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半命灯价(1/2)

雪水在掌心结成冰珠,像一粒不会发芽的种子。林逸把冰珠揣进内兜,与铜盒贴在一起——冷与热只隔一层布,却仿佛隔着两条命。他踩着来时的排水沟往回走,脚印比去时深,因为怀里多了一枚“完整的火”,也多了一份“完整的债”。

列车侧线已空无一人。守车的人被道班领去喝酒,车头盖着厚雪,像被拔了火芯的灯笼。林逸没再上车,而是沿着铁轨继续向北——沈雁给的终点是北京西,可火雁已失而复得,他不想再把自己送进新的棋局。雁回坡一战让他明白:所谓一年之期,不过是把利息换成本金的缓兵计。要想真正两清,得先跳出棋盘,去找“庄家”背后的“庄家”。

北去慢车

傍晚,他在一处无名小站爬上一列北行的敞车。车厢装的是废旧铜线,盘成小山,像无数条冻僵的蛇。风从车板缝隙灌进来,带着铁锈与柴油混合的辛辣。林逸把身子埋进铜线堆,只露一双眼睛——这样既避寒,也避人。铜线与铜盒同脉,火借金势,盒内母珠安静得出奇,像回到母腹的胎儿,偶尔跳动一下,回应车轮的“况且”声。

夜深,列车驶出山区,进入广袤平原。雪停了,天空却更低,像一块被火烤软的铅皮,随时会塌下来。远处油田的火焰在夜空里抖动,像无数支巨大的火把,为地底的母珠举行着永不熄灭的祭礼。林逸望着那些火把,忽然意识到:母珠火并非独一无二,它只是地火的一条支流,而真正的“火脉”还深埋在更北的地下——老吴说过,“火正司”不过是母火养在地面的一只“灶”,灶灭了,母火才会真正醒来。

半价旅馆

列车在凌晨减速,驶进一座因石油而兴的小城——红岗子。站牌被风雪剥蚀,只剩“红”字半边,像流干血的伤口。林逸跳下车,踩着枕木出站,直奔城郊的“半价旅馆”。那是底层打工者和走私客的中转站,房费按小时收,名字虽叫“半价”,实则“半条命”——没人问证件,只问钱。

旅馆由废旧列车车厢改造,漆成暗红,与城外油田火焰同色。门口挂一只报废信号灯,昼夜闪红,像给亡命人留的永恒警示。林逸交了两块钱,拿到一张“铺位票”——车厢倒数第二节,上铺,编号13。他苦笑,这数字倒也贴切。

13号铺位对面,躺着个醉汉,鼾声如雷,嘴角涎水在枕头上结了一层薄冰。林逸合衣躺下,却不敢合眼——敞车一路风寒,胸腹早已隐隐作痛,他知道那是母珠火在找“新座标”,一旦坐稳,便会提出下一轮利息:半价命。

血当铺

天刚麻亮,他离开旅馆,按醉汉口里嘟囔的线索,找到红岗子最北端一处地下集市——“血当铺”。所谓“血当”,就是以血为押,换钱换物换消息,到期不还,血归当主,命归阎王。集市藏在报废油罐群内,入口是倾斜的储罐底阀,钻进去,像钻进巨兽的喉咙。罐壁刷满红漆雁字,却头朝下,翅骨折,像被倒吊的图腾——那是“黑雁”分舵的标记。

罐底中央,摆着一只巨型铜斗,斗缘结满褐斑,全是干血。斗下生炭火,火苗舔着斗壁,发出“嗤嗤”声,像催促人快些滴血。周围围满人,有卖血的工人,也有买血的老板,更多的是买“消息”的中间人——谁的血里带着“古火”味,谁就能换高价。

林逸挤到斗前,掏出铜盒,掀开一条缝,把雁形铜珠放在掌心。铜雁在炭火映照下,翅羽泛起幽蓝,像随时会飞。众人哗然,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脸上——这不是普通的“古火”,而是母珠分火,火中藏影,影里藏命。

当铺老板是个独眼女人,左眼眶嵌铜片,上雕雁纹,与铜雁一式一样。她抬眼,独目映火,像一口井里飘着两片树叶:“火雁回巢,血价三倍。你要什么?”

林逸答:“往北去火脉的路线,要活的,不要地图。”

女人独眼微眯,似在权衡,半晌,用铁签挑起铜雁,放入一只空心骨管——那是鹤胫骨磨成的“血笛”,能封存火气。随后,她递给林逸一枚乌木令牌,牌面烙着半只雁,另一半空白。

“凭此牌,上‘赤风号’列车,明晚发。车到终点,火脉自现。但你得留押——”她指林逸左腕,“血三分之一,归当铺,到期不还,血枯命尽。”

血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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