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记忆的根系与生长的年轮(2/2)
“这是光鸣虫在‘扎根’啊。”老张感慨道,“把记忆像树种似的,种回这片地上。”
李明忽然注意到,老银杏的树干上,光鸣虫正用光斑画着圈,一圈又一圈,像树的年轮。每圈年轮里都嵌着画面:有胡同刚建成时的样子,有抗战时期的残垣断壁,有新中国成立后的欢腾,有改革开放后的热闹……原来光鸣虫不仅在收集记忆,还在给城市“写日记”,把岁月的痕迹一圈圈刻进时光里。
“李老师,您看!”周晓指着全景图的一角,那里有个小小的杂货铺,门口摆着个铁皮饼干盒,“那是我家的铺子!我爷爷说,当年街坊们凑钱给他开的,就为了让他腿脚不便的父亲有个营生。”画面里,年轻的周永福正给个小孩递饼干,小孩踮着脚,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一分钱硬币。
王大爷也指着画面里的一个小院:“那是陈家,当年陈婶总帮着带街坊的孩子,我儿子就吃过她不少奶。”说着又红了眼,“陈婶走得早,没想到虫儿还记得。”
雪又开始下了,小得像盐粒。光鸣虫的光斑在雪地里微微发亮,把记忆里的暖一点点渗进土里。李明忽然明白,这些记忆不是被困住的标本,而是活着的根系。老胡同拆了,但那些笑声、吆喝声、哭闹声,那些相互扶持的暖,被光鸣虫藏进了光里,种进了土里,长成了新的年轮。
周晓把相框贴在胸口,对着全景图里的老槐树深深鞠了一躬。王大爷掏出个小本子,光鸣虫正往上面“写”字,是1953年安福里的住户名单,好多名字后面还画着小记号:张三家的狗叫“黑子”,李四爱唱京剧,赵五会修鞋……
“我要把这些记下来。”王大爷说,“等我重孙子长大了,我就讲给他听,告诉他咱们安福里的人,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
光鸣虫仿佛听懂了,突然往每个人手里送了片带着光斑的银杏叶。李明捏着叶子,感觉暖暖的,像握着块晒过太阳的鹅卵石。叶子上的光斑里,安福里的画面还在流动,卖豆腐脑的吆喝声混着孩子们的笑,穿过风雪,落在新城区的高楼顶上,落在疗养院的窗台上,落在每个记得或即将记得这里的人心里。
傍晚时,全景图渐渐淡了,光鸣虫们落在老银杏的枝桠上,像结了满树的金果。李明抬头看,树干上的年轮还在慢慢画着,最新的一圈里,嵌着周晓含泪的笑,嵌着王大爷颤抖的手,嵌着光鸣虫翅膀的嗡鸣,嵌着这座城市从未消失的暖。
他知道,只要这棵“记忆之树”还在生长,只要光鸣虫还在收集那些细碎的美好,不管城市怎么变,人心深处的根,就永远不会断。而那些年轮里的故事,会像银杏果一样,落进土里,长出新的希望。
雪还在下,李明往回走,鞋底碾过积雪的声响里,总混着点细碎的“嗡嗡”声。他想,这大概就是时光的声音吧——不疾不徐,却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酿成了值得回味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