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民国诡戏:夜夜轮回的鬼戏台(2/2)

周围是熟悉的场景——《锁魂记》的书生书房。他穿着书生的戏服,脸上涂抹着油彩,身体不受控制地摆出唱戏的姿势。

台下坐满了观众,表情麻木。

锣声响起,他的嘴自动张开,唱出凄婉的曲调:“月色昏黄照孤窗,寒风吹散旧梦长……”

陈默生拼命想夺回身体控制权,却无济于事。他的意识清醒,身体却像个提线木偶,演绎着百年前的剧情。

扮演女鬼的戏子飘然而至,正是柳如是。她的脸在油彩下依稀可见清秀轮廓,眼神中透着一丝悲悯。

当唱到“女鬼索命”一段时,柳如是突然改了戏词:“书生快走莫回头,七载轮回又逢秋。破局需寻《鬼戏谱》,后台暗格有机关……”

话未说完,她的动作突然僵硬,油彩下的脸露出痛苦神色。显然,违背戏本会受到惩罚。

陈默生记下提示,继续演完这折戏。

回到后台时,其他戏子如木偶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陈默生发现自己的手脚恢复了控制,但一道红绳虚影缠绕在手腕上,隐隐作痛。

他按照柳如是的提示,在后台寻找暗格。最终在班主的化妆台下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机关。

暗格中放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用篆书写着《鬼戏谱》。还有一沓旧照片,是历代戏班的合影。陈默生翻到最后一张,民国十六年的合影上,他看到了年轻时的林老太——林素云,她身边站着柳如是。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若有后来者,欲破此局,需集齐三魂七魄,于第七夜子时,焚毁戏谱,可解轮回。”

“三魂七魄”指的是什么?陈默生陷入沉思。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急忙藏好戏谱,刚回到原位,班主就走了进来。

“准备上场,今夜是《轮回井》。”班主冷冷看了陈默生一眼,“新人适应得挺快。”

陈默生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生白天是租客,晚上却不由自主地来到戏院,扮演着书生的角色。他手腕上的红痕越来越深,身体也日渐虚弱。

他尝试过不赴戏,但子时一到,就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身不由己地走向戏院。

林老太对他的变化视若无睹,只是每日在佛前烧香,嘴里念念有词。

第五夜,陈默生在台上再次遇到柳如是。趁其他戏子不注意,她塞给他一张纸条:“三魂:班主魂、主角魂、看客魂。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对应七位老戏骨。第七夜子时,引天雷击戏台,可焚戏谱。”

陈默生倒吸一口凉气。这意味着他要对付整个戏班。

第六夜,陈默生开始准备。他查阅古籍,得知雷击木可引天雷。苏城城隍庙有一棵三百年的雷击枣木,被雷劈过却未死,是至阳之物。

他白天前往城隍庙,求得一块雷击木。又根据《鬼戏谱》中的记载,绘制了破邪符咒。

当晚演戏时,他将雷击木藏于戏服内。扮演女鬼的柳如是感应到了,微微点头。

散场后,陈默生没有离开,而是藏在后台。他要找出戏谱中记载的“阵眼”——戏班魂魄所系之物。

午夜过后,戏院空无一人。陈默生举着蜡烛四处搜寻,最终在舞台地板下发现了一个暗室。

暗室正中放着一口朱红棺材,棺盖上刻满了符咒。周围七盏油灯,对应七种情绪,灯焰呈诡异的绿色。

棺材里躺着一个人——正是售票的老者,或者说,这一任的班主。他双眼紧闭,胸口放着一本戏谱副本。

陈默生明白了,班主的肉身在此,魂魄却能自由活动。毁掉肉身,就能削弱他的力量。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按照柳如是的说法,必须第七夜子时,借天雷之力同时摧毁戏谱和阵眼,才能彻底破除诅咒。

第七日黄昏,暴雨倾盆。

苏城被笼罩在铅灰色的雨幕中,街道上空无一人。陈默生站在租住的阁楼窗前,看着平安戏院的方向。今夜,将是终结,或是永恒的沦陷。

林老太罕见地敲了他的门,端着一碗姜汤:“今夜有雷暴雨,戏怕是要停了。”

陈默生看着她手腕上已经发黑的红痕:“戏不会停,您知道的。”

林老太手一颤,碗里的汤洒出些许:“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您是逃出来的,也知道您想让我替您‘入班’。”陈默生平静地说,“但您也给了我提示,那本日记是您故意让我找到的吧?”

林老太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当年柳姐姐自尽前,把日记交给我,让我找机会破这个局。可我害怕,逃了七年,直到红痕再现,我知道时间到了。”

“今夜我会试试破局,”陈默生说,“若失败,请您……”

“我会替你收尸。”林老太惨然一笑,“若成功,请超度柳姐姐。”

子时将至,陈默生穿戴整齐,将雷击木和符咒贴身藏好。手腕上的红痕灼热发烫,像一条燃烧的绳索。

平安戏院今夜格外冷清,看客只有寥寥数人,且都是红痕深重的老看客。他们眼神空洞,像是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班主站在台上,罕见地亲自报幕:“今夜终场,《轮回终结》。”

锣声响起,却只有一声,沉闷如丧钟。

陈默生上台,发现今夜只有他一角。台下观众、台上配角,全都消失了。偌大的戏院,只剩下他和班主两人。

“你知道了太多,”班主卸下油彩,露出一张枯槁的脸,“但我给你个选择:成为下一任班主,或者永世困于戏中。”

“我选第三条路,”陈默生亮出雷击木,“终结这个轮回。”

班主大笑,笑声中戏院开始变化。墙壁渗出鲜血,座椅长出人手,舞台变成无底深渊。无数戏子的鬼魂从四面八方涌出,将陈默生团团围住。

陈默生咬破指尖,以血画符。雷击木在手中发热,发出微弱的雷鸣声。

“没用的,”班主冷笑,“除非天雷直击,否则破不了这百年怨气。可今夜虽有雷雨,天雷怎会恰好击中戏院?”

陈默生也笑了:“您忘了吗?戏院屋顶有根避雷针,是民国初年西洋人装的。而雷击木,可引雷。”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铜线,这是他白天从电报局偷来的。一头系在雷击木上,一头抛向屋顶的避雷针。

班主脸色大变,指挥鬼魂扑向陈默生。

就在这时,天空炸响惊雷。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不偏不倚击中避雷针。电流顺着铜线传导而下,雷击木瞬间爆发出刺目白光。

陈默生将雷击木重重砸向舞台中央,那里是阵眼所在。

白光炸裂,整个戏院剧烈震动。鬼魂们发出凄厉尖叫,在光芒中消散。班主的身体开始崩溃,化作飞灰。

“不——!”他最后的哀嚎淹没在雷鸣中。

陈默生跌坐在地,精疲力竭。他看着戏院在眼前崩塌,墙壁剥落,露出后面的无尽黑暗。

就在他以为一切结束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陈默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租住的床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一切如常,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他低头看向手腕,红痕消失了。

“陈先生,你醒了。”林老太端着一碗粥进来,“昨夜雷雨好大,你发了高烧,说了一夜胡话。”

陈默生愣住:“昨夜……我没去戏院?”

“戏院?”林老太眼神迷茫,“什么戏院?苏城没有平安戏院啊。”

陈默生猛地坐起,冲到窗边。对面街角,本该是平安戏院的地方,现在是一片空地,长满荒草。

“平安戏院七年前就烧毁了,”林老太说,“民国十六年的事,你忘了吗?”

陈默生脑子一片混乱。他翻找自己的笔记,发现关于戏院的记录全部消失。抽屉里的戏票变成了一张白纸,后台找到的日记也不见踪影。

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他跌跌撞撞跑到那片空地,在荒草中发现了一块焦黑的木牌,上面隐约可见“平安”二字。

“年轻人,找什么呢?”一个扫街的老伯问。

“老伯,这戏院是怎么烧的?”

老伯叹了口气:“民国十六年秋,夜夜红戏班最后一场戏,不知怎的起了大火,烧死了全班人马和三十七个看客。惨啊,听说班主为了救戏谱,冲进火海再没出来。”

“那之后呢?”

“之后?”老伯皱眉,“之后就荒了呗。不过有人说,每年秋天雷雨夜,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唱戏声。都是谣传,哪能当真。”

陈默生谢过老伯,独自站在空地上。

如果戏院七年前就烧毁了,那他这些天的经历是什么?林老太手腕上的红痕又是怎么回事?

他回到家,林老太已经出门。陈默生在她房中寻找线索,终于在佛像后发现了一张泛黄的合影——正是他在戏班暗室看到的那张民国十六年的戏班合影。

照片背面,多了一行新墨迹:“轮回未破,只是暂停。七年之后,戏班重开。后来者,珍重。”

陈默生感到一阵寒意。他卷起袖子,手腕上光洁如初。但当他举起手臂对光细看,皮肤下隐隐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线。

窗外,秋雨又至。

远处荒草萋萋的空地上,似有若无的锣鼓声随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