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囚牢与“信使”的无声对峙(1/2)

冰冷的、灰白色的墙壁,如同凝固的绝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将顾微微牢牢钉在这张同样冰冷的、被称为“床”的金属台面上。手腕和脚踝的金属环扣传来恒定不变的、令人窒息的束缚感,薄如蝉翼的连体衣紧贴着皮肤,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第二层冰冷的枷锁。药剂的余威还在血管里缓慢流淌,带来一种麻木的、昏沉的暖意,强行压制着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却无法抚平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愤怒,以及一种近乎窒息的茫然。

“使者”……“障碍”……“样本”……“原材料”……

博士冰冷的、毫无情感起伏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凿击着她本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那影像中描绘的、被精心包装的“美好未来”——没有痛苦,没有错误,高效,和谐——此刻像最甜美的毒药,在药剂和极度疲惫的双重作用下,不断诱惑着她那渴望逃离一切折磨的灵魂。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放弃抵抗,接受那“新世界”的邀请,或许就再也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这令人窒息的囚禁和无休止的逃亡……那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她耳边萦绕。

可是,不。另一个更微弱、却更加执拗的声音,在她心底最深处挣扎着,嘶吼着。那声音来自陵水冰冷的海水,来自苏黎世肮脏的下水道,来自陆沉舟冰冷的囚笼,来自周子轩伪善的笑容,来自安德烈染血的肩膀,也来自父亲模糊而沉重的背影……那声音告诉她,用自由、用情感、用独特性、用所有不完美却鲜活的“人性”换来的“平静”与“正确”,不过是更高明、更彻底的奴役。那“新世界”的光辉之下,埋葬的是无数被“清理”、被“研究”、被“重塑”的个体骸骨,包括她自己,也将变成一具没有灵魂、只按“最优解”运行的精致躯壳。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疯狂撕扯,几乎要将她最后的意识也彻底撕裂。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干涸的血迹,带来冰凉的刺痛。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用这尖锐的疼痛,对抗着药力带来的昏沉和那诱惑的幻影。

她不能屈服。绝不能。一旦点头,她就真的死了,比肉体消亡更彻底的死亡。

可是,不屈服,又能怎样?像博士说的,被“清理”?被当成“样本”研究到生命最后一刻?还是被强行“重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每一种结局,都让她不寒而栗。

时间在这绝对封闭、绝对寂静的囚笼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远处那恒定的、低沉如巨兽心跳般的嗡鸣,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也提醒着她与外面那个正常世界的彻底隔绝。她尝试过挣扎,哪怕只是手腕的细微转动,但环扣设计得精妙无比,不会造成严重压伤,却让她用不上丝毫力气。她也尝试过呼喊,但声音在这光滑的、似乎能吸收一切声响的房间里,显得微弱而徒劳,很快就被寂静吞噬。

她像一只被钉在琥珀里的昆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既定的、残酷的结局,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几个小时,就在顾微微的意识在绝望的深渊边缘反复沉浮,几乎要彻底放弃时,头顶斜上方的led灯带,光线忽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不是变亮或变暗,而是……闪烁了一下?频率极快,几乎难以察觉,但顾微微因为药力放大的感知,以及全神贯注的紧张,还是捕捉到了那一刹那的异常。

紧接着,那种被“放大”的、能隐隐感觉到周围“场”的奇特感知,似乎也波动了一下。她“感觉”到,房间外那冰冷、有序、非人的“场”(很可能是博士或者这个基地的某种集体氛围),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紊乱,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涟漪几乎无法察觉,但确实存在。

发生了什么?外面有情况?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骤然迸出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她死灰般的心绪。难道是陆沉舟?他还活着?他找来了?还是王锐他们?不,不太可能。这里太隐秘,防御太严密。那会是什么?内部故障?还是……别的“访客”?

希望,哪怕是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也像一剂强心针,让她濒临涣散的意志重新凝聚起来。她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和流泪,强迫自己冷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听觉和那种模糊的“感知”上,试图捕捉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或波动。

外面那低频的嗡鸣依旧持续,但似乎……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频率的杂音?像是什么设备启动或关闭时的电流声?又过了一会儿,她甚至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很迅速,不止一个人,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方向似乎就在这面光滑墙壁之后,博士离开的那个通道外面。

是换岗?还是例行巡查?又或者……真的出事了?

她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和耳鸣。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连最细微的声音都不放过。

脚步声在靠近,停在了墙壁外面。接着,是某种电子设备解锁的、极其轻微的“滴”声。然后,那面光滑的灰色墙壁,再次如同水波般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顾微微的心跳几乎停滞,她猛地睁大眼睛,看向门口。

进来的不是博士。

是两个人。都穿着和博士类似、但颜色略深、更接近作战服的灰色连体制服,脸上戴着遮挡住口鼻的呼吸面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的动作更加迅捷、警惕,手中拿着造型奇特的、像是某种扫描或检测仪器的设备。一进门,他们的目光就锐利地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在顾微微身上,眼神冷漠,带着审视,但似乎……少了一点博士那种纯粹的、非人的观察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其中一人走到顾微微床边,举起手中的仪器,开始对她进行扫描。仪器前端发出幽蓝的光,无声地滑过她的身体。另一人则走到房间角落,用另一个仪器检测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动作专业而迅速。

他们不说话,只是专注地工作。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更加明显的、紧绷的气氛。顾微微能感觉到,他们似乎很赶时间,或者在防备着什么。

扫描她的那个人,仪器屏幕上的数据飞快滚动。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护目镜后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然后转向同伴,用极低的声音、用一种顾微微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不是德语、英语、法语或她听过的任何常见语言)快速说了几句。

同伴停下了检测,走过来,也看了一眼屏幕,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语速很快,语气似乎有些……意外?或者说,困惑?

他们在说什么?她的身体数据有什么问题?是“钥匙”的特征异常?还是药剂的反应不对?

顾微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敢动,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却强行保持镇定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交谈了几句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扫描她的那个人,从腰间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了两支细小的、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注射器。他走到顾微微头侧,示意同伴按住她的肩膀(尽管她根本动不了)。

他们要干什么?注射什么?新的药剂?还是……处决?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顾微微。她想挣扎,想尖叫,但身体被牢牢固定,喉咙像被堵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一点点靠近她颈侧的皮肤。

不!不要!她在心底疯狂嘶喊。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急促、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整个空间里轰然炸响!声音来自四面八方,震耳欲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最高级别的警示意味!

那两个灰衣人动作猛地一顿,同时抬头,看向天花板某个方向,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惊愕和……一丝慌乱?

警报?最高级别的警报?出大事了!

紧接着,顾微微清晰地“感觉”到,外面那原本冰冷有序的“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变得无比混乱和动荡!无数杂乱的、急促的脚步声、呼喊声(依旧是她听不懂的语言)、金属碰撞声、设备报警声……混合着那刺耳的警报,如同潮水般从墙壁外汹涌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零星的、沉闷的、像是重物倒地或撞击的声音?

是入侵!有人攻进来了!是陆沉舟?!他真的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顾微微脑海中的混沌,带来一种近乎毁灭般的狂喜和希望!但随即,是更深的恐惧——这里是龙潭虎穴,陆沉舟他们能成功吗?会不会是自投罗网?

按着她肩膀的那个灰衣人猛地松手,和拿着注射器的同伴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决断。他们不再理会顾微微,快速收起仪器和注射器,转身就向门口冲去!显然,外面的情况已经紧急到让他们必须立刻放弃手头的“工作”!

但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重新滑开的门口时,异变再生!

“砰!砰!砰!”

几声清脆短促、绝非这个基地内部警报或撞击声的、顾微微无比熟悉的声响——是枪声!而且距离极近!似乎就在这扇门外不远的通道里!

两个灰衣人的身体同时一僵,猛地扑倒在地,寻找掩体(尽管门口几乎没有任何掩体),同时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武器——那是一种造型奇特、像大型手枪但更复杂的能量武器?枪口对准了门外!

交火了!就在门外!

顾微微的心跳狂飙到了极限,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沸腾!她拼命抬起头,试图看向门口,但角度受限,只能看到门口一小片晃动的光影和两个灰衣人紧绷如石像般的背影。

门外的枪声更加密集地响起,夹杂着能量武器发射特有的、低沉的嗡鸣和物体被击中的碎裂声!有惨叫声响起(是灰衣人同伙的?),也有更加激烈的、自动武器的扫射声!是两拨人在激烈交火!一方显然是这个基地的守卫(灰衣人),另一方……是进攻者!

是谁?陆沉舟的人用的是制式突击步枪,声音不是这样!这自动武器的声音更加……爆裂?难道不是陆沉舟?是另一伙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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