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瓮中之鳖(1/2)
整整三天,军队都在城内对所有世家大族施行血与火的清算。烈焰如赤蛇般盘卷,从朱门高墙的府邸中喷涌而出,烧塌了雕梁画栋,烧焦了祖传的牌匾与族谱。
浓烟滚滚,如墨云压城,遮天蔽日,呛得人睁不开眼,空气中弥漫着焦木、血锈与脂粉焚烧的怪味——那是锦绣华堂化作灰烬的气味,是权贵末日的呼吸。刀光在火光中闪烁,如寒星划破夜幕,伴随着惨叫与哀嚎,世家子弟、护院,无论老少,皆倒在血泊之中。
可奇怪的是,军队所过之处,对普通百姓却秋毫无犯,甚至打开粮仓,将白花花的粮食一袋袋分发到颤抖的手中,又组织人手修缮被战火波及的民房,木槌敲打钉板的声音在断壁残垣间回响,竟透出几分重生的节奏。
消息如风,沿着官道与田埂传向皇城。城外的世家地主们闻风而逃,拖家带口,马车满载金银细软,仓皇奔向皇城那高耸的城墙与象征最后秩序的宫阙。而百姓们却不同,他们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眼神中不再有怯懦,反而燃起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村长拄着拐杖,望着远方升起的烟柱,喃喃道:“来了,终于要来了……这是解放,是人人平等的新时代。”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像春雷滚过冻土,唤醒沉睡的种子。
衙门广场上,残阳如血,将青石板染成暗红,仿佛整座城都在滴血。除了那些已经嘎掉的官员,其余人全被押至此地。我立于高台之上,风卷起我的战袍,猎猎作响。脚下是未干的血迹,黏稠、暗沉,踩上去有种令人作呕的滞涩感。我望着台下那一张张苍白扭曲的脸——他们大多是世家推举的官吏,平日高高在上,如今却如待宰的羔羊,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悔恨。
“我可以不杀你们。”我的声音不高,却如铁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想去皇城的,站左边;想留下的,站右边。我只给你们十息。”
风停了,连火把的火焰都凝滞了一瞬。十息,短如一瞬,却又漫长如一生。有人颤抖着挪动脚步,有人低头咬牙,最终,几乎所有人如潮水般涌向左边——他们知道,留下,便是清算的开始。右边,只孤零零站着十几个官位低微的小吏,衣衫朴素,满脸惶然。
我笑了,那笑如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冷得刺骨。轻轻一挥手,声音淡漠:“左边的,可以从南门离开。”
人群如蒙大赦,踉跄着朝南门奔去,脚步杂乱,有人甚至跌倒又爬起,生怕慢了一步。可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城门的刹那——
“突突突突突——”
一阵密集如暴雨击打屋瓦的枪声撕裂长空。火光在城门洞口炸开,子弹如死神的镰刀横扫人群。惨叫、哀嚎、骨骼碎裂声混作一团。转眼间,那群人如割倒的麦子般纷纷扑倒,血雾升腾,染红了城门的石阶,蜿蜒的血流顺着地势缓缓流淌,像一条新生的、猩红的河。南门内外,死寂如坟。
广场上,留下的小吏们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一个年轻的小吏突然站起,脸上涕泪纵横,却强撑着挺直脊背,嘶声喊道:“要杀便杀,何必如此羞辱?!”
我没有看他,目光仍望着南门方向,仿佛那片血泊只是地上的一滩雨水。我缓缓道:“大军很快会去进攻皇城。几日后,会有金国的官员来接手政务。这几日,你们要做的,就是将那些死人的田产,一亩一厘,平均分给每一个平民。每一家、每一户,都要登记在册,不得遗漏。”
我顿了顿,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寒光一闪,扔在他们面前的石板上。金属与石头撞击,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像丧钟的余音。
“不想干的,可以给你们一个体面。”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场边响起——是个小太监,穿着半旧的宫袍,脸上却带着异样的亢奋。
“不想死的,来我这里登记!分配土改区域!快!别愣着!”
他挥舞着手中的名册,像挥舞着新生的权柄。阳光终于从云层缝隙中透出一缕,照在广场中央那把匕首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直直映在我眼中。
大军很快来到天元皇城,皇城就是皇城,巍峨的城墙如巨龙盘踞在苍茫大地上,青灰色的巨石垒砌成数十丈高的壁垒,斑驳的苔痕在晨雾中泛着湿漉漉的幽光。
朝阳初升,金红色的霞光斜斜洒在城楼飞檐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冷冽而庄严的光泽,仿佛在宣告这是一座不容侵犯的帝都。然而,这庄严之下,已悄然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依旧是那套老战术——黎明时分,薄雾未散,狙击手已潜伏在北门外围残破的箭楼与坍塌的民宅之间,枪管从破碎的窗棂间悄然探出,像毒蛇吐信,冷冷锁定城头巡逻的御林军。
步枪营则隐匿于断壁残垣之后,枪口在晨光中泛着冷铁的幽蓝,偶尔一声枪响,如冰裂般刺破寂静,城头便有一名士兵闷哼倒地,血花在朝霞中炸开,像一朵短暂绽放的赤梅。风中飘来淡淡的火药味与血腥气,混杂着昨夜露水浸润的泥土腥气,令人作呕。
三日后,一声震彻云霄的轰鸣撕裂了皇城的宁静——炸药包引爆了北门的千斤闸。烈焰翻滚,黑烟冲天而起,如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木石横飞,尘土弥漫数里。
厚重的铁木城门在爆炸中化作燃烧的碎片,焦黑的残骸散落一地,冒着缕缕青烟。
大军没有立刻冲锋,而是迅速占领北城门,机枪阵地在断垣间迅速构筑,几十挺歪把子架在城门两侧的箭楼残骸上,枪口如毒蛇之眼,冷冷扫视着城内。
御林军组织了三次反扑,铠甲铿锵,战鼓雷动,重盾如墙推进。然而,那不过几米宽的城墙通道,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歪把子的子弹如镰刀割麦,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啾啾”声不绝于耳,重盾在密集弹雨下迸出火星,如同雨打铁皮。
一捆手榴弹被精准投掷进盾阵中央,轰然炸开,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与破碎的盾牌一同抛向半空。焦糊的血肉味随风弥漫,幸存者哀嚎着后退,士气如坠冰窟。他们终于明白——这城门,夺不回来了。
城内,防线开始瓦解。有世家暗中买通城门守卫,在夜色中悄然逃出其余三门,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响。
可刚出城门不足百步,黑暗中骤然爆发出一阵“突突突突突”的枪声,如死神的低语,车厢被扫成筛子。车中贵族尚未反应,便已血溅当场。路边阴影中冲出数名士兵,动作利落,搜刮财物后,将马车拖入废墟。一名士兵点燃烟卷,火光在夜色中一闪,映出他冷峻的面庞:“敢跑,就不是警告了。”
我军按兵不动,已三日。北城门如铁闸紧闭,只留一道生死小门。白日里,阳光灼烈,尘土在光柱中浮沉,城门内外静得诡异,唯有风卷着灰烬与纸屑打转。
夜幕降临,寒露凝霜,城墙上尸体未收,腐臭渐起,野狗在远处低吠,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嘶哑啼叫,令人毛骨悚然。
天元太子终于坐不住了。他身着金线龙纹袍,却已凌乱不堪,发髻散乱,眼窝深陷。在宫中大殿之上,他抱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宫女,手中酒壶倾倒,烈酒洒在猩红地毯上,如血流淌。
他狂笑,又突然落泪,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枪声与风啸,如同孤魂野鬼的悲鸣。“逃不掉……防不住……本宫……竟成笼中之鸟?”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绝望如毒藤缠绕心头。
就在这死寂之中,北城门缓缓立起一架铁皮喇叭,锈迹斑斑却声音洪亮。一个低沉而平稳的男声开始循环播放,如钟声穿透死寂:“城外有土地的平民,可从北门离开。只准带随身物品,多余财物,一律没收。”声音在空旷的城垣间回荡,一遍又一遍,像命运的宣判,又像一线生机。
起初无人敢动。但第三日清晨,薄雾中终于出现了身影——几个衣衫褴褛的平民,背着破布包袱,战战兢兢朝北门走来。御林军士兵跳出来阻拦,刀光闪动。
可刹那间,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晨雾,那士兵额头爆出血花,直挺挺倒下;另一人刚举盾,便被一发子弹贯穿肩胛,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横飞数尺,砸在石板上,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晨光中的尘土。围观者惊惧后退,却无人再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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