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绝境与“信使”的无声暗流(2/2)
他的手指,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顾微微被雨水打湿、粘在脸颊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令人作呕。“你父亲,还有穆勒那个老古董,他们只看到技术的危险,却看不到它无限的可能。他们想毁掉它,锁住它。多么愚蠢,多么浪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而我,要打开它,释放它,让它为人类创造一个新的未来。一个由我定义,由我掌控的未来。而你,顾微微,你就是打开这扇未来之门的,最关键的钥匙。你觉得,我会让一把钥匙,自己选择生锈,或者……折断吗?”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脖颈,在那脆弱的动脉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战栗的寒意。“配合我,你和你父亲,都能享受新世界的荣光。拒绝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自愿’配合。毕竟,‘信使’本身,就是一种让人……很听话的技术。只不过,过程可能就没那么舒服了。你希望我那样做吗,顾小姐?”
顾微微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此刻却露出魔鬼般真容的脸,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用“信使”技术控制她?让她变成行尸走肉,变成他掌中的提线木偶?不!绝不!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攫住了她,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一丝一毫的脆弱流露出来。她知道,此刻任何示弱,都会让这个魔鬼更加兴奋。
“你做梦。”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虽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周子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惋惜:“真是遗憾。看来顾小姐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也罢,正好,我这边也有一些……小小的测试,需要顾小姐配合。阿鬼。”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身形瘦削、面容阴柔苍白、眼神空洞得像玻璃珠子的男人,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阿鬼”,周子轩最得力的、也是最为阴狠的手下。
“给顾小姐做个‘体检’。”周子轩轻描淡写地吩咐,“尤其是脑部活动图谱和生物电信号特征,要最详细的。我们需要数据,来校准‘钥匙’的匹配度。”
“是,老板。”阿鬼的声音平板无波,他走到顾微微面前,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金属手提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仪器和电极贴片。
顾微微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要对她进行“体检”?采集她的脑波和生物信号?是为了验证“钥匙”的真伪,还是为了……为后续的控制做准备?
阿鬼拿起一个连着细长电线的、像头盔一样的金属网状装置,向顾微微走来。他的眼神空洞,动作却精准而稳定,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
“不!别过来!”顾微微剧烈挣扎起来,绑在椅子上的扎带深深勒进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她却浑然不觉。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不能被他们采集数据!那意味着“钥匙”的特性被确认,意味着她将彻底失去利用价值,或者,被更可怕地控制!
“按住她。”周子轩冷漠地命令。
旁边的保镖立刻上前,死死按住顾微微的肩膀和头部,让她动弹不得。阿鬼面无表情地将那个金属网状装置戴在她的头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紧接着,更多的电极贴片被贴在她的太阳穴、额头、颈侧……冰凉的凝胶触感,像毒蛇的信子。
“开始吧。”周子轩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阿鬼启动了仪器。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响起,仪器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顾微微感到头皮传来一阵微弱的、麻麻的电流感,并不痛苦,却让她心底发寒。她知道,她的脑电波,她的生物特征,正被这些冰冷的仪器一丝不漏地记录下来,传输到未知的终端,成为周子轩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又一块拼图。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但她死死睁着眼睛,不让泪水流下。她盯着周子轩,盯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将此刻的屈辱、恐惧和刻骨的恨意,深深烙印在心底。
陆沉舟,你在哪里?你真的放弃我了吗?还是说,你也和他们一样,只想得到这把“钥匙”?
安德烈,你在哪里?中午,圣马可街12号……我还来得及吗?
仪器嗡嗡作响,记录着数据。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子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阿鬼停下了仪器,开始检查数据。他盯着屏幕看了片刻,那张阴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样?”周子轩问道。
阿鬼抬起头,看向周子轩,声音依旧平板,但语速快了一些:“老板,生物特征匹配度初步验证通过,符合预设模型。但是……她的脑波活动,尤其是与杏仁核和海马体相关的区域,活跃度异常高,波动剧烈,伴有强烈的应激和抗拒信号。这可能会干扰‘钥匙’的稳定读取,甚至……触发保护性机制。”
“保护性机制?”周子轩眯起了眼睛。
“穆勒教授在设计生物锁时,可能加入了情绪和意识状态验证。如果载体处于极度恐惧、抗拒或意识模糊状态,生物锁可能会进入休眠或自毁模式,以防止被强迫开启。”阿鬼解释道,目光扫过顾微微苍白却倔强的脸,“她现在这种状态,强行读取,失败率很高,甚至有损坏‘钥匙’本体的风险。”
周子轩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盯着顾微微,目光阴鸷。顾微微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抗拒”、“失败”、“损坏”这几个词,让她心中猛地一跳。难道……她的激烈反抗,反而成了某种保护?
“有意思。”周子轩忽然笑了,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穆勒这个老东西,临死还留了一手。看来,我们不能太着急。” 他站起身,走到顾微微面前,俯下身,近距离地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恨意和不屈的眼睛,“顾小姐,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我们慢慢来。等你‘平静’下来,愿意‘配合’的时候,我们再继续。”
他直起身,对阿鬼吩咐道:“给她注射镇静剂,让她好好‘休息’。把数据备份,尝试用模拟信号进行安抚性引导,看能不能降低她的应激水平。另外,加强这里的守卫,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是。”
阿鬼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支准备好的注射器,走向顾微微。
不!不能睡!顾微微心中警铃大作。一旦失去意识,就真的完了!她拼命挣扎,但被牢牢按住,毫无用处。冰凉的针尖刺入皮肤,冰凉的液体被推入静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周子轩的脸,阿鬼空洞的眼神,昏黄的灯光,都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摇晃、破碎。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一字一顿地,对着周子轩的方向,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你……休想……”
然后,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她。
看着瘫软在椅子上、失去意识的顾微微,周子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是我。‘钥匙’已确认,但状态不稳定,有应激锁。需要时间‘安抚’。陆沉舟那边什么动静?……嗯,盯紧他。还有,查清楚今晚开枪的那伙人是谁。‘钥匙’的消息泄露了,看来不止我们和陆沉舟在盯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意思。那就看看,谁才是最后的黄雀。”
他挂断电话,走到窗边(如果那破旧的、用木板钉死的窗户还能算窗的话),望着外面无尽的雨夜和黑暗,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冰冷的幽光。
“顾微微,‘钥匙’……”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很快,你就会乖乖为我打开那扇门。很快……”
废弃的厂房重归死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仪器运行时发出的、微弱的电流嗡鸣声,交织成一曲冰冷而诡异的安魂曲。而在这曲安魂曲中,一个关乎无数人命运、也关乎顾微微自身存亡的、更加凶险的棋局,正悄然展开。昏迷的顾微微,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被卷入了更深、更急的漩涡中心。而遥远的城市另一端,另一场风暴,也正在酝酿。陆沉舟赤红的双眼,紧握的拳头,和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暴怒意与恐慌,预示着一场更加激烈、更加血腥的追逐与厮杀,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