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囚牢与“信使”的无声低语(1/2)
黑暗。浓稠、沉重、仿佛有实质的黑暗,包裹着她,拖拽着她,向着无底的深渊沉沦。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引擎的咆哮、轮胎的尖啸、王锐绝望的呼喊,以及那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陆沉舟……火光……浓烟……
不!顾微微在意识深处无声地嘶吼,拼命挣扎,想要从那灭顶的黑暗和冰冷的恐惧中挣脱出来。身体像是散了架,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后脑,传来一阵阵钝痛和眩晕。是爆炸的冲击?还是……有人打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某种高频电流嗡鸣的光线,如同细针般刺破黑暗,刺入她紧闭的眼帘。她睫毛颤抖着,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单调的灰白色。不是医院那种洁净的白,也不是囚室那种惨淡的白,而是一种更接近金属的、毫无生气的、带着工业质感的冷灰。光线来自头顶斜上方,是嵌入天花板的长条形led灯带,光线被调得很暗,均匀地洒下来,却无法驱散这空间里弥漫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压抑。
她尝试转动眼珠,脖子僵硬得如同生锈的轴承,每动一下都牵扯到后颈的钝痛。视野逐渐清晰。这是一个不大的、四四方方的房间,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那种毫无缝隙的、光滑的冷灰色材质,看不出是金属还是某种高强度复合材料。房间里空无一物,没有窗户,没有家具,只有她身下这张同样材质的、冰冷坚硬的、固定在地板上的窄床,或者说,是检查台。
她动了动手指,传来金属的触感和轻微的束缚感。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结实的、内衬柔软皮革的特制金属环扣牢牢固定在身下的“床”上。环扣很紧,但设计得不会轻易造成压伤,只是彻底剥夺了她任何移动的可能。身上那套便于活动的运动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类似病号服、但质地更加奇怪、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连体衣,紧紧地贴着她的皮肤,勾勒出身体的每一处曲线,也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了壳、放在实验台上的标本。
羞耻、愤怒、以及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这是哪里?是谁?是周子轩的余党?还是……陆沉舟口中那神秘的、更加危险的“第三方”势力?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巷战,爆炸,陆沉舟断后,王锐带着她和沈博士逃走,黑色厢式货车堵截,激烈的交火,然后……脑后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中了埋伏?被俘了?
不,不像是周子轩的人。如果是他们,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待她。周子轩更喜欢用“文明”的手段,用威胁,用“合作”的名义。而这里……这种冰冷的、毫无人性的、充满工业感的拘禁和“展示”……更像是一种她完全陌生的、更加冷酷和系统的处理方式。
是“清道夫”。这个称呼闪过脑海,带来更深的寒意。陆沉舟说过,他们动作专业,目标明确,手段未知。是他们抓了她?那陆沉舟呢?他怎么样了?那场爆炸……他还活着吗?王锐、沈博士、“夜莺”他们呢?还有安德烈……
纷乱的思绪和沉重的担忧,几乎要将她刚刚清醒的意识再次冲垮。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必须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寻找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淡淡臭氧和金属味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她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房间。墙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缝或开关。天花板上除了灯带,似乎还有几个不起眼的、黑点般的小孔,可能是摄像头,或者传感器。空气里极其安静,只有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和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仿佛大型设备在远方运转的低频嗡鸣。
没有门。至少肉眼看不到门。这像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囚笼。
就在她试图扭动身体,看看“床”下或侧面有没有什么线索时,房间的某个角落,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个冰冷、平稳、没有一丝人类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用的是标准的英语:
“生命体征确认稳定。意识恢复确认。生物锁特征信号活跃。目标状态:可进行初级接触。”
顾微微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骤停了一瞬。来了!
声音似乎是从墙壁内部传出的,无法判断来源。紧接着,对面那面光滑的灰色墙壁,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从中间向两侧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道大约一米宽的通道。通道外面,是更加明亮的、同样是冷色调的光线,以及一个更加空旷、摆放着各种她完全看不懂的、造型奇特的仪器设备的白色房间。
一个身影,从通道外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长外套,里面是深色的高领衫。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堪称美丽、但毫无表情的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但那双眼睛,却让顾微微瞬间如坠冰窟——那是和阿鬼有些相似的空洞,但更深,更冷,像两颗毫无生气的玻璃珠,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非人的观察和分析。
女人走到距离顾微微“床”边大约两米的位置停下,双手随意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目光如同冰冷的扫描仪,在顾微微身上缓缓移动,从头发到脚趾,每一寸都不放过。那种被彻底物化、被当成实验对象审视的感觉,比周子轩的伪善目光更让顾微微感到毛骨悚然。
“顾微微小姐。”女人开口,声音和刚才的电子音一样平稳、冰冷,没有任何语调起伏,说的也是英语,带着一种极其轻微、难以分辨地域的口音,“欢迎来到‘第七观测站’。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博士’。”
“第七观测站”?博士?顾微微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名字,这做派,绝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是某个国家背景的秘密研究机构?还是那个跨国灰色科技集团?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顾微微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问道,尽管努力维持镇定,尾音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是谁,不重要。”自称“博士”的女人平静地说,目光依旧锁定在顾微微脸上,似乎在观察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重要的是你,顾小姐。或者,用我们更习惯的称呼——‘活体密钥-阿尔法’。”
活体密钥-阿尔法!冰冷的代号,像一盆冰水浇在顾微微头上。他们果然知道!知道她的“钥匙”身份!而且,似乎有更精确的分类和命名!
“你们……是‘清道夫’?”顾微微艰难地问。
“‘清道夫’?”博士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意思,但眼神依旧冰冷,“那是外人根据我们某些行动风格起的绰号。不够准确。我们更倾向于自称为‘维护者’。维护必要的秩序,清理不必要的……变数。” 她的目光扫过顾微微被固定的四肢,“而你,顾小姐,穆勒教授遗产中最关键、也最不稳定的变数,正是我们需要‘清理’,或者说,‘纳入秩序’的对象。”
清理?纳入秩序?顾微微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像对格鲁伯店主那样吗?”
“汉斯·格鲁伯?”博士的语气依旧平淡,“一个固执的、试图用老旧方式守护秘密的守墓人。他的价值在于他掌握的部分接口信息,以及他经营的‘验证点’。当他的价值被榨取,反抗变得无效时,清理是最高效的选择。至于你,”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距离更近,顾微微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冷冽的、类似消毒酒精和特殊试剂混合的气味,“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你是‘信使’最终控制协议的核心,是打开潘多拉魔盒,或者……永远锁死它的关键。我们对你,有更大的兴趣,和更长远的安排。”
“安排?”顾微微强忍着恐惧和恶心,直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睛,“什么安排?把我当成实验品,研究‘钥匙’的秘密?还是像周子轩想的那样,用‘信使’技术控制我,把我变成你们的工具?”
“周子轩?”博士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被贪婪和家族恩怨蒙蔽了双眼的投机者。他以为‘信使’是用来控制个体、谋取商业或政治利益的玩具。幼稚,且危险。‘信使’技术的真正潜力,远非个体控制那么简单。它能重塑认知边界,优化群体决策,甚至……引导文明的进化方向。周子轩那种粗浅的用法,是对这项伟大技术的亵渎和浪费。”
她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和一种高高在上的、仿佛神明俯视蝼蚁般的冰冷理性。顾微微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比周子轩更加疯狂、也更加危险的疯子——一个信奉技术至上、视伦理和人权为无物的、真正的科学狂人,或者……某种极端理念的执行者。
“所以,你们想用‘信使’来‘优化’人类?‘引导’文明?”顾微微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颤抖,“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力?你们凭什么决定人类的未来?”
“权力?”博士微微偏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不是权力,是责任,是必然。当一项技术拥有颠覆现有秩序的潜力时,放任自流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混乱,低效,情感用事,短视……这些人类与生俱来的缺陷,正在将文明带向自我毁灭的边缘。‘信使’提供了一种可能,一种基于理性、效率和集体最优解的、更加稳定和可控的进化路径。我们,只是这条路径的早期维护者和引导者。至于凭什么……” 她看着顾微微,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看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就凭我们掌握了开启未来的‘钥匙’,而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把。你的合作,将是新纪元序幕的重要一环。”
“合作?”顾微微几乎要冷笑出声,但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用绑架、囚禁、当成实验品的方式来谈合作?这就是你们‘维护者’的‘秩序’?”
“过程是手段,结果是目的。”博士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的抗拒和恐惧,源于对未知的误解和对个体‘自由意志’的盲目执着。当你理解了‘信使’将带来的崭新世界,当你看到个体融入集体智慧、痛苦被消除、决策永远正确的美好图景,你会明白,暂时的‘不适’,是为了永恒的‘和谐’。当然,如果你坚持抗拒……”
她顿了顿,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类似平板但更薄的黑色设备,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顾微微身下的“床”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她感到后颈、太阳穴、以及四肢的几个特定位置,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似乎有什么细小的、针状的东西轻轻刺破了皮肤,然后迅速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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