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林间与“囚徒”的无声抉择（2/2）

那是一个极其简化的、线条构成的、像是大脑神经元突触连接，又像是一把扭曲的钥匙的抽象符号！符号下方，还有一个用同样荧光喷漆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德文单词：

schlussel（钥匙）

顾微微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个符号！她见过！在穆勒教授的笔记里，在“第七观测站”那些仪器和图表上，零星出现过类似的变体！这是“信使”项目，或者说，是“钥匙”相关的标识！而那个德文单词“schlussel”，意思正是“钥匙”！

是“维护者”！他们竟然对她父亲动手了！他们想绑架父亲，是为了逼她现身？还是为了得到父亲手中可能掌握的、关于“钥匙”或穆勒教授的其他秘密？或者，两者都有！

“父亲……他伤得重不重？”顾微微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轻伤，惊吓过度，但无生命危险。袭击者死了三个，被抓了两个，但都是死士，被抓后立刻服毒自尽，没留下活口。”“指挥官”快速说道，“顾先生现在在绝对安全的保护下。但这件事说明，‘维护者’的触手，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行动也更为激进和直接。他们不再满足于追踪和捕捉你，开始对你身边的人，施加压力，甚至直接采取暴力手段，意图控制或清除。”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着顾微微瞬间苍白的脸：“这意味着，你的时间，和我们所有人的时间，都更少了。‘维护者’在失去你的踪迹后（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你从‘第七观测站’被带离），开始采取更极端的措施。他们可能认为，通过胁迫顾瀚松先生，能逼你现身，或者得到他们想要的。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下一次行动之前，找到安德烈，拿到‘钥匙’密码，掌握主动权。否则，不仅是你，你的父亲，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都可能面临无法预测的危险。”

顾微微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个冰冷的荧光符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杂着对父亲的担忧，对“维护者”的愤怒和恐惧，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巨大的紧迫感。他们竟然敢动她的父亲！那个总是沉默、总是忙碌、她曾怨恨过其隐瞒、却也始终是她心底最后港湾的父亲！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抬起头，看向“指挥官”，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迷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父亲的安全，成了压垮她心中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论“灰烬”是否可信，无论前路多么危险，她都必须行动起来，不能再被动等待！

“我们需要你立刻开始配合我们的技术专家，进行记忆回溯和线索梳理。重点是关于安德烈，关于那套工装，关于密码片，关于任何可能指向他下落的、哪怕是再微小的细节。”“指挥官”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急切，“同时，我们会安排对你的生物特征进行安全的基线扫描，越快越好。我们必须赶在‘维护者’可能利用远程手段定位或影响你之前，建立防护。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但最终还是说道：“我们可能需要你，在合适的时机，与顾瀚松先生进行一次绝对安全的通讯。不是现在，现在太危险。但在我们获得关键进展，或者形势恶化到必须让他了解部分真相以自保时，需要你协助沟通。你父亲对穆勒教授和当年的事情，知道得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他的配合，也可能至关重要。”

与父亲通话？告诉他这一切？顾微微的心揪紧了。父亲刚刚经历袭击，她该如何开口？告诉他，他的女儿是一把可能毁灭世界的“钥匙”？告诉他，他当年的旧识和研究，引来了如此可怕的灾祸？告诉他，他和他女儿，现在都成了国际极端组织和神秘势力的目标？

这太残忍了。但“指挥官”说得对，父亲有权知道部分真相，尤其是在他自身已经身处险境的情况下。而且，父亲知道的线索，或许真的能帮上忙。

“我……需要时间准备。”顾微微艰难地说，“而且，通话的内容和时机，必须由我同意。”

“可以。”“指挥官”点头，“当务之急，是记忆回溯和扫描。‘灰狼’会带你去旁边的房间，我们的技术专家已经准备好了。整个过程，我会在场监督，确保你的隐私和安全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扫描数据的使用，我们之前达成的原则不变。请相信，顾小姐，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面对的是同一个，想要将我们所有人都‘清理’或‘纳入秩序’的敌人。”

他的话语恳切，眼神也异常坚定。顾微微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父亲遇袭，陆沉舟可能已死，安德烈失踪，“维护者”步步紧逼……她必须抓住眼前这根或许同样危险的浮木，先活下去，先找到安德烈，先拿到对抗“维护者”的筹码。

“好。”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身上的羊毛毯，忍着脚踝的剧痛，站了起来，尽管身体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摇晃，但脊背挺得笔直，“我配合。但我需要止痛剂，我的脚……快撑不住了。”

“马上安排。”“指挥官”对“灰狼”示意了一下。“灰狼”立刻走过来，递给顾微微一个小巧的、一次性注射器，里面是透明的液体。“短效镇痛，不影响意识和记忆。”

顾微微没有犹豫，接过注射器，撩起裤腿，对着自己大腿外侧，将冰凉的液体推了进去。很快，脚踝那钻心的剧痛开始迅速消退，变成一种可以忍受的钝痛。头脑似乎也清醒了一些。

“走吧。”她对“灰狼”说。

“灰狼”点点头，率先走向木屋另一侧一扇之前没注意到的、同样用厚实木板钉死的门。他移开门口堆放的几个木箱，在门板上某个位置按了几下，木板门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灯火通明的金属楼梯，以及一股更浓的、带着金属和电子设备气味的空气。

下面，似乎另有洞天。这个看似简陋的猎人木屋，果然只是一个伪装。

顾微微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黑暗森林，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个刺眼的荧光符号，咬了咬牙，跟着“灰狼”，一步一步，踏入了那条通往未知、也通往下一场博弈的金属阶梯。脚步声在冰冷的阶梯上回荡，敲打着寂静，也敲打着她绷紧到极致的心弦。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囚徒。她要主动踏入棋局，哪怕手中棋子寥寥，哪怕前路遍布荆棘与陷阱。为了父亲，为了自己，也为了那或许根本不存在、却必须去追寻的……真相与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