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轮回初启 凡尘问道(1/2)
紫水晶晶体碑前的混沌光幕,在映照出那不可名状的至高存在并逐渐消散后,并未就此归于虚无。相反,在那片断崖的边缘,原本空无一物的晶体地面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了一道轮廓。
那并非多么宏伟壮丽的门户,仅仅是一扇高约九尺、宽约五尺,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色泽内敛的灰白石材构成的单扇石门。石门样式古朴至极,没有任何雕饰花纹,表面甚至带着些许岁月摩挲出的细微痕迹,与周围晶莹剔透的晶体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理应在此”的和谐感。
苍榕凝视着这扇突兀出现的石门。经历了之前星图叩门、晶轨迷阵、意志甬道三重考验,他心知这绝非终点,而是通往最终答案的入口。身上伤势与力量已在那紫水晶晶体碑的光芒中恢复大半,甚至有所精进,但面对这扇看似平凡的石门,他却比面对之前任何一关时都要谨慎。
沉默片刻,他伸出手,掌心贴上冰凉的石门表面。
没有用力推拒,亦无任何机关声响。就在他手掌触及石门的刹那,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吸摄之力传来,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荡漾、模糊。
下一刻,他已置身于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并非外界那种幽蓝晶体构成的绝地,而是一片纯白。
无边无际的、柔和而不刺眼的纯白,构成了天,构成了地,构成了目之所及的一切。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远近纵深之别,仿佛置身于一片失去了所有维度与参照的“原初”之中。脚下踏着的,同样是那温润的白色“地面”,却感觉不到任何实体触感。
在这片纯白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团极其淡薄、近乎透明、却散发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存在感” 的朦胧光影。光影轮廓依稀是人形,却缥缈不定,仿佛随时会散入这片纯白,又仿佛亘古以来便已在此。
一道平和、古老、带着一丝淡淡讶异与审视意味的意念,直接回荡在苍榕的心神之中,并非声音,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清晰直接:
“一个宇尊境的小家伙……竟能连破‘观星’、‘辨轨’、‘砺骨’三关,走到吾这最后一缕残念之前。”
这意念并非威压,却自然带着一种凌驾于苍榕过往所认知的一切法则与力量之上的高渺意境。仅仅是感知到这股意念的存在,苍榕便感觉自己过往所有的成就、所有的骄傲,都如同沙塔般显得微不足道。但他并未感到恐惧或卑微,反而在最初的震撼后,心神迅速归于一种奇异的平静。
“晚辈苍榕,因意外卷入陨神墟异变,流落至此,误闯前辈清修之地,望请海涵。”苍榕躬身,向着那团光影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他能感觉到,这光影中残留的意志虽然层次高得无法想象,却似乎并无恶意,更多是一种……观察与好奇。
“意外?流落?”那意念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仿佛在无声地笑,“寰宇浩瀚,因果纠缠,哪有什么纯粹的意外。你能触动‘星晶绝狱’最外层的空间禁制被卷入,又能连过三关走到这里,便是你的缘法,亦是……你自身特质所致。”
光影微微流转,苍榕立刻感到一股温和却透彻到极致的力量扫过自身,仿佛要将他从灵魂到肉身的每一丝奥秘都看穿。
“唔……有趣。非纯粹血肉生灵,亦非元素精魄,竟是罕见的世界树之灵化形?内蕴混沌雷霆本源,兼修生命裁决、虚空道韵……灵魂深处,还烙印着一个初生不久、却颇有潜力的小小文明印记。根基倒是扎实得异乎寻常,宇尊初段便有触及中段之象,难怪能闯过来。”
苍榕心头微凛,对方一眼便看穿了他最大的秘密——世界树本体本质,以及蓝星文明的存在。这等洞悉力,已非寻常强者所能拥有。联想到之前那惊鸿一瞥的至高存在,以及这“星晶绝狱”的种种神异,眼前这缕残念的主人,其生前境界,恐怕至少是……尊主境!那是凌驾于宙皇之上,一道之尊,足以统御高级文明的可怕存在!
“晚辈确为世界树之灵化形道躯。”苍榕坦然承认,在这样一位存在面前隐瞒毫无意义,“敢问前辈,此处究竟是……”
“一处墓冢,亦是一处传承筛选之地。”那意念直接回答,并无隐瞒之意,“吾名号已随岁月消散,生前忝居‘尊主’之位。此地‘星晶绝狱’,乃吾于无尽岁月前,感知大限将至,以残余之力结合一处天然绝地改造而成,留待有缘。外间三重关卡,筛选的是最基本的悟性、洞察与毅力。能过此三关者,方有资格立于吾这缕即将彻底消散的残念之前,得见……最后一问。”
“最后一问?”苍榕心神微凝。
“不错。”光影的意念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吾观你灵魂,虽根基不凡,亦有守护文明之志,然道途之上,仍显迷茫。你可知,宇尊之后,宙皇、造物、乃至尊主之境,所修所重,为何?”
苍榕沉吟片刻,答道:“晚辈愚见,宇尊超脱世界,掌控宏观虚空;宙皇涉足时光,领悟岁月之力;造物创生规则,演化生灵万象;至于尊主之境……当为一道之极,化身规则,与道同存。”这些认知,部分来自军功兑换的典籍,部分来自自身感悟。
“所言不差,却只触及皮毛。”光影意念中带着一丝慨叹,“力量积累,法则领悟,境界突破,固然重要。然真正决定能否登临绝巅,在于汝之‘道心’,是否明晰,是否坚定,是否……足以承载那无穷伟力与永恒孤寂。”
“道心?”苍榕若有所思。
“道心,并非简单的信念或目标。它是你对自身存在意义的终极回答,是你践行一切力量与法则的内在驱动,是你面对无尽时空、万般磨难、乃至自身弱小时,始终不会迷失的本源灯塔。”光影缓缓道,“许多天资纵横之辈,困于宙皇、止步造物,非力不足,实乃道心蒙尘,或根本未曾真正寻见属于自己的‘道’。力量可借外物增长,法则可凭悟性修习,唯道心,须于万丈红尘、无尽轮回、生死寂灭间,亲身去体悟,去抉择,去……炼就。”
苍榕心头震动,隐约抓住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
“小家伙,你能至此,与吾有缘。吾这缕残念即将彻底归于虚无,所余不多。现予你最后一道考验,亦是最后一场机缘。”光影的意念变得郑重起来,“此考验,无关力量,无关法则,只问本心。你若通过,吾将燃尽这最后残念,助你夯实根基,扫清迷雾,直指宙皇门径,并赠你吾生前部分修行感悟与秘藏信息。但若无法通过,或于考验中迷失……你将被永远困于吾所构建的‘轮回幻境’之中,直至灵魂枯竭,肉身腐朽,与此地晶体同化。”
助达宙皇门径!尊主境的部分传承!这诱惑足以让任何宇尊,乃至宙皇疯狂!但失败的代价,亦是永恒沉沦!
苍榕深吸一口气,眼中并无太多犹豫。他一路行来,历经无数生死,所求不过是守护蓝星,探寻更高境界,让自身与文明得以在浩瀚寰宇中真正立足。如今机缘在前,岂有退缩之理?更何况,他隐隐感觉,这所谓的“道心”考验,或许正是他目前所欠缺的关键。
“晚辈愿接受考验。”苍榕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善。”光影似乎并不意外,“此考验,名为‘百世轮回’。吾将以最后之力,将你的意识投入由吾记忆碎片与法则演化的无尽轮回幻境之中。每一世,你都将拥有全新的身份、记忆、经历,体验截然不同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生死磨难。你可能会是帝王将相,也可能是贩夫走卒;可能叱咤风云,也可能庸碌一生;可能享尽荣华,也可能受尽屈辱……直至死亡,方为一世终结,随即投入下一世。”
“你需要做的,便是在这无穷无尽的轮回中,去经历,去感受,去挣扎,去思考。寻找那贯穿你所有轮回身份、所有经历背后的,属于‘你’——苍榕——的本质。明悟你为何而存在,为何而坚持,你追求的‘道’,究竟是什么。当你真正勘破虚妄,洞见本心,明悟己道之时,便是考验通过,意识回归之刻。”
“切记,幻境之中,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外界或许弹指一瞬,幻境中可能已是千百轮回。沉沦其中,便是永恒。”
话音落下,不待苍榕再问,那团淡薄的光影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光华!无数细密的、蕴含着难以理解信息的淡金色符文自光影中飞出,如同漫天星辰,瞬间将苍榕的意识笼罩!
苍榕只觉眼前一黑,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所有感知都在刹那间被剥离、搅碎。
第一世:书生
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传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深秋的寒意。
苍榕……不,此刻他叫林墨。意识如同从一场漫长的昏睡中艰难苏醒,带着剧烈的头痛和胸腔火辣辣的疼痛。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暗的天空,以及几片打着旋儿飘落的枯黄梧桐叶。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路,硌得生疼。他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处,忍不住闷哼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中带着暗红色的血丝。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灌入他尚显混沌的脑海。
林墨,字守拙,寒窗苦读二十载的落魄书生。出身江南小镇清贫之家,父母早亡,靠族中微薄接济与抄书为生,一心欲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改变命运。然而命运多舛,连续三次乡试落第,受尽邻里白眼与族中冷遇。此次听闻州府有位告老还乡的刘姓大儒开设私塾,招收有潜力的寒门学子点拨,他变卖了仅剩的几本珍爱古籍,凑足盘缠,跋涉百里前来拜师。却不料,昨日在刘府门前苦候一日,连门都未能进去,反被守门恶仆奚落驱赶,推搡间摔下台阶,磕伤了胸口,昏倒在街头。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林墨感觉自己肺腑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痛。他勉强撑起身子,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偏僻的后巷,堆着些杂物,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馊味。天色已近黄昏,巷口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无人向这个蜷缩在墙角、衣衫单薄破旧、面色苍白如纸的书生投来一瞥。
饥饿、寒冷、伤痛、以及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
二十年寒窗,悬梁刺股,三更灯火五更鸡。他熟读四书五经,自问才华不输于人,为何屡试不第?为何连一个拜师求教的机会都如此艰难?难道寒门子弟,就注定要被这世道的门槛生生拦住,永无出头之日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低声喃喃着圣贤之言,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力量,但胸口传来的剧痛和腹中的辘辘饥鸣,却让这些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夜幕降临,寒气更重。林墨瑟缩着,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裹紧,却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否则熬不过这个夜晚。
他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疼得他冷汗直流。他踉跄着走出小巷,融入暮色中稀疏的人流。
街边店铺陆续亮起灯火,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引得他腹中馋虫更盛,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他摸了摸空荡荡的怀中,那几枚仅剩的铜板早已在昨日请郎中看过(郎中只敷衍地开了些最便宜的伤药)后所剩无几。
路过一家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时,那胖乎乎的店主正将一笼新出笼的肉包子端出来,白生生的包子冒着诱人的热气。林墨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神死死地盯住那些包子,胃部一阵痉挛。
“去去去!穷酸书生,别挡着老子做生意!没钱就滚远点!”店主瞥见他褴褛的衣衫和苍白的脸色,不耐烦地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林墨的脸瞬间涨红,羞愤难当,却无力反驳,只能低下头,加快脚步,逃离那令他难堪的香气与目光。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该去往何方。客栈?住不起。庙宇?不知在何处。或许……只能找个桥洞或者破庙将就一夜。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和女子的惊呼声。
“救命!抢钱啦!抓住他!”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动作敏捷的瘦小身影,手里抓着一个碎花布包袱,正拼命朝他这个方向跑来。后面一个穿着粗布衣裙、发髻散乱的年轻妇人跌跌撞撞地追赶,满脸泪痕与焦急。路边行人或驻足观望,或慌忙避开,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那抢钱的瘦小汉子见前方有人(林墨),眼中凶光一闪,不仅不避,反而加速冲来,似乎想将林墨撞开。
若是平时,身体康健时,林墨或许会犹豫,会胆怯。但此刻,他胸中郁结的苦闷、绝望、以及那读书人骨子里残存的一丝“路见不平”的迂腐意气,在饥饿、伤痛与世态炎凉的多重刺激下,猛地爆发出来!
“光天化日……咳咳……朗朗乾坤,岂容尔等宵小横行!”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怒吼一声(尽管声音因伤痛而嘶哑),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张开双臂,迎面向那抢钱汉子扑去!
“找死!”抢钱汉子没料到这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书生敢拦路,狞笑一声,空着的一只手握拳,狠狠砸向林墨的面门!
林墨哪里懂得什么闪避格斗,只是凭着一股血气,不闪不避,双手死死抓住那汉子握着包袱的手腕,同时一头撞向对方胸口!
“砰!”
瘦小汉子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林墨脸上,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鼻血长流。但他拼死的一撞,也出乎对方意料,两人滚倒在地,扭打在一起。
林墨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不顾对方拳打脚踢,只是死死抓住那只手腕,用指甲抠,用牙齿咬!胸口的伤处因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前襟,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松手!那是别人的救命钱!
“妈的!疯子!”抢钱汉子也被林墨这亡命徒般的架势吓住了,脸上、手上被抠咬得鲜血淋漓,吃痛之下,竟一时挣脱不开。
这时,那追赶的妇人和几个被惊动、终于鼓起勇气围上来的路人赶到,七手八脚将那抢钱汉子按住。
包袱失而复得,年轻妇人抱着包袱,跪在地上向林墨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这是我家婆婆抓药的救命钱啊……”
林墨瘫倒在地,脸上血肉模糊,胸口衣襟被鲜血浸透,剧烈地喘息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妇人感激涕零的脸,看着周围路人或敬佩、或同情、或依旧麻木的眼神,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与……茫然。
他拼死拦下的,是别人的救命钱。那他自己的“救命”之路,又在何方?
几个好心的路人将他扶到街边屋檐下,那妇人千恩万谢后,从包袱里摸索出几块碎银子,硬塞到林墨手里,又匆匆去请郎中了。
林墨握着那几块还带着体温的碎银,冰凉的手指微微颤抖。这钱,可以让他找个客栈住下,吃顿饱饭,抓几副好药。这或许是上天对他“见义勇为”的奖赏?
郎中来了,检查了他的伤势,开了药,嘱咐要好生静养,否则恐落下病根,甚至伤及肺腑,折损寿元。
林墨用那几块碎银付了诊金药费,在附近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住下。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盯着屋顶昏暗的房梁,脑海中思绪纷乱。
读书,科举,功名……真的是他唯一的出路吗?今日若非偶然,他可能已经冻死饿死在街头。所谓的圣贤书,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在生存面前,有时候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拼命守护了别人的希望,可自己的希望,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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