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问我是不是神？我只说今天灶上炖了肉（2/2）

“你们所谓的天命，不过是想用九州亿万生灵的性命，换取你们高枕无忧的长生罢了。”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心口那道早已愈合的旧伤上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芒的精血，自伤口处渗出。

她没有让血滴落，而是屈指一弹，那滴血瞬间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血雾，融入风中，消失无踪。

这是她作为瑶光圣女，最后一次，也是最决绝的一次，动用属于上界的力量。

不是为了救世，而是为了……斩断与那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

“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他的命，也该由他自己说了算。”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御膳房里，汤羹的香气已经浓得化不开。

林缺仿佛对外面的惊天变故充耳不闻，依旧坐在灶台前，拿着勺子不紧不慢地搅着锅，防止糊底。

他忽然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踱步进来的白砚，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琴师，你说，我要是现在颁布一道律令，说我这锅汤是天下第一羹，明天会不会真有人把它供起来？”

白砚抚着琴弦，竟低低笑出了声：“大人，恐怕已经有人在供了。”

话音刚落，一名观星台的探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神色古怪地禀报：“大人，京郊王家村……有人把您昨晚赏给村里那锅炖菜的菜谱，刻在了石碑上，立了祠堂，说……说说此味通神，日日朝拜可保五谷丰登……”

“我……”

林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锅里。

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猛地站起身。

他大步走到院中那口巨大的青铜钟前，一把抄起旁边悬挂的钟槌。

“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槌撞在钟壁之上！

“铛——！”

钟声滚滚，却不震耳，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意志，瞬间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在所有正在焚香哀求、或是跪地祷告的人脑海中响起。

那是一个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抓狂的咆哮：

“都给我听好了！谁再敢拜我，我就把谁家的香炉抢过来砸了，煮猪头肉吃！”

满城愕然。

随即，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压抑的氛围被这句粗俗而生动的话语冲得七零八落。

人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狂热和恐惧渐渐褪去，化作哭笑不得的古怪神情。

巷口的香案，悄悄地被撤掉了。

当夜，月凉如水。

林缺独自一人坐在观星台的最高处，那面古朴的铜镜，静静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系统最后一行提示，在他眼前缓缓浮现，再无后续。

【神性剥离已完成。最终抉择已开启。】

【一、登天为神，执掌规则，永恒不灭。】

【二、留于尘世，归于凡人，生死如常。】

林缺的目光，落在北方那片无尽的沙漠方向，那里，有通往上界的桥。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镜，镜面光滑，映不出他的脸，却能映出他的心。

他像是对着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又像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问道：

“前辈……你说，咱们……回家吗？”

铜镜忽然轻轻一颤。

光洁的镜面上，竟泛起一圈圈涟漪，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那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努力将一个绣着歪歪扭扭小老虎的破旧荷包，递到他的手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哥，给你，这个能保平安！”

林缺猛地怔住了。

他这才想起，穿越之初，为了安抚妹妹，他曾将妹妹送他的这个荷包，贴在了意外得到的这面铜镜背面。

一路走来，腥风血雨，他竟从未将它取下。

镜中的画面散去，只留下那温润如月的光华。

林缺终于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决绝，也有一丝近乡情怯的温柔。

“我不上去了。”

他对着铜镜，也对着自己的心，轻声说道。

“我不当什么狗屁神仙了。”

“我要回去告诉我阿妹……哥哥没有变成太监，也没有变成俯瞰众生的怪物。”

“哥哥……回家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面前的铜镜光华骤然收敛，变得朴实无华，静静地落回他的掌心。

环绕周身的薪火八灯，像是完成了使命，火焰齐齐摇曳了一下，逐一熄灭。

天地间的一切异象，无论是天边的金光法旨，还是人们心中的惶恐悸动，都在这一刻彻底平息。

万籁俱寂。

唯有御膳房的灶台深处，那堆看似已经熄灭的余烬里，一点微不可见的火星，在黑暗中，轻轻地、执着地，跳动了一下。

千里之外，极北沙漠深处，那座横跨虚实的古朴石桥轮廓，在漫天星斗下，骤然变得清晰凝实。

桥的另一端，仿佛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