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黑暗与“钥匙”的无声共鸣(1/2)

黑暗,粘稠,沉重,带着泥土、霉菌、硫磺和某种更深邃的、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大地脏腑的古老腥气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填满了狭窄通道的每一寸空间,也堵塞了每一次因恐惧和剧痛而变得艰难的呼吸。脚下是湿滑、倾斜、布满碎石和滑腻苔藓的、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被水流侵蚀出的崎岖地面,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失足的风险和脚踝处传来的、足以让人晕厥的、新一轮的撕裂感。顾微微几乎是被“夜枭”半拖半拽着,在绝对黑暗中踉跄前行。她的手死死抓着“夜枭”的作战服腰带,指尖因为用力而麻木,仿佛那是连接她和这个疯狂世界的、最后一根脆弱的绳索。

身后,那扇将他们与外界残酷战场隔绝的岩石裂缝,早已被黑暗和距离吞噬,连最后一丝隐约的枪声和爆炸余响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闷响,以及肺部如同破旧风箱般抽动的、带着血腥味的粗重喘息。但另一种声音,却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厚厚的岩层,持续不断地、低沉地、带着某种撼动骨髓的韵律,从四面八方、从脚下更深的地底、甚至从她自己的颅腔内隐隐传来——是那诡异的共鸣嗡鸣!它并未随着离开安全屋而消失,反而像是一种指向性的、无形的锁链,牢牢地套在她的感知上,牵引着她,或者说,牵引着她体内那依旧在躁动不安、隐隐作痛的“钥匙”!

治疗中断的反噬,强行共鸣的冲击,让顾微微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粗暴拆开、又胡乱拼凑起来的、布满了裂痕的瓷器。大脑深处残留着尖锐的、破碎的痛楚,眼前时不时闪过混乱的光斑和残影,身体虚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那阵阵来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被无形之手反复揉捏的钝痛,和“钥匙”特征区域(后颈、太阳穴)传来的、持续不断的、灼热又冰冷的奇异感觉,提醒着她还活着,以及……她此刻的非正常状态。

“夜枭”在前面带路,他的步伐虽然因为受伤(左臂)和黑暗而同样艰难,但异常沉稳,似乎对这条通道有一定的了解,或者,拥有某种在黑暗中辨别方向的独特能力。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顾微微注意脚下,或者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没有追兵或异常动静后,再继续前进。“灰狼”和“山猫”殿后,他们的呼吸同样沉重,但脚步更轻,警惕性极高,顾微微能感觉到他们不时回头,用夜视仪或感知警惕着来路。

沈墨被“灰狼”用一种特制的、带有简易悬浮和缓冲功能的折叠担架拖着,紧随“夜枭”之后。担架发出极其轻微的、类似气垫的嘶嘶声,在死寂的通道中格外清晰。沈墨依旧昏迷,生命监控设备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依旧在危险的边缘挣扎。

沉默,如同冰冷的潮水,在狭窄黑暗的通道中蔓延。只有粗重的呼吸,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担架的嘶嘶声,以及那无处不在、低沉嗡鸣的共鸣声,交织成一曲令人绝望的、通往未知深渊的安魂曲。没有人问“指挥官”怎么样了,没有人问要去哪里,没有人问这条通道通向何方。所有人都清楚,停下来就是死,回头更是绝路。他们只能向前,在这纯粹的黑暗中,凭着一点微茫的求生本能和“夜枭”那不确定的方向感,摸索着,逃亡着。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也许只走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跋涉了几个小时。通道时而狭窄得需要爬行,时而稍微宽阔,但始终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闷热,硫磺和那股古老的气味越来越浓,甚至能感觉到从岩壁缝隙中渗出的、带着温度的湿气。那共鸣嗡鸣声也似乎随着深入地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某种压迫性的引导感。顾微微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嗡鸣的源头,似乎就在前方某个不远的地方,与地底深处某种庞大的、缓慢脉动的事物连接在一起。

就在顾微微的意识因为疲惫、伤痛和持续不断的精神压力而再次开始涣散时,前方的“夜枭”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举起拳头,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进,蹲下。

“怎么了?”殿后的“灰狼”用气声问。

“前面……有光。”“夜枭”的声音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光?在这深入地下的、绝对黑暗的通道尽头,竟然有光?

顾微微的心脏猛地一跳,挣扎着抬起头,向前方望去。果然,在通道前方大约几十米外的转弯处,极其微弱、摇曳不定、仿佛是某种冷光(比如led灯?但更柔和,带着淡淡的蓝绿色调)的光晕,正从岩壁后面隐隐透出。那光虽然微弱,但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却如同灯塔般醒目。而且,随着那光晕的出现,那股一直萦绕不去的共鸣嗡鸣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更有节奏感,仿佛在应和着某种规律的脉动。

是出口?还是……另一个陷阱?是“维护者”的前哨?还是那伙神秘雇佣兵提前布下的埋伏?又或者,是这条古老通道原本就连接着的、不为人知的所在?

“戒备。”“夜枭”沉声道,从腿侧抽出了手枪(他的突击步枪在刚才的混战中似乎遗失了)。“灰狼”和“山猫”也迅速检查武器,进入战斗状态。顾微微和昏迷的沈墨被他们护在中间。

“我去侦察。”“夜枭”低声道,示意“灰狼”和“山猫”保护好伤员,自己则如同黑暗中的壁虎,悄无声息地贴着湿滑的岩壁,向着那光晕透出的转弯处摸去。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前方更浓的阴影和微弱的光晕交界处,消失不见。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顾微微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能感觉到掌心渗出的冷汗,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混合着硫磺、湿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奇异的气味。那共鸣嗡鸣声就在耳边,仿佛有生命般,随着那地底深处的脉动,一起一伏。

大约过了一分钟,也许更久,“夜枭”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转弯处的阴影里,对他们快速打了一个“安全,跟上”的手势,但他的表情在微弱光晕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震撼?

“灰狼”和“山猫”对视一眼,抬着沈墨的担架,护着顾微微,小心翼翼地向着转弯处移动。

转过那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

通道在这里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但又明显经过人工修葺和改造的、半球形地下洞窟。洞窟的穹顶高悬,隐没在光线之外的黑暗中,看不清有多高。而光源,来自洞窟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造型奇特的、由某种暗沉金属(青铜?还是某种合金?)和不规则的、仿佛天然水晶般的半透明矿石组合而成的、层层叠叠、如同某种古老祭坛或精密仪器般的复杂结构。结构大约有三四层楼高,底座直径超过十米。那些散发着淡蓝绿色、柔和但稳定冷光的,正是镶嵌在金属结构关键节点、以及那些半透明矿石内部的光源,它们以一种特定的、缓慢变幻的节奏明灭闪烁,与空气中那持续不断的共鸣嗡鸣声,完美同步。

整个金属矿石结构,并非静止。顾微微能清晰地看到,在那些半透明的矿石内部,有如同液体、又像是浓缩光流般的、暗金色的物质,在随着结构的明灭和嗡鸣的节奏,缓缓流转、循环。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臭氧和金属加热的气味,正是从这个巨大的结构上散发出来的。而那股低沉宏大的共鸣嗡鸣,其源头,显然正是这座沉默运转的、古老而神秘的造物。

这……这是什么?!

“夜枭”、“灰狼”、“山猫”,显然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警惕。“灰狼”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对准了那座巨大的结构,尽管谁都知道,枪械对这东西恐怕毫无意义。

顾微微的目光,却被那结构底座附近,散落着的几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些……陈旧、但保养得似乎不错的……科学仪器?有老式的示波器,有缠绕着复杂线圈和黄铜部件的古怪装置,有蒙尘但屏幕完好的老式计算机终端,甚至……还有一张布满灰尘、但上面似乎摊开着泛黄图纸和笔记的金属工作台!工作台旁,还放着一把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皮革已经磨损但结构完好的转椅。

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但设备基本完好的……地下实验室?或者观测站?

而且,这里的风格……与“第七观测站”那种未来感、洁净感的冰冷不同,更接近……穆勒教授在“守夜人”店铺地下室里那种混杂了古典与现代、科学与神秘的风格!那些仪器,那种工作台的样式,甚至空气中那种混合了机油、旧纸张、特殊试剂和……淡淡咖啡残香的气味,都让顾微微感到一种莫名的、诡异的熟悉感。

难道……这里是穆勒教授的另一个秘密实验室?一个比“守夜人”店铺更深、更隐蔽、也……更重要的据点?这座巨大的、正在运转的金属矿石结构,就是他研究的核心?是“信使”技术的源头?还是……“钥匙”的某种终极验证或控制装置?

“看那里!”“山猫”忽然低声惊呼,指着工作台后面的岩壁。

只见那里,靠近那座巨大结构的底座,岩壁上,赫然用醒目的红色油漆,画着一个巨大的、与她藏在身上的金属薄片上可能储存的坐标旁、沈墨曾经模拟出的纽扣刻痕几乎一模一样的符号——三角形,中心一个圆点!符号下方,同样用德文写着一个单词,但这次不是“schlussel”(钥匙),而是:

resonanzkern(共鸣核心)

共鸣核心!这座正在运转的巨大结构,就是“共鸣核心”?是产生那种特定频率、能与“钥匙”生物锁产生共振的源头装置?是穆勒教授留下的、真正用来验证或激活“钥匙”的最终场所?!

顾微微的心脏狂跳起来,体内的“钥匙”特征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后颈和太阳穴传来一阵比之前更加强烈的、但并非纯粹痛苦的、混合了灼热、麻痹和一种奇异吸引力的悸动。那持续不断的嗡鸣声,此刻在她听来,不再仅仅是噪音,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只有她能“听懂”的、来自这座古老装置的、低沉的絮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