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轮回再续 道心初叩(1/2)
狄戎百夫长那饱含杀意与血腥的一刀,在王铁柱瞳孔中急速放大。弯刀划破空气的尖啸,混合着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喊杀与哀嚎,将他因长久厮杀而麻木的神经猛地刺醒!
生死之间,那早已融入这具身躯本能、历经无数次实战淬炼出的反应,压倒了所有恐惧与思考。王铁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握紧长矛的双手猛地向上一抬,矛杆横架,迎向那劈落的弯刀!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一股沛然巨力顺着矛杆传来,震得王铁柱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木柄。他脚下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那狄戎百夫长力量大得惊人,且刀法狠辣,绝非寻常杂兵!
“嘿,有点力气!”狄戎百夫长眼中凶光更盛,狞笑一声,不待王铁柱站稳,弯刀如同跗骨之蛆,变劈为削,斜斩向他的腰腹!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退无可退!王铁柱怒吼一声,不再格挡,反而借着后退之势猛地将长矛向前一送!不是刺,而是如同棍棒般横扫,矛杆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憋屈许久的戾气,狠狠砸向狄戎百夫长的小腿!
这是搏命的打法!以伤换伤,甚至可能以命换伤!
狄戎百夫长没料到这看似普通的南朝兵卒如此悍不畏死,眼神微变,为了躲避这下砸扫,不得不收刀回防,侧身避让。
就是这一避,让王铁柱抓住了稍纵即逝的破绽!他根本不顾自身空门大开,在对方侧身的瞬间,弃了长矛,如同野兽般合身扑上,左手死死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并指如钩,狠狠抠向对方的眼窝!
“啊!!”狄戎百夫长发出一声痛吼,猝不及防下左眼传来剧痛,视线瞬间被血红模糊。他狂怒挣扎,另一只手握拳狠狠砸向王铁柱的太阳穴!
王铁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耳中嗡鸣,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但他抠入对方眼窝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甚至触及到了坚硬的眼眶骨!同时,他低头,张开嘴,露出沾着血沫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对方毫无防护的脖颈上!
“嗬……嗬……”狄戎百夫长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砸向王铁柱的拳头力道迅速减弱,另一只手徒劳地想掰开王铁柱的头。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涌入王铁柱口中,他死死咬住,如同饿狼咬住了猎物的咽喉,任凭对方如何挣扎,绝不松口!
几个呼吸后,狄戎百夫长庞大的身躯彻底瘫软下去,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只剩下无边的惊愕与死寂。
王铁柱松开嘴,踉跄着站起身,呸出一大口混合着血肉的污物,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他脸上、手上、嘴里,全是黏腻的鲜血,有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搏命,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凶性。
“铁柱!好样的!”旁边传来老瘸子嘶哑的喝彩,他刚用矛杆别断了一个狄戎士兵的脖子。
王铁柱喘着粗气,捡起地上那狄戎百夫长的弯刀——比他自己的制式腰刀沉得多,也锋利得多。他握紧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丝。
战斗仍在继续,但狄戎人这一波最凶猛的进攻,似乎随着那百夫长的毙命和守军的顽强抵抗,气势为之一挫。后续的狄戎士兵攀上土垒的速度慢了下来,攻势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狄戎崽子要退了!弟兄们,撑住!”后方传来指挥官带着狂喜的吼叫。
果然,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低沉的牛角号声。土垒下方仍在攀爬和厮杀的狄戎士兵闻声,如蒙大赦,开始仓皇后撤,留下一地狼藉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赢了……我们……守住了?”土垒后,幸存下来的守军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许多人瘫倒在地,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茫然。
王铁柱也靠着土垒滑坐在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柄沾满血污的弯刀,刀身映出他此刻狰狞污秽的脸,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麻木与空洞。
这就是战场。没有荣耀,只有生存与死亡。没有对错,只有你死我活。他刚才像野兽一样搏杀,为了活下去。可活下去之后呢?继续在这绞肉机里挣扎,直到某一天,像地上这些残缺的尸体一样,无声无息地腐烂?
接下来数日,狄戎人没有再来进攻,似乎也在舔舐伤口。狼嚎岭防线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营中开始清点伤亡,补充兵员,修缮工事。
王铁柱因击杀狄戎百夫长的战功,被提拔为新的伍长,接替了老瘸子的位置——老瘸子在那一战中被流矢射中胸口,没能挺过来。王铁柱默默埋葬了老瘸子,还有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坟头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简陋的木牌,写上名字,很快也会被风雨侵蚀掉。
成为伍长,意味着每月能多领五十个铜板,吃饭时能多分到半勺油腥。但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和更高的死亡风险——下次冲锋,他要带头。
日子在提心吊胆和麻木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王铁柱渐渐习惯了伍长的身份,他话不多,但作战勇猛,分配食物相对公平,倒也赢得了手下几个新兵蛋子的一些敬畏。
冬去春来,北疆的寒风依旧凛冽。狄戎人没有大规模进攻,但小规模的袭扰不断。双方斥候在荒野中的遭遇战,残酷程度丝毫不亚于正面战场。
一次巡逻任务中,王铁柱所在的小队遭遇了狄戎的一支精锐游骑。人数相当,但对方人马皆披轻甲,骑术精湛,弓马娴熟。甫一照面,己方就有两人被冷箭射落马下。
“散开!找掩体!别慌!”王铁柱嘶吼着,率先滚下马背,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同时摘下背上的角弓——这是他成为伍长后,用战功和积蓄换来的,比制式弓箭好得多。
箭矢破空声,战马嘶鸣声,刀刃撞击声,濒死惨叫声……在这片荒凉的丘陵间回荡。
王铁柱屏息凝神,凭借着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炼出的直觉和准头,弓弦连响,三名试图迂回包抄的狄戎游骑应声落马。但他的位置也因此暴露。
“杀了他!”狄戎游骑头目,一个脸上有着狰狞刺青的壮汉,怒吼着,带着剩余几人策马猛冲而来!
王铁柱扔掉角弓,拔出弯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就在他准备冲出去搏命时,眼角余光瞥见侧后方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后,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不是人,体型很小……
是兔子?不,好像是……一个孩子?穿着破烂的、不合身的羊皮袄,小脸脏兮兮的,正蜷缩在灌木丛后,一双惊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这边惨烈的厮杀,吓傻了,连跑都忘了。
一个附近牧民家走失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交战区?
电光石火间,那狄戎游骑头目已然冲近,手中长矛借着马势,如同毒龙出洞,直刺王铁柱心口!另外几骑也呈扇形围了上来,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杀了他,或许能再拉一两个垫背。但那个孩子……必死无疑。流矢,马蹄,甚至狄戎人杀红眼后的屠刀……
一个荒谬的念头猛地撞进王铁柱的脑海:救他。
为什么?这孩子与他非亲非故,甚至可能是敌国牧民的后代。在这朝不保夕的战场上,自己的命都如风中残烛,还去管一个陌生孩子的死活?
可另一个声音,一个似乎被这三年血火生涯深深掩埋、却又从未彻底熄灭的声音,在心底微弱地响起:他是个孩子。 就像……就像当年家乡遭灾时,他那饿得奄奄一息、最终也没能熬过去的小妹。
没有时间犹豫。
王铁柱做出了连他自己事后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他没有去格挡那致命的长矛,也没有试图突围,而是猛地向侧后方——也就是那孩子藏身的灌木丛方向——扑去!
“噗嗤!”
长矛刺穿皮甲,深深扎入他的右肩胛骨下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前踉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咬碎钢牙,借着这股冲力,反而更快地扑到了灌木丛前,用未受伤的左臂,一把将那吓呆的孩子捞起,紧紧护在怀里,然后顺势向旁边一处较深的土沟滚去!
“找死!”狄戎游骑头目怒骂,拔出长矛,带出一蓬血雨,策马就要追下土沟。
“嗖!嗖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尖锐的鸣镝声和急促的马蹄声!是己方的援军到了!
狄戎游骑头目脸色一变,不甘地看了一眼土沟,又看了看远处烟尘,啐了一口:“撤!”
马蹄声迅速远去。
土沟里,王铁柱仰面躺着,右肩伤口血流如注,剧痛一阵阵冲击着他的意识。怀里的孩子瑟瑟发抖,却没有哭,只是用那双乌黑的眼睛,惊恐又带着一丝懵懂感激地望着他。
王铁柱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血沫。他吃力地抬起左手,沾着血,在孩子脏兮兮的小脸上,轻轻抹了一下,留下一个血指印,又似乎想替他擦掉脸上的灰。
“走……快走……回家……”他声音嘶哑,几乎微不可闻。
孩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王铁柱感到生命力正随着血液迅速流失,视野开始模糊。他望着土沟上方那片狭窄的、灰蓝色的天空,心中异常平静。
三年了,在这北疆的尸山血海里,他像野兽一样活着,像机器一样杀人。为了那十两银子的卖命钱?为了活下去?或许都是。但直到刚才,在毫不犹豫扑向那个孩子,将他护在怀里的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这卑贱如草、血腥肮脏的一生,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不同于杀戮和麻木的“意义”。
那是什么?他说不清。
冰冷的黑暗,再次温柔而坚决地,拥抱了他。
第二世,终。
第三世:求仙者
刺骨的寒冷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清凉的触感,仿佛浸泡在品质极佳的灵泉之中。
意识如同沉眠的种子破土,缓缓苏醒。首先感受到的,是四肢百骸中,那迥异于前两世的、微弱却真实流动的暖流。这暖流沿着某种固定的路径自行运转,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与力量感。
苍榕……此刻,他是陆青尘。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简陋却整洁的竹屋屋顶。身下是硬板床,铺着干净的粗布被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和竹子的清新气息。
记忆如画卷展开。
陆青尘,十六岁,出身于南疆边陲一个名为“青竹镇”的小山村。家境清贫,父母皆是老实巴交的药农。他自幼体弱,却对镇上山神庙里偶尔来访、能施展些小法术的“仙师”充满向往。十岁那年,一位云游至此、自称“云岚宗”外门执事的灰袍老者,偶然发现他身具罕见的“木、雷”双属性灵根(虽品阶不高,仅为中品),且心性颇为坚毅,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一部基础的引气法诀《青木培元功》和几块下品灵石,言明若他能三年内自行引气入体,踏入炼气期,可持信物前往三千里外的“云岚宗”参加入门考核。
自此,陆青尘便有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仙侠梦。他一边帮父母采药、料理家务,一边偷偷修炼那部《青木培元功》。没有师承指点,没有资源辅助,全凭一股执念和那老者留下的一点粗浅注解,摸索前行。吃了无数苦头,走了不少弯路,期间还因修炼不当岔了气,大病一场,险些丧命。
但他硬是凭着异于常人的毅力,在两年零十个月的时候,成功感应到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并艰难地引入体内,按照功法路线运转,完成了第一次周天循环,正式踏入炼气一层!
今日,是他成功引气入体后的第三日。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流,便是修仙者力量的源泉——灵力。
陆青尘坐起身,感受着体内那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灵力流,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期盼。仙路,他终于踏上了第一步!虽然只是最底层,虽然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但至少,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摆脱凡人宿命、追寻长生与力量的可能!
他小心地从枕边一个粗布缝制的小袋里,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通体青色、温润如玉的令牌,上面刻着云纹和“云岚”二字。这便是那位灰袍老者留下的信物。又数了数袋中仅剩的五块下品灵石——这是他三年省吃俭用,加上父母咬牙卖掉一部分珍藏药材才勉强凑齐的路资和拜师礼。
三千里路,对于一个炼气一层的少年而言,不啻于天堑。途中不仅有豺狼虎豹、险山恶水,更有拦路劫匪、甚至可能遇到心怀不轨的低阶散修。但陆青尘心意已决。
三日后,他辞别了泪眼婆娑、既担忧又骄傲的父母,背上简单的行囊(几件换洗衣物、干粮、水囊、一本手抄的《青木培元功》、信物和灵石贴身藏好),踏上了前往云岚宗的漫漫长路。
一路艰辛,自不必说。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数次遭遇猛兽,凭着一股狠劲和逐渐熟练的微弱灵力辅助才侥幸逃脱。也曾遇到劫道的山贼,他示敌以弱,趁机用体内蓄积不多的一记“青木刺”(《青木培元功》附带的唯一攻击法术,威力只比尖锐木刺稍强)偷袭得手,惊退贼人。更曾因误食毒果,高烧不退,险些死在荒山野岭,全靠意志力硬撑过来。
半年后,当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眼神明亮如星地站在云岚宗山门脚下,仰望着那云雾缭绕、仙鹤盘旋、殿宇楼阁若隐若现的巍峨仙山时,所有的疲惫与苦难,仿佛都化作了胸中激荡的热流。
凭信物,他顺利通过了最初的身份核验,得以参加十年一度的“升仙大会”外门弟子选拔。
选拔之残酷,远超陆青尘想象。不仅仅是灵根资质检测(他的中品木雷双灵根,在成千上万的参选者中,只能算中下之资),更有意志力测试、悟性考核、以及实战对战。
意志力测试,是徒步攀登一条施加了重力与幻术禁制的“登仙梯”。每上一阶,压力倍增,幻象丛生,拷问本心。陆青尘咬着牙,脑海中只有父母期盼的眼神和自己对仙道的渴望,硬是一步步,超越了无数中途崩溃或放弃的人,爬完了全程,尽管到最后几乎是爬着上去的。
悟性考核,是在限定时间内,参悟一部残缺的基础法诀,并尝试运转。陆青尘凭借多年独自摸索《青木培元功》打下的底子,以及那股不服输的钻研劲头,竟在最后一刻勉强让那残缺法诀运转了一丝,堪堪过关。
最后的实战对战,更是险象环生。对手是一名修为已达炼气三层、出身修仙小家族的少年,手持一柄低阶法器长剑,攻势凌厉。陆青尘只有炼气一层巅峰的微薄灵力,法术只会“青木刺”,武器只是一柄普通铁剑。但他有着远比对方丰富的生死搏杀经验(尽管是凡俗层面的),更有一股源自底层、不择手段也要获胜的狠厉。
他利用对战台的限制,不断游走躲闪,消耗对方灵力,甚至不惜以轻伤为代价,诱使对方露出破绽。最后,在对方灵力不济、招式用老之际,他拼着左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伤口的代价,合身扑上,铁剑脱手掷出干扰对方视线,同时凝聚全身最后灵力,一记“青木刺”狠狠扎入了对方持剑手腕的经脉节点!
对手惨叫一声,长剑脱手。陆青尘也被对方反震之力震得吐血倒地,但他挣扎着爬起,眼神凶狠地盯向裁判。
惨胜。但终究是胜了。
最终,凭借着信物的加成、三项考核综合评分(意志力得分颇高)以及实战那惨烈的一胜,陆青尘以吊车尾的成绩,勉强被收录为云岚宗外门杂役弟子。
虽是杂役,却也正式踏入了仙门。他获得了新的身份玉牌,领取了外门弟子制式青袍(比他的破烂衣服好太多)、一本更完善的《青木培元功》炼气篇、一瓶十粒装的“聚气丹”(辅助修炼的最基础丹药),以及一把低阶法器“青锋剑”。同时,也被分配了宗门任务——照看一处位于外门边缘、灵气相对稀薄的“青霖药园”中的三亩低阶灵田,种植“清心草”和“玉髓花”,每月需上交固定份额,超额部分可兑换贡献点。
自此,陆青尘开始了在云岚宗最底层的修行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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