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火车(2/2)
“快!快回家告诉要去皇城的东家!”有人转身就跑,布鞋拍打着石板路,溅起细小的尘烟。另一批人则如潮水般涌向售票大厅,那是一座新砌的飞檐建筑,红柱金匾,门口已排起长龙。窗口前贴着一张朱砂红纸,上书“返程票:六元”,字迹端正,却因人群的热气而微微卷边。
风中,夹杂着百姓的议论、孩童的啼哭、小贩叫卖凉茶的吆喝,还有不知谁家点燃的爆竹,“噼啪”一声,红纸屑如雪片般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汗味、还有铁轨被烈日晒出的金属气息——热烈、混乱,却又生机勃勃。
如烟一袭素白长袍,衣袂随风轻扬,立于人群高处,眸光沉静如水。她身后,百官随行,皆被这繁华景象所震撼。春城的街道宽阔平整,铺着青灰石砖,两旁是统一规制的二层楼阁,飞檐翘角,檐下挂着红灯笼,写着“皇家超市”“大米专售”“仙织布坊”等金字招牌。街面整洁,排水沟渠暗藏地下,不见污水横流。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货物琳琅满目,有来自皇城的精巧机关玩具,也有本地的彩陶与香料。
百姓们脸上虽有惊惧——那是对未知的敬畏,对女帝亲临的惶恐,但面色红润,衣着整洁,孩童手中还攥着糖人儿。一位老农坐在石阶上,啃着白面馒头,见如烟走过,慌忙起身行礼,馒头渣掉在衣襟上也顾不得拍。如烟微微颔首,目光温和,那老农竟红了眼眶。
在城中巡视一圈,各部尚书皆有建言,春城知府也勉强应付得体。可刚至车站,却见一男子衣衫褴褛,立于石阶之下,手中高举木牌,墨字赫然——“60元求返程票一张,急急急!”那字迹歪斜,似是用血写就,透着一股走投无路的绝望。我眉心一跳,正欲细看,忽见进站口阴影处,一人立于光影交界,手中牌子悄然翻转:“返程票,100元,现货立取。”
那人面覆半张铁皮面具,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泛着冷光。就在我凝视之际,一名家仆模样的小斯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银票,迅速交予对方,随即接过一张车票,低头匆匆入站。交易不过瞬息,却如一根银针刺入我心头。
“我草,我才搞出火车,这黄牛就出来了……”我低声咒骂,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话音未落,我猛然抬手,指向那暗处的票贩,“来人!把那些高价卖票的,统统给我抓过来!”
一声令下,空气骤然凝滞。春城知府脸色煞白,扑通跪地,额头触石,声音颤抖:“下官一时不察,请仙君责罚!”他额角渗出冷汗,泛着油光,衣领早已湿透,贴在脖颈上,像一条将死的蛇。
我眼神一冷,眸中寒光如刃:“给你十分钟,让我看看你的执政能力。”
知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起身,点选两名官员,三人疾步冲向车站入口。途中,年轻官员咬牙切齿,右手在颈间一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语道:“仙君行事狠辣,嫉恶如仇,这等倒卖之徒,留之何用?直接砍了便是!”身旁年老官员抚须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当立碑为戒,派巡役常驻,从此以后,谁敢倒票,杀无赦。”他顿了顿,又补一句,“立碑要黑石,刻字要深,血洗三遍,让后来者望而生畏。”
三人对视,目光如铁,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杀伐之志。
“就这么办!张大人速去立碑,我与陈大人亲自抓人!”
一时间,车站大乱。衙役如狼似虎扑出,铁链哗啦作响,惊叫声、哭喊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十余名黄牛贩子被按倒在地,双手反绑,口中塞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眼中满是惊恐,有的甚至尿了裤子,腥臊之气随风弥漫。广场中央,青石板被鲜血浸透,十数颗头颅滚落,眼眶圆睁,死不瞑目。断颈处喷出的血柱在阳光下呈暗红色,像一朵朵瞬间绽放又凋零的曼陀罗花。
我缓步走至知府身边,伸手轻拍他肩头。他浑身一颤,以为死期将至,却不料我只淡淡道:“还不错,懂得乱世重典。”
如烟立于我身侧,白衣胜雪,冷若冰霜。她眸光扫过尸首,声音如寒泉滴落石上:“再有下次,你就回乡养老吧。”
春城百官齐刷刷跪倒,额头触地,声音震颤:“谢陛下隆恩!”
登车时,两千名百姓有序检票上车,脸上或有惧色,或有麻木,亦有几分对前程的希冀。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如龙吟穿云,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车厢内,宫女们推着铜制小车穿行,车中摆着点心、茶水、绣帕与香囊,笑靥如花,娇声叫卖:“热茶刚沏,润肺暖心咯——”“南国香囊,驱邪避秽,只要一元钱!”她们的声音清脆,与车轮滚动的节奏应和,竟生出几分虚假的繁华。
此时,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对视一眼,忽然“扑通”跪倒在如烟面前,袍袖拂地,声如洪钟:“陛下!仙君!恳请下旨,大力发展火车与铁路!我金国何止百城?更兼地域国、万兽城,百万人口大城不下二百!若能造出二百列火车,每日往返不息,运人载货,每年可充盈国库何止亿万?此乃不竭之财,比收税更快,比征粮更稳,还不费一兵一卒!”
如烟伸手轻扶,玉指微抬,声音清越如钟:“两位尚书请起。朕与仙君早有此意。不止运人,更要与天下商行结盟,开通货运专线,铁轨所至,商路即通。此事,便由你二人与国师共议,奏疏拟好,直接呈递御前,朕亲自批红。”
“谢陛下!谢仙君!”两位老臣叩首再拜,起身时眼眶发红,双目放光,仿佛已看见铁轨如藤蔓般爬满大地,银钱如江河般涌入国库。他们匆匆退至车厢角落,围坐密议,手指在地图上划动,低声交谈,时而抚须大笑,时而神色凝重,俨然已着手绘制一幅横贯九州的铁路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