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半命灯价(2/2)
旁边伙计递上铜斗,斗内火焰已转暗红,像一块熟到发紫的铁。林逸卷起袖子,用匕首划开腕侧,血珠成串落入斗中,“嗤嗤”声不断,像热油里滴水。血线迅速被火焰吸收,斗壁泛起一层淡蓝雾,与母珠火同色。周围买家发出低低惊呼——血能养火,火亦能养血,这是“活火”征兆,价码瞬间翻几倍。
血落三分之一,林逸脸色开始发白,却咬紧牙关不吭声。独眼女人抬手,伙计立刻撒入一把盐末,火焰“噗”地低伏,血口凝止。女人把骨管封盖,又用铜蜡封口,递给他:“火雁押当,血笛作凭,车到站,火脉现,雁归还。若逾期——”她指骨管末端细小刻度,“血笛吸干,你成空壳。”
赤风号
次日傍晚,红岗子北郊调车线,一列暗红色列车静静停靠。车头无标识,车厢窗被封死,车门只开半扇,像条张着嘴的鲨鱼。站台无照明,只有车底炭炉透出暗红火光,照出乘客模糊影子——全是戴兜帽的男人,或扛包,或提箱,无人交谈。
林逸出示半雁木牌,立即被让上车。车厢内无座,只两排铁环固定于地板,乘客席地而坐,像押运犯人的囚车。车门关闭,列车启动,没有汽笛,没有广播,只有车轮碾压铁轨的“咚咚”,像一颗巨大心脏,被埋在冻土下,缓慢而固执地跳动。
车厢尽头,铁栅栏后,摆着一只铜火盆,盆里燃着暗红炭火,火光不亮,却持续散发温热。林逸靠近,把腕上绷带凑近火舌,血痂被烤得发硬,像给伤口封上一层陶。火舌舔过,他却觉不出疼,只感到胸内母珠火与车外之火的同频——“咚——咚——”,每跳一次,血笛骨管里的蓝线便爬升一格,像计时器,在默默数他剩下的命。
半价命灯
夜深,列车穿过一片辽阔油田,井架火光连绵,像无数支巨大的火把,为地底母火守灵。林逸靠在车厢板壁,听风从缝隙呼啸而入,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火已半价,命亦半价;
灯芯暂续,归途尚远。”
他抬头,看车顶铁板结满霜花,霜花在暗红火光里折射出细碎蓝点,像无数只缩小后的火雁,在黑暗里悄悄拍翅。他知道,下一站,不是地理的终点,而是“母火”的入口——那入口需要半价命灯作钥匙,而钥匙,已被他亲手塞进锁孔。
列车继续向北,像一条不肯回头的火龙,驮着半条命、半盏灯、半只雁,
驶向更黑的夜,
驶向更贵的火,
驶向必须用整条命才能点亮的——
下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