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没人记得怎么哭(1/2)

冀州城,张府。

这座盘踞北方百年的豪宅,今夜的喧嚣并非源于宴饮,而是源于死亡。

没有惊天动地的厮杀,亦无武道宗师的对决。

当冀州知府带着大队人马姗姗来迟时,只看到了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

张家引以为傲的百名护院,此刻正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睡得如同死猪。

那几条号称能嗅出三里外刺客气息的恶犬,则撑得肚皮滚圆,在自己的窝里打着幸福的饱嗝。

正堂之内,灯火通明。

灯娘阿穗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手持一卷刚刚从密室中搜出的名册,面无表情地站在堂中。

她的身后,站着十数名气息各异的“传火人”。

他们中有提着炒勺的厨子,有满身皂角味的洗衣妇,有背着药箱的郎中,甚至还有个刚从街角说书场赶来的瞎眼老者。

他们是这张无形之网的结点,是林缺留下的那份疯狂最忠实的执行者。

张家家主张德被人用麻绳捆在太师椅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死死盯着灯娘,嘶吼道:“贱婢!你敢动我张家?我乃紫阳宗外门执事的远亲!你一个小小的共议会,没了执灯圣者撑腰,算个什么东西!”

灯娘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缓缓展开手中的名册。

三百余个鲜活的名字,后面用蝇头小楷标注着生辰八字与家世背景,每一行都像是滴血的烙印。

“誓约侍女?”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头,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词。强征民女,送去给所谓的仙师做鼎炉,竟被你们说成了无上荣光。”

她举起名册,目光扫过堂外越聚越多、被惊动而来的百姓。

“今日,我以共议会之名,判张家之罪!”

话音刚落,她将名册扔进了堂前的火盆。

火焰“轰”地一下窜起,贪婪地吞噬着那些写满罪恶的纸张。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撕心裂肺的痛哭:“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她……她终于不用去当那吃人的圣女了!”

哭声仿佛会传染,人群中,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压抑的啜泣。

灯娘快步走上前,伸手将那老妇人扶起。入手之时,她微微一怔。

自己的手,竟是如此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曾几何服,每一次执行律法,她总会下意识地去想,“若是圣者在此,他会怎么做?”她总觉得,自己是在替那个男人守护他未竟的理想,是在为他主持所谓的正义。

但在此刻,扶着眼前这位泣不成声的老人,感受着周围百姓那混杂着感激、敬畏与希望的目光,灯娘心中忽然一片澄明。

没有什么替谁。

这世间本就该如此。

她从怀中撕下那本《一个太监的自我修养之防骗十八招》的最后一页,借着火光,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凡借共议会之名行私欲者,人人可执灯而伐之。”

她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弧度,随手将纸页抛入熊熊燃烧的火盆。

火光映亮了她的脸,那双曾被迷茫与无助笼罩的眼眸,此刻亮如星辰。

望海潮村,那间属于“昨夜”的茅屋,灶台早已冰冷。

石敢当推开虚掩的柴门,屋里空无一人。

他走到灶台前,伸手探了探灰烬,已经没有半点余温。

墙上,挂着一张用炭笔精心绘制的渔汛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数字——哪个时辰涨潮,哪片海域有暗流,哪种鱼喜欢在月圆之夜出没。

这些,全都是一个老渔民毕生都未必能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如今却被那人毫不在意地留在了这里,留给后来者。

石敢当沉默良久,将自己带来的那顶早已破烂不堪的斗笠,轻轻放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这是当年林缺从御膳房逃出来时戴的,他一直留着。

如今,物归原主,尽管主人已不在。

他转身,大步向北走去。

他要去重建那个曾被林缺提议、却被朝廷以耗费巨大,名不正言不顺为由搁置的“民守营”。

行至一处荒僻山道,几名手持利刃的悍匪从林中窜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刀疤脸狞笑道:“小子,识相的把钱财留下,爷爷饶你一命!”

石敢当没有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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