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金国梦（1/2）

在这个被命运之手悄然拨动的星球上，弱重力如无形的恩赐，让巨石轻若浮尘，让钢铁森林拔地而起。天空是铅灰色的，被无数工厂烟囱喷吐的银白烟龙撕成碎片，晨曦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像熔金般流淌在广袤无垠的平坦大陆上。阳光在新铺的铁轨上跳跃，反射出刺目的银光，仿佛大地本身正被一道道金属的血脉重新连接。公路如白蛇蜿蜒，水泥路面在弱重力下迅速凝固，工人们只需轻轻一推，数十吨的预制板便滑入预定位置，宛如孩童搭积木般轻巧。整个金国，从东境的雾原到西陲的赤壤，都回荡着锤击、焊接、引擎轰鸣的交响——那是工业时代的心跳，沉重而不可阻挡。

工地之上，人影如蚁。

不分男女，皆穿着灰蓝色的工装，肩扛钢梁，手握电焊枪，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穿梭。女工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却仍咬牙推动液压支架；少年们背着工具包在脚手架间攀爬，像敏捷的岩羊。每月三百金元的工资，是他们眼中燃烧的希望，是家中灶台上能炖上肉汤的保证，是孩子背上新书包的重量。工地上飘荡着汗味、铁锈味与热沥青混合的粗粝气息，偶尔夹杂着食堂送来的炖菜香气——土豆炖牛肉的浓香随风飘散，引得人喉头滚动。工休时，人们围坐在临时搭起的遮阳棚下，啃着白面馍，喝着粗茶，谈论着下个月能给家里修砖瓦房，或是买一辆羊驼车。他们的眼中没有疲惫，只有光——一种被尊严与未来点燃的光。

国库大殿内，如烟斜倚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堆满金条与银锭的案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曾经空荡的库房如今金光耀目，金银堆叠如山，连空气都仿佛被压得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的冷香。她轻叹一声，眉宇间竟真有几分“愁”意：“这钱……花都花不完，反倒成了负担。”身侧大臣们低声笑语，手中操控着悬浮的无人机光屏，画面中正是天元国的皇城——金碧辉煌的宫殿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透着一股腐朽的奢靡气息。无人机如幽灵般盘旋在皇宫上空，拍摄着老皇帝在御花园中品茶、赏舞的场景。如烟嘴角微扬，眼中寒光一闪：“你说……我们若扔颗手榴弹下去，会不会让他的茶杯跳起来？”大臣们哄笑，无人当真，却都心照不宣——金国，已不再畏惧。

而在南面的万兽城，风雨如刀，割裂着铜山关的夜空。霍学文立于山峰之巅，披着玄色兽纹大氅，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关隘。他身后的雪狼骑静默伫立，一人一狼，宛如雕像。他们手中的98k狙击枪泛着幽蓝的金属冷光，枪管在阳光下凝着薄霜。八百米外，铜山关的城头，一名天元士兵刚探出身子，脑后便炸开一朵猩红的血花，身体软软倒下，连枪声都未听见——那子弹在弱重力环境下飞行得更远、更静，如同死神的低语，无声无息地收割生命。

城头之上，恐惧如瘟疫蔓延。士兵们蜷缩在掩体后，眼神涣散，耳中不断回响着“噗”的一声闷响，然后是同伴倒地的沉闷撞击。有人开始自言自语，有人抱着头嘶吼，甚至有人在深夜悄悄爬上城楼，纵身跃下——自杀者名单每日增长，却只换来朝堂上几句轻飘飘的“惧战者死”。文官们穿着锦袍，坐在温暖的议政殿中，挥毫写下“严惩怯懦”的诏书，而老皇帝仍在后宫试穿从地域国购来的金丝软甲，把玩着怀中娇柔的女子，喃喃自语：“这金国的东西，真是越来越精巧了……明日再订一批。”

铜山关的城墙，曾是天元帝国骄傲的象征，如今却成了活棺材。白昼，城头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沙粒拍打旌旗，发出“猎猎”的悲鸣。夜幕降临，雪狼骑悄然退去，只留下满地弹壳与未冷的尸体。霍学文收回枪管，轻抚身旁雪狼的头颅，“老伙计，你说他们啥时候会如仙君所说原地倒戈。”

深秋的清晨，天光微亮，薄雾如纱，笼罩着整座军营。灰蓝色的晨霭中，营房的轮廓若隐若现，铁灰色的屋顶在冷白的天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仿佛一座沉睡的钢铁巨兽，正缓缓苏醒。忽然，扩音器“滋啦”一声刺破寂静，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开薄雾，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从地底钻出的声音响起：“这是谁的臭鞋子不知道洗一洗的吗？污染空气！”

话音未落，一双沾满泥浆、鞋带断裂的作战靴从三楼窗户“嗖”地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在泥地上发出“啪”的闷响，溅起一串黑褐色的泥点。那鞋子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汗臭与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刺鼻，几名路过的士兵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却不敢出声，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扫向那扇窗。

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喝：“这是哪个废物的毛巾，都黑成猪圈的拖布了！”一条几乎泛黑的毛巾被狠狠掷出，像一面投降的破旗，在风中扭曲着飘落。它落在晾衣绳上，晃了晃，散发出一股馊臭的汗味与皂粉混合的怪味，引得附近几只麻雀惊飞而起。阳光这时终于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几缕惨白的光，照在那条毛巾上，映出斑驳的污渍，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主人的懒惰。

“不会叠衣服的吗？再不会整理衣柜，劳资就把衣柜拆了！”一声咆哮后，一捧迷彩服、体能服、袜子如同被龙卷风卷起的落叶，从楼上天女散花般洒落。衣物在空中翻飞，像一群受惊的灰鸟，有的挂在电线杆上，有的落在泥水里。其中一件体能衫上还沾着汗渍，在阳光下泛出盐白色的结晶，像干涸的泪痕。风掠过操场，吹动那些散落的衣服，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仿佛是军营在低声呻吟。

训练场上，晨雾尚未散尽，空气湿冷如铁。数百名士兵笔直地站着军姿，脚跟并拢，脊背挺直，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霜气在他们的肩章上凝成细小的水珠，缓缓滑落。忽然，一名士兵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水。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根响起，低沉、冰冷，像毒蛇吐信：“站着很困是不是？去跑圈提提神。废物点心，站着也能睡？”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又似从风中凝出，没有源头，却无处不在。周围的士兵浑身一震，肌肉绷得更紧，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点名”的对象。风掠过旗杆，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某种无形的警告。

射击场上，阳光已变得明亮而锐利，照在靶场的黄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一名新兵扣动扳机，“砰”地一声，靶纸显示五环。他刚松了口气，扩音器却骤然炸响：“你是头猪吗？猪圈的猪也比你强吧！去把你刚才打的弹头挖出来，然后挂脖子上，我要看看你能挂多少个？”声音如雷贯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压迫。那新兵脸色瞬间煞白，手微微发抖。

周围的士兵们低着头，却忍不住嘴角抽动，有人憋笑憋得肩膀直颤，有人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弹夹，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打偏。风中飘来火药残留的硝烟味，混合着黄沙的干燥气息，让人心头压抑。

格斗场，水泥地面被昨夜的雨打湿，泛着青黑色的冷光。一名士兵软绵绵地打出一拳，动作松垮，力道全无。“砰”地一声，他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在湿冷的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扩音器随即响起，声音如铁锤砸铁：“打拳要有力，你那是拳还是发面？再有下次，就去炊事班揉面！”那声音仿佛带着电流，震得人耳膜发麻。士兵挣扎着爬起，满脸羞愧，拳头上还沾着泥水。场边的教官们默默对视一眼，嘴角微扬——他们知道，这“幽灵”又来了。风掠过格斗场边的梧桐树，枯叶沙沙作响，像在低语，又像在鼓掌。

我，就在这光影交错、声息流转之间，如影随形，如鬼随行。没人看清我的模样，只知那声音忽左忽右，忽近忽远，像从墙角、从屋顶、从地底传来。小兰跟在我身后，一身迷彩，眼神清亮，嘴角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是我唯一的“见证者”，也是这军营中唯一能跟上我节奏的人。我们穿梭于营房、操场、靶场、格斗场，像两道无形的风，吹散懒散，唤醒血性。

这军营，本该是铁与血的熔炉，不该有丝毫懈怠。而我，便是那熔炉中的幽灵，用声音、用行动、用压迫感，将每一个松懈的魂灵重新点燃。

枯燥的训练因我而多了几分紧张与荒诞的幽默，士兵们嘴上骂着“鬼君又来了”，心里却悄悄绷紧了弦——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稍有松懈，那“幽灵”便会从暗处现身，用最粗暴的方式，把他们拉回战场该有的状态。

近来芯片产能极低，好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大量使用的需求，但是如果进攻天元国，芯片必不可少，否则就只能靠杀戮了，我并不想这样。我和小林回了一次太空平台，我与小林穿行在主控舱的透明走廊中，脚下是透明的强化晶板，透过它，能看见下方层层叠叠的纳米工厂如蜂巢般运转。

微小的银色机器人如蚁群般穿梭，它们的金属肢体在紫外校准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动作精准却毫无韵律，仿佛一群不知疲倦却也毫无情感的舞者。控制台前，生化人ai的投影静静悬浮，面容完美却空洞，瞳孔中流转着数据的绿光，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深井。

我走近主控屏，指尖划过全息界面，调出建造序列。

当那艘攻击型飞船的模型浮现时，我的心猛地一沉——流线型的舰体布满暗红色的能量导管，舰首赫然嵌着高能粒子炮阵列，整艘船如同一头蛰伏的金属猛兽，只待一声令下便撕裂寂静。建造周期赫然标注着：360地球月。

这个数字像一根冰针，刺进我的太阳穴。我几乎能看见它在太空中缓缓成型，每一根装甲板的焊接都耗费着本就稀缺的资源，每一秒都在吞噬着未来可能的希望。

“立刻终止建造。”我的声音在寂静的舱室内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惊起了角落里一台休眠的维修机器人，它“咔嗒”一声睁开光学眼，又迅速归于沉寂。

我重新设定序列：10艘采矿飞船。轻巧、高效、模块化设计，船体以银灰与浅蓝为主色调，像一群候鸟，只为采集资源而生。

命令下达的瞬间，纳米机器人阵列迅速调整方向，原本流向攻击舰的能量流被切断，转而注入新的模板。金属的低鸣声节奏一变，从沉重的拖拽转为轻快的跃动，仿佛整个平台都松了一口气。

小林站在我身旁，轻声说：“你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暖意，像一缕阳光穿透了这冰冷的机械世界。我望着她，她的眼眸映着控制台的蓝光，像两片被星光吻过的湖。

我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生化人ai的逻辑终究是冰冷的——它只计算效率，却不理解战争的代价。

它不会明白，一艘攻击舰的诞生，可能意味着十颗星球的灰烬；而一艘采矿船的启航，却可能带回百吨维系文明的矿藏。

从祭坛传送器走出，幽蓝的光晕如水波般荡漾消散，空气中尚残留着一丝焦灼的电能气息，仿佛雷电刚刚劈过夜空。小林匆匆离去，身影没入工部方向那片蒸腾着金属蒸汽与齿轮轰鸣的厂房迷宫。而我，则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入皇城大殿。殿门高耸，青铜兽首衔环，门扉敞开之际，冷风扑入，与殿内暖香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属于权力与阴谋的气息。

殿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幕屏，流转着天元国边境的实时战况图——一队队身披赤红披风的麋鹿骑兵正列阵前行，鹿角上缠绕着符文布条，蹄下踏起层层尘雾。

“这老皇帝是不是傻，用麋鹿组建骑兵？”我嗤笑一声，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讥诮与不屑。

兵部尚书站在屏前，一袭墨绿官袍，银须轻拂，慢条斯理地摸着胡须：“仙君说得极是。

麋鹿性温，虽经驯化，但天生畏猛兽之息。

我朝雪狼骑嘶吼如雷，盟国虎豹骑奔袭如电，这些鹿儿尚未交锋，怕是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尿都吓出来了，还打什么仗？”他语气沉稳，却字字如刀，戳破那虚浮的军备幻象。

一位满脸虬髯的大胡子武将站在侧旁，他咧嘴大笑，声如洪钟：“依我看啊，这是老皇帝特意给我们送年节礼来了！一群肥鹿，皮可制甲，肉可炖汤，正好改善军中伙食。啧啧，老皇帝真是体恤将士，好人呐！”话音未落，满殿文武哄然大笑，笑声撞在殿顶藻井上，嗡嗡作响，竟似嘲讽的钟鸣。

就在这喧闹之际，如烟轻移莲步，手中无人机的遥控器交至一位身着青灰道袍的大臣手中。她一袭素白长裙，裙摆如雪莲绽开，腰间系着一条银丝流苏，随步轻摇。她走来时，空气中飘过一缕幽香，似兰非兰，似梅非梅，是她惯用的“忘尘香”——传说能迷人心智，也能醒神清思。

她靠近我，发丝微扬，眸光如水，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轻拂耳廓：“夫君，我们去干点别的吧……这天元国，一点意思都没有。整天搞些表面文章，骗老皇帝掏钱，那些贪官便趁机中饱私囊，蛀空国本。”

她声音轻软，却字字如针，刺入这浮华表象的深处。

我嘴角一扬，伸手一把搂住她纤细却蕴力的腰肢，指尖触到她腰间那枚冰凉的玉佩——那是她女帝身份的信物，刻着“玄凰”二字。“女帝大人想干点啥？”我故意压低声音，带着戏谑，“要不……我们去造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