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春郊试马少年游（1/2）

时值暮春，草长莺飞，邺城内外一派生机盎然。连日埋首书卷的诸葛亮，在兄长诸葛瑾的提议下，终于答应与曹铄、卢毓一同出城踏青，稍解连日苦读的疲乏。几个半大少年相约休沐之日，于城西门外聚首。

这日本是风和日丽，消息不知怎的传入了宫中。刘备或许是出于对这批未来栋梁下意识的关怀，觉得四个少年远离城郭，终究有些不放心。他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于是，当诸葛兄弟与曹铄、卢毓在城西门外汇合时，却见一位身姿挺拔、英气勃勃的年轻将领，早已勒马等候在一旁。他未着沉重甲胄，只一身利落的骑射胡服，外罩锦袍，腰佩环首刀，背负长弓，坐下骏马神骏非凡。其人面容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塞外风霜磨砺出的锐气，虽年纪轻轻，但顾盼之间，已隐有鹰视狼顾之相，令人不敢小觑。

曹铄一见此人，先是微怔，随即脸上露出恍然与一丝敬意，连忙上前拱手：“马校尉？您怎么在此？”

那年轻将领见是曹铄，爽朗一笑，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至极：“曹小弟，别来无恙。奉陛下口谕，今日特来护卫诸位公子郊游。”他声音清亮，带着几分西北的口音。

原来此人正是屯骑校尉马超。他虽已官居校尉，位列中护军属下，负责拱卫皇宫所在的铜雀三宫要地，但今年实则尚不满二十，正是血气方刚、锐气十足的年纪。因其武艺超群，骁勇善战，刘备觉得由他来保护这几个少年，既安全，年纪上也勉强算得是同辈人，不至于让少年们觉得拘束。

曹铄连忙为尚显疑惑的诸葛瑾、诸葛亮和卢毓介绍：“这位是马超马校尉，现任屯骑校尉，乃卫尉寺卿马公之子。”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家兄赴凉州时，马校尉曾来相送。”

马超对诸葛瑾等人抱拳，姿态洒脱：“马超奉命前来，诸位公子今日但请尽兴，安全之事，交由马某便是。”他目光扫过众人，在略显文弱的诸葛瑾、卢毓和年纪尚小的诸葛亮身上略一停留，并未流露出丝毫轻视，只是那份属于武将的干练与守护职责已然明确。

众人正相互见礼，却见两辆小车驶来，车帘掀开，下来的竟是诸葛嫣与曹灵。

诸葛嫣今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碧色衣裙，更显清丽温婉，她先是对弟弟们嗔怪了一句，随即目光落在英武不凡的马超身上，微微颔首致意。

曹灵则是一身鹅黄衫子，活泼灵动，她见到马超，倒是自然些，笑着唤了一声：“马校尉！”

曹铄再次为双方引见。听闻是陛下派来的护卫，又是九卿之子、现任校尉，诸葛嫣便与曹灵一同敛衽行礼，仪态端庄。马超亦抱拳还礼，目光在扫过娴静文雅的诸葛嫣时，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顿。

他自幼长于西凉，接触的多是性格泼辣、骑马射箭不输男儿的羌汉女子，后来入京宿卫，整日接触的更是军营里的糙汉子。此刻见到诸葛嫣这般气质温婉、举止得体的中原女子，只觉得如同炎夏饮下一掬清泉，眼前豁然一亮，与他过往认知中的女子截然不同。

人员既齐，便一同出城。守城兵卒见是马超校尉亲自护卫，又有曹家、诸葛家的公子女眷，自然不敢阻拦，恭敬放行。

一出城门，视野豁然开朗。但见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官道两旁垂柳依依，田野间新绿盎然，野花星星点点散布其间，春风拂面，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马超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侧后方，既保持着护卫的距离，又不干扰少年们的谈兴。他目光敏锐，不时扫视四周，习惯性地判断着地形与潜在的动静。这份属于军人的警觉，与少年们纯粹的游玩心境形成了微妙对比。

曹铄与诸葛瑾、卢毓边走边聊，话题自然离不开近日所学与书院趣事。曹铄虽未明言宫中召见细节，但言语间对西北局势的关心明显多了几分，引得诸葛瑾和卢毓也纷纷参与讨论。

诸葛亮则稍稍落在后面，他的目光更多地流连于山川地势、林木分布。那日郑玄所讲“天时地理”的影响，已深深印入他心中。他看着远处山脉的走向，心中默想着若是用兵，何处可设伏，何处可屯粮；看着河流的蜿蜒，思忖着水运之利与防御之便。偶尔，他也会抬头看看天色，观察云彩的形态与移动，与他所读的星历、风角之术相互印证。

诸葛嫣与曹灵并肩而行。曹灵少女心性，爱玩爱闹，不时被路边的野花或翩跹的蝴蝶吸引。诸葛嫣年长几岁，更为沉稳，她偶尔会留意到前方那位年轻校尉挺拔的背影和警惕四周的姿态，只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子不同于自家叔父与弟弟们那般文人儒雅的自信，那是一种源于自身强大实力和历经沙场磨砺而产生的、毫不掩饰的昂然气度，与寻常所见之人颇为不同。

马超骑着马，默默观察着这群身份各异的少年少女。曹铄的沉稳与隐约的忧思，诸葛瑾的温厚，卢毓的灵秀，诸葛亮的沉静与不时流露出的超越年龄的审慎目光，以及两位女子的明媚……这些都与他平日里在军中接触的同袍截然不同。他心中不免有些新奇，也隐约感到，这些看似文弱的少年，或许未来真能如陛下所期，成为支撑这新朝的栋梁。而自己，手中的刀枪，守护的或许正是这样的未来。

行至一处视野开阔的河畔草甸，但见水流潺潺，草地如茵，远处还有一片稀疏的林地。众人皆觉此地甚好，便决定在此休息。

仆从们铺开毡毯，摆上带来的点心、饮子。少年们围坐在一起，享受着春日的暖阳与和风。

马超并未坐下，而是持刀立于不远处的一处小坡上，依旧保持着警戒。他那挺拔的身影与四周恬静的田园风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让人安心。

诸葛嫣见马超独自立于坡上护卫，心知他职责在身，不便与众人同乐，便取了一块洁净的糕点和一盏温热的饮子，缓步走到坡下，柔声道：“马校尉，护卫辛苦，用些茶点稍作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