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青田谏言（2/2）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刘基的预料。齐泰等人得知朱元璋的决定后，暗中联络前往河南的兵部侍郎，授意他“多听常遇春意见，牵制徐达”。侍郎本是文臣出身，对武将本就心存芥蒂，到了河南后，凡事都与常遇春商议，对徐达的建议则置若罔闻。

徐达见状，索性称病不出，将军务都交给常遇春打理。常遇春虽有悔意，却在侍郎的纵容下，再次推行进攻策略，下令在黄河沿岸打造战船，准备横渡黄河，再次进攻河西。消息传到南京，刘基心急如焚，再次入宫进谏：“陛下，常将军不知悔改，侍郎又从中挑拨，河南必出大乱！请陛下立刻召回侍郎，让徐将军主持军务！”

此时的朱元璋，正被新修的《大明律》草案缠住手脚。齐泰等人趁机进言，称“徐达称病是心怀不满，若此时让他复掌兵权，恐会借机报复常遇春”。朱元璋犹豫再三，最终对刘基道：“先生不必多虑，常遇春虽勇，却也知轻重。朕已下旨，让他不可贸然进攻，待粮草充足后再做打算。”

刘基看着朱元璋敷衍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知道，帝王的猜忌已经压倒了理智，自己的劝谏终究是石沉大海。出宫时，秋雨仍在下，他的管家撑着伞上前：“先生，天凉了，快上车吧。”刘基望着皇宫巍峨的宫墙，喃喃道：“墙内的人，终究是被权力迷了眼啊。”

不出刘基所料，常遇春在侍郎的支持下，并未遵从朱元璋“暂缓进攻”的旨意。他认为“夏军经野狼谷一战已元气大伤”，不顾手下将领的反对，强行下令战船提前下水，准备在十月初发起进攻。徐达得知消息后，带病入宫面见常遇春，苦劝道：“伯仁，此时河水湍急，夏军又有防备，不可进攻啊！”

常遇春却被功名冲昏了头脑，冷笑道：“徐大哥是怕我立了大功，抢了你的风头？侍郎大人都支持我，你就安心养病吧！”徐达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只能连夜写奏疏，派人送往南京，详述其中利害。然而，奏疏却被侍郎扣下，并未送达朱元璋手中。

刘基得知徐达的奏疏被扣后，知道大事不妙，他冒着大雨再次入宫，跪在奉天殿外请求面圣。朱元璋正在与文臣商议科举之事，得知刘基跪在殿外，皱着眉道：“让他进来。”刘基浑身湿透，却依旧身姿挺拔，他将徐达的奏疏副本呈上：“陛下，常将军执意进攻，侍郎扣压奏报，河南危在旦夕！”

朱元璋看着奏疏副本，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旨意竟被如此轻视，更没想到文臣监军会胆大到扣压奏报。齐泰等人见状，连忙跪地请罪：“陛下，是臣等举荐非人，恳请陛下治罪！”朱元璋却没有看他们，而是对刘基道：“先生，你说该怎么办？”

“立刻下旨，召回侍郎，严令常遇春停止进攻，由徐达全权主持河南军务！”刘基斩钉截铁地说，“同时，派使者前往河西，与夏军商议罢战，避免战火扩大。”朱元璋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就依先生之意。但徐达的兵权，仍需有所制衡，朕派自己的亲兵前往河南，协助徐达打理军务。”

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往河南时，常遇春的战船已在黄河岸边集结完毕，即将出发。徐达拿着圣旨，拦住了正要登船的常遇春：“伯仁，陛下有旨，停止进攻！”常遇春看着圣旨，脸色苍白，却仍不甘心：“徐大哥，战机稍纵即逝，此时撤退，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再不退，五万大军都要葬送在你手里！”徐达厉声道，“夏军早已在河西设伏，就等你自投罗网！”常遇春看着徐达手中的密报——那是王保保故意泄露的伏兵部署图，终于低下了头。战船缓缓靠岸，明军的进攻计划再次搁浅。

南京的御书房内，朱元璋看着河南送来的“停止进攻”的奏报，对刘基道：“先生果然有远见。但文臣监军之事，朕仍觉得有必要推行，只是需选懂兵之人。”刘基知道，帝王的猜忌并未消除，自己的劝谏虽暂时起效，却未能从根本上改变局面。他躬身道：“陛下若执意如此，臣恳请陛下，让监军只负责粮草后勤，不得干涉军事指挥。”朱元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就依先生。”

秋雨渐渐停歇，南京城的天空露出一丝微光。刘基走出皇宫，望着远处的秦淮河，心中却依旧沉重。他知道，大明内部的文武矛盾、将帅嫌隙，并非一次劝谏就能解决。只要朱元璋的猜忌还在，这样的危机就会不断上演。而河西的夏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一切，等待着大明内部再次出现裂痕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