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问我是不是神?我只说今天灶上炖了肉(1/2)

谣言的发酵,比黎明的第一缕炊烟还要快。

“神迹!是扫雪郎大人降下的神迹!”

“城西那口枯了三十年的老井,昨夜里自己满了!水甜得跟蜜糖似的!”

“南城张屠户家那个痨病鬼儿子,昨晚还咳血呢,今早起来都能下地跑了!”

“还有城外的旱地,一夜之间,全冒出了绿芽儿!”

一夜之间,林缺的名字被蒙上了一层比皇权更神秘、比天威更亲近的光环。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推倒神庙、挑战天音寺的执灯人,他成了行走在人间的“真神”。

百姓们是淳朴的,也是盲目的。

他们被天音寺的神佛压迫了千年,如今推倒了旧神,便急不可耐地想把自己的解放者捧上新的神坛。

长乐坊的巷口,一个简陋的香案已经摆了起来。

没有神像,只贴着一张画师连夜赶工出来的画像。

画中人眉清目秀,身着灰布太监服,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根……烤得半生不熟的红薯。

画像是御膳房的小宫女凭记忆描述的,画师觉得有辱“神威”,本想画成顶天立地的模样,却被小宫女们一致否决:“不,神仙爷就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跪在画像前,颤巍巍地点上三炷劣质的线香,口中念念有词:“神仙爷保佑,让我家虎子退烧吧,老婆子给您磕头了……”

“荒唐!”

石敢当带着一队禁军巡查至此,见状脸色一沉,正要上前呵斥,将这复辟的苗头掐灭在萌芽之中。

一只修长的手却悄然搭在了他的臂膀上。

“石将军,别。”白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盲眼“看”着那磕头的老妪,嘴角噙着一抹复杂的笑意,“你现在拆了她的香案,她明天会偷偷在家里拜。你砸了她的画像,她会把林缺两个字刻在心里拜。”

“那也不能任由这种风气蔓延!林缺他……”石敢当急道,“他不是神!”

“我知道,你知道,可她不知道。”白砚的声音很轻,“她只知道,昨夜里,有个自称观星台当差的小太监,给她快烧死的孙儿送去了一碗救命的药汤。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拆她的信,而是要让她自己慢慢明白——真正能救命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爷,而是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和那个愿意在深夜里为她送药的人。”

石敢当沉默了,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观星台的阴影处,林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手中那面古朴的铜镜,正微微发烫。

一行冰冷的文字,无声地在他意识之海中浮现。

【检测到信仰潮汐已达临界值,神性转化即将被动启动。一旦启动,宿主将不可逆地剥离凡人情感与记忆,成为规则的集合体。】

成为……没有感情的怪物?

林缺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返回观星台那高处不胜寒的顶端,反而转身,快步走向了那个他最熟悉的地方。

他脱下那件象征着权柄与规则的执灯人长袍,随手扔在墙角,又从箱底翻出那套洗得发白的御膳房灰布衫套上。

油烟和皂角混合的气味,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拎着一罐前几日偷偷藏下的猪油渣,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御膳房的灶间。

“都愣着干什么?活儿干完了?”林缺一脚踹开门,对着里面几个正交头接耳的小太监骂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你们的活儿就是把饭做好!去,把那缸豆芽给我洗了,豆腐切块,今天加餐!”

灶火重新升起,映着林缺被烟熏得灰扑扑的脸。

他熟练地挖了一大勺猪油下锅,随着“刺啦”一声,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一手颠勺,一手加料,专注的神情,仿佛天下间再没有比这锅豆芽豆腐炖腊肉更重要的事。

几个胆大的小宫女偷偷扒着门框,看着那个传说中已经“成神”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最寻常的厨子一样,被油烟呛得直咳嗽,忍不住窃窃私语。

“看什么看?”林缺眼睛都没抬,笑骂道,“馋了?等会儿都过来端一碗!不过有条件,吃完,都去把《共誓录》第三条‘一切庙产归民,一切神谕公议’给我抄十遍!”

宫女们吐了吐舌头,笑着跑开了。

灯娘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门外,她手中没有提灯,只是静静地看着灶火前那个忙碌的背影,轻声道:“大人,您不必如此……自贬身份。”

“我这不是贬低自己。”林缺从锅里捞起一片腊肉,吹了吹热气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是在提醒他们,也是在提醒我自己——我不是神。我会被油烫到,会吃撑了拉肚子,天冷了也怕冷,也会……想家。”

他的声音很低,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

灯娘看着他,

然而,凡人想安生,天却不答应。

午时三刻,天际风云突变!

一道璀璨刺目的金光,仿佛利剑般撕裂苍穹,自西北天际破空而至!

那金光在京城上空骤然停住,化作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碟,其上繁复的仙纹自行激活,投射出一片巨大的光幕。

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响彻云霄!

“瑶光仙宗法旨:下界圣女血脉已断,九州规则根基动摇。执灯者林缺,若不即刻登天承接神位,以身合道,三日之内,九州地脉将因规则失衡而崩解,重归混沌!”

这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比天音寺的审判更令人绝望。

那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无法逆转的事实。

“天命!这是天命啊!”

“请执灯人以苍生为念,顺应天命!”

皇城内外,刚刚才从对神权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的百官和民众,再一次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不是对着那道法旨,而是朝着观星台和御膳房的方向,苦苦哀求。

这一次,他们不是在拜神,而是在用道德和苍生,绑架那个唯一能拯救他们的人。

凤仪殿的废墟之上,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然出现。

萧清雪脸色苍白,却依旧站得笔直。

她没有理会那些跪地哀求的臣民,只是抬头,凝视着空中那道不可一世的法旨,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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