直起身子,心口砰砰地跳,耳朵却支棱着听外面的动静。是脚步声,拖沓的,带着酒气的,一步一晃地挪进了院子。
死婆娘,谁呢?大山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哑得厉害。
李秋月定了定神,转身从水缸里舀了瓢水,隔着灶房的门框递出去。她没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大山敞着怀,粗布褂子上沾着几根黄头发——刘佳琪的头发就是那样的,染过的,在太阳底下发亮。
大山咕咚咕咚灌下半瓢水,把瓢往门槛上一墩,溅起的水珠落在李秋月的裤脚上。饭呢?老子饿死了。
在锅里。李秋月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转身去揭锅盖。红薯的馊味混着水汽冒出来,她皱了皱眉,又把锅盖盖上了,我再给你煮碗面吧。
磨蹭什么!大山一脚踹在灶台上,铁锅哐当一声撞在墙壁上,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早把你休了!
李秋月的手僵在半空,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咬着嘴唇,转身往水缸那边走,刚走两步,就被大山从背后抓住了胳膊。他的手劲很大,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带着股子劣质烟草和汗臭混合的味道。
你干什么?李秋月挣扎着,可越挣扎,大山抓得越紧。
干你!大山的酒气喷在她颈窝里,刘佳琪那娘们虽然浪,可没你这身子软和。
李秋月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她猛地低下头,用后脑勺狠狠撞在大山的脸上。大山地叫了一声,松开手捂着脸后退了两步。
你个臭娘们敢打我?大山瞪着血红的眼睛,唾沫星子喷了李秋月一脸,反了你了!
他说着就扑上来,一把揪住李秋月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摁。李秋月的额头磕在灶台角上,眼前顿时冒起金星。她听见自己的碎花褂子被撕开的声音,像极了去年秋天扯断玉米秆的脆响。
别碰我...李秋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青砖地上,裂开一小片湿痕。
大山却像没听见似的,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污言秽语。李秋月闭上眼,眼角的余光瞥见灶台上那把切菜刀,锃亮的刀刃反射着煤油灯昏黄的光。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刘佳琪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根软刺扎进人耳朵里:山哥,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点下酒菜。
大山的动作猛地停了。李秋月感觉到他的手松了些,接着就听见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催什么催!这就来!
李秋月趴在地上,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被撕开的衣襟上。她听见大山趿拉着鞋往外走,听见他跟刘佳琪调笑的声音,听见两人走进堂屋,八仙桌被撞得吱呀作响。
灶房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煤油灯的灯芯偶尔爆个火星。李秋月慢慢爬起来,背靠着冰冷的灶台,望着堂屋的方向。那里传来刘佳琪咯咯的笑声,还有大山粗鲁的哄笑,像一把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她的心脏。
她慢慢挪到水缸边,舀了瓢水,哆哆嗦嗦地往脸上浇。凉水激得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额角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一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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