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代罪羔羊(1/2)

1098年6月26日,大骑士领城外,11:54

连绵的四城遮蔽了远方的地平线,

荒野中的行者才能直观地意识到,

卡瓦莱利亚基是一座怎样的庞然大物。

而高楼之间、马路之上、霓虹之下的市民们,

就生活在这样的工业奇迹之间。

这样的“奇迹”对他们而言俯拾即是,

这样的生活对他们而言人皆有之。

于是名为卡瓦莱利亚基的奇迹,

在车水马龙、灯火酒绿的琐碎中

逐渐溶解为“平庸”。

在焦渴的行人眼中,四城的天际线因炎热而扭曲、变动,

恐怕神话之中的巨兽,也远没有眼前的城市那么壮观、那么令人敬畏。

兜帽之下,是厚重的迷彩服,

行人拿出军用水壶匆忙喝了一口,

被滋润的嗓子依旧摆脱不了沙哑,

但连缀的声音已经能顺利组成旋律。

“Дaвan 3a жn3hь, дaвan 6pat дo kohцa,

(来,为生命,来,兄弟,活下去,)

Дaвan 3a tex, kto c hamn 6ыл toгдa.

(来,为那些陪伴我们的人。)

Дaвan 3a жn3hь, 6yдь пpokлrta вonha,

(来,为生命,管他什么战争,)

Пomrhem tex kto c hamn 6ыл toгдa.

(铭记那些陪伴我们的人。)”

他刻意地将“Дaвan”的两个音节分隔、拖长,

努力复现着他在磁带中听到的声音;

拖长之后的唱词,多了几分呼告的诚挚,

在空旷的平原之上,孤独的呼告格外响亮,

所幸,他得到了回应。

履带承载着巨大的车厢,天线直指天幕,

扭转的雷达宛如忧郁而多情的眼睛、正在寻找值得长久注目的对象。

“伊万诺夫,你他妈唱得像一个破锣。”

车门打开,另一位全副武装的军人用粗犷的乌萨斯“欢迎”了他。

“我把那户人灭口了,嗬、呸!咳,家里都搜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伊万诺夫在车门口吐了一口痰。

“但凡有点东西,早就搬到城里去住了。要开饭了,进来。”

士兵向他招了招手。

“……这空调他妈的开了有用吗?里面闷得像是死过人。”

“那你开着门算了。”

一张长桌两侧坐满了人,

每个人的座位前都发了三个大小不同的罐头、一份塑料袋包着的饼干、还有一支未拆封的果酱。

“这他妈又是什么罐头?这里面对吗?”

一名士兵用匕首开了罐,骂骂咧咧地说道。

“清水罐头啊,蠢货!”长官立即呵斥。

“清水?罐头?这两个词怎么组到一起的?”

“用罐头包装的纯净水更安全……再他妈废话就给我滚出去!”

脸庞稚嫩、却带着淤青的士兵问:

“长官,今天开饭前要唱歌吗?”

“嗯……你想唱?你们要唱吗?”

“唱一下吧,闲着也是闲着。”

“我起个调。”

长官用刀柄捶着桌子,军靴也十分配合得踏在地上,

就这样打起了节拍:

“……

‘tpncta tpnдцatь tpn’ c hoчn дo 3apn

(三百三十三,从黑打到白)

ot pвeta дo 3akata ‘tpncta tpnдцatь tpn’

(从白打到黑,三百三十三)

‘tpncta tpnдцatь tpn’ c hoчn дo 3apn

(三百三十三,从黑打到白)

ot pвeta дo 3akata ‘tpncta tpnдцatь tpn’

(从白打到黑,三百三十三)

……”

那位新兵不太能理解的是,

为什么大家唱到“三百三十三”的时候不仅格外有节奏,

而且异常有激情,这种激情也不完全是兴奋、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愤怒。

也许……等他配合炮兵阵地作战一次就明白了。

长官们每每高喊“tpncta(三百)! tpnдцatь(三十)! tpn(三)!”的时候,

炮兵们的弦立刻绷得紧紧的,然后如条件反射一般齐刷刷地开炮。

这样的口令总能让大伙联想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心头不免一颤,

他们就像巴甫洛夫的实验品、一听到铃铛就会流口水,

一听到口令,就想起夜以继日、日以继夜的战场

“好,开饭!”

罐头之中的食物介于固体与流质之间,

习惯了狼吞虎咽的士兵一把举起、顷刻吸入。

齁甜的果酱粗暴地溅射在坚硬的饼干上,

然后一股脑地送进嘴里,嘎巴嘎巴几声,

“坚如磐石”的饼干就这样下了肚。

装着清水的罐头被高高举起,液体泼洒而下,

一半进了嘴、一半浇灌在干燥的皮肤上。

“呼……那张指挥官的海报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伊万诺夫举着罐头、指了指墙壁。

长官嚼着口香糖:

“上午贴的。”

“这会留下痕迹的。”

“我们留下的痕迹不差这点了。你看,光是这些罐头就难搞了,还有巴甫洛维奇贴的那些下流玩意!”

被点名的士兵不以为然:

“呵,教堂里那些大胡子都没你这么保守。”

“……好吧,这个地方看来要作为长期根据地了。”

“伊万诺夫,不用太操心。卡西米尔的监正会把太多东西都外包给私人机构了,连天灾信使和这个预测站都是私人企业承包的,我们一时半会很难被发现。”

“不……指挥官之前特地强调了,在城内的地下据点被一锅端了,我们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你也说了,那是城内。”

“唔,好吧。”

伊万诺夫在屋内翻找了一会,找到了一个白色的纸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几条皱巴巴的香烟。

“省着点抽。今天你出去行动了,剩下的就给你当作奖励吧。”

“谢谢……那,您来一支。列昂尼德,你来一支。”

稚嫩的士兵接过了烟,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

又借着老兵的火点上了。

“你成绩那么优异,在军营中表现也十分出色,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来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

“我的父亲被卡西米尔人俘虏了,而且没能活着回来……如果他是在战场上死的,我或许不会这么恨他们。”

“嗯……那你其他的家人还好吗?”

“母亲和妹妹以前生活在布列斯克,我授衔之后,他们就被搬到圣骏堡居住了。因此我很感谢指挥官,不只是我……很多军人的家属都获得在圣骏堡居住的机会。”

长官抬头问道:

“是圣骏堡的新特罗伊茨克区吗?”

“嗯,是的。”

“哦……最近划拨了一个新的地块,专门用来安置军官家属……我家人也搬到那了。”

“您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

“啊,因为这是强制性的,肯定无法让所有人在方方面面满意。不过,服从是我们的天职。”

伊万诺夫贪婪地嘬着手中的纸烟,

释怀地吐出烟圈之后才说:

“您肯定原本就有不错的家产吧?对于我们这些住在乡下、或是几乎等于无家可归的人,指挥官就是我们的恩人。”

长官点点头:

“那当然了,为了社会的公平,总要有些许牺牲和损耗。实际上,我也并没多大损失。我的老家在尤利耶夫,当地一个领主被吊死之后,我的父母分到了一部分产业。能搬到圣骏堡肯定更好……只不过父母在当地已经住习惯了。”

“嗯,我们是为了更多人能过上好日子而战斗……”

巴甫洛维奇用指关节使劲敲了敲门框:

“长官,好像有情况。不明飞行目标接近,似乎……”

另一名士兵赶紧冲进来补充:

“似乎不可见,应该是光学隐身,是用法术实现的——用法术实现隐身的过程中,法术一定会留下痕迹,目标应该低估了我们的探测手段。”

“来窥视我们的?是隐匿无人机之类的玩意吗?”

“……不排除是个术师的可能。”

“如果是正常的侦察无人机,干嘛要保持隐匿?肯定是有军事需求……敌不动,我不动,先保持关注。”

“明白。”

士兵们走入另一个隔间,

小小的观测站已经被改装得“面目全非”,

各类通讯设备和监测设备让本就狭小的隔间更显拥挤;

特殊的外墙与内部结构让这台移动观测站具备一定的防护能力,

即便是天灾来袭时,也能坚持一段时间、直至顺利撤离——

“疯了?对方想要主动袭击我们吗?”

“直接开火吧,估计是匪徒的无人机。”

反击模块迅速响应,

尖锐的法杖从车顶伸出,

随后被金属炮管包裹,

源石回路随即激活,

淡蓝的法术飞弹接连发射。

入侵者立刻现了形,

他身穿黑色的风衣,

在半空、身上的风衣如披风一样飘逸。

他以时快时慢的速度绕着观测站飞行,

每一发飞弹都恰好与他失之交臂。

周旋的同时,

一道又一道的光束笔直地射向他的掌心,

周遭的光芒宛如恭敬的信徒、向施术者有条不紊地朝拜与献祭,

光束在增多的同时、旋转也逐渐加速,

缭乱的线条闪烁着不同的三色光辉,

在这一刻,他成为了半空之中的棱镜,

又像是神话中散发三色神性光辉的全知之眼。

但很快,缠绕在施术者左臂的血色光芒

将这短暂的圣洁破坏得荡然无存,

分散的光束就此合拢,

血色灌注在纯白的光辉之中,

先是变得淡黄、然后变得金黄,

橙黄的光束瞬间破坏了车顶的防御武器,

接着开始在天花板上持续照射,

当血色彻底篡夺了纯白的光芒后,

光束顷刻扭曲起来,

比颤动的琴弦更扭曲、

比暗处窜出的蟒蛇更扭曲,

它只是一系列曲线的排列组合,只不过起点与终点是确定的,

它是注定服务于毁灭的“硫磺火”。

血光笼罩了地面上的移动观测站,

崩坏的天花板在激烈的冲撞中终于四分五裂,

接下来,他听见了更多仪器破损的声音、弹药殉爆的声音,

当然,还有哀嚎的声音。

身穿黑色风衣的施术者操纵着血色光柱

缓缓降落,

残余的墙壁在冲刷中接连形变、倒塌。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让血柱在空气中渐渐褪去,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朝着残骸慢慢走去……

仍未满二十岁的列昂尼德脸庞依旧稚嫩,

只不过沾染了黑灰与鲜血,

年轻的士兵抓住了手边的弩,

左手似乎并不听使唤了,

原来是被倒塌的东西压住了。

少年咬着牙,先用匕首狠狠地剁掉了被压住的指头,

然后将庞大的弩撑在腋窝下,

拉起,

装填箭矢,

再扛起武器,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飞起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太阳穴,

摔在地上的弩箭永远没有击发的机会了。

伊万诺夫一把掀开了倒塌的桌子

向闯入者扑去,

他的颅骨在半空之中被手掌拍碎,

惯性让身躯继续滑动了一段距离。

“咳、咳……你是什么人?”

军官抽出了军刀,维持住了站姿。

“还有自己的意识?”来者似乎有一点点失望。

“你有点小瞧人了,就这种程度……”

军刀直直地捅来,

而对方用左手手掌抓住刀背的同时

顺势转身背对,

飘逸的风衣险些盖住了军官的脸,

他赶紧换手,

毫不拖泥带水地掏出匕首,

准备从后方扎向闯入者的颈侧……

但对方的右手随手一个灵活的转剑

就将剑锋刺入了军官的腹部,

稍一旋转、再横拉。

法术加持下的斩击让军官变成了两截。

匕首最后只划过了对方后脑勺上的一缕头发。

再三确认没有生还者之后,

他才接通了通讯器:

“闪灵,施法之后,目前没有不良反应。”

1098年6月26日,大骑士领,14:06

“刚才怎么一直在通话中?马上比赛开始了,现在让我替你上场还来得及。”

“不用了,我马上赶到。刚刚是陈晖洁的电话,她说有两个账户被冻结了,里面的钱应该是砸里面了。”

“要紧吗?”

“她应该能处理好,我也没空操心了。记者已经开始调查城外观测站的事件了,事先准备好的通稿可以发送了。”

“你来得及吗?盔甲还在佐菲娅家里呢。”

“啊?你没拿回去家里?”

“我不在家啊,我在佐菲娅家里……”

“坏了……呃,也不用担心,我马上到。”

陈一鸣打开了房门。

“干嘛?”史尔特尔问道。

“……我来错地方了。”

“那你还进来干嘛?”

陈一鸣没回话,只是把窗帘一把拉开,

随后推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他尽量在日光的照射下飞行,

太阳光就是他最好的掩护。

幸好炎热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他顺利越过一处又一处熟悉的街景,

缓缓落在一处杂乱的花园中。

“盔甲在这……”

仇白向他招呼。

陈一鸣一伸手,盔甲的各个组件仿佛响应了他的召唤,

在念力的操控下有条不紊地贴到身上,

一瞬间的功夫,盔甲已经完成了“合体”。

而此时的竞技场内,

寒夜骑士正百无聊赖地弹着剑,

护手与剑身碰撞、发出一系列清脆的响声,

没人知道头盔之下的他哼着什么歌。

这位封号为“寒夜”的竞技骑士,身穿一套量产型的盔甲,

只不过身上做了点定制的涂装,

长剑倒是颇有讲究,十字剑格上也做了一些装饰。

赛场的背景音乐已经唱到了高潮阶段:

“maria’ you’ve gotta see her!(玛利亚,每次你见到她)

“go insane and out of your mind(都会让你手足无措为之疯狂)

tina’ ave maria!(万福玛利亚)”

一声巨响,

场地上扬起了尘烟,

方舟骑士从单膝跪地恢复了站姿。

“背景音乐可以暂停一下嘛,谢谢!……好的观众朋友们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赛场!

“我们期待已久的方舟骑士终于以全新姿态登场,他是从高处跳下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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