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记忆的根系与生长的年轮(1/2)
小寒刚过,一场薄雪给城市覆上了层白绒。李明踩着积雪往档案馆走,鞋跟碾过冰粒的声响里,总混着点细碎的“嗡嗡”声——是光鸣虫在飞。它们比上个月又多了些,翅膀上的光斑在雪地上跳着,像撒了把会动的金粉。
档案馆后院的那棵老银杏,枝桠上挂着不少透明的“记忆茧”。那是光鸣虫用光斑和雪水凝结的,里面裹着各式各样的片段:有1983年夏天孩子们在树下弹玻璃球的笑声,有2005年秋天一对情侣刻在树干上的歪扭爱心,还有去年冬天老张在树下捡银杏果时念叨的“这玩意儿煮了治咳嗽”……李明抬手取下一个茧,对着光看,里面的画面竟动了起来,玻璃球在阳光下滚出彩虹色的光,看得人眼晕。
“李哥,快来!”老张的声音从档案馆里传来,带着点兴奋的颤音。李明推门进去,暖烘烘的空气里飘着茶香,几个老人正围着张桌子说话,光鸣虫像群小灯笼,在他们头顶飞旋。
“是安福里的老街坊!”老张指着个戴毡帽的老爷子,“王大爷今儿特意来的,说光鸣虫给了他个‘礼物’。”
王大爷手里捏着个光鸣虫停过的茶杯,杯壁上凝着层水汽,里面映出个小院的画面:青砖地、石榴树、晾衣绳上飘着的蓝布衫……“这是我家老宅!”老爷子眼睛亮得像藏了星,“虫儿刚才落在杯上,就显出这个了。你看这石榴树,当年我儿子总爬上去摘果子,摔下来好几次,现在想起来还心疼。”
光鸣虫忽然往墙上飞,无数光斑拼出幅更大的画面:安福里的整条胡同,青瓦连成的屋顶像条起伏的龙,巷子里推着三轮车卖豆腐脑的吆喝声仿佛就响在耳边,穿棉袄的孩子们追着风筝跑,风筝线在阳光下闪着细光——那是1997年的春天,王大爷说,那天他孙子刚出生,胡同里飘着肉包子的香。
“这些画面,我都快忘了。”王大爷抹了把脸,笑纹里盛着泪,“以为拆了就没了,没想到虫儿给捡回来了。”
正说着,门口一阵响动,进来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个相框,里面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您是李明老师吗?”年轻人有点紧张,“我叫周晓,我爷爷是周永福,以前住安福里。我在网上看到光鸣虫的事,想来问问……”他把相框递过来,照片上是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站在棵老槐树下,背后是灰墙灰瓦的胡同。
光鸣虫立刻围了上去,在照片周围飞了几圈,墙上的画面突然变了:还是那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是照片上的周永福,另一个姑娘扎着麻花辫,手里拎着个布包,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这是我奶奶!”周晓眼睛瞪得溜圆,“我爷爷总说奶奶当年好看,我还不信……”
画面里,周永福从布包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是对银镯子,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抹了胭脂。“这是他们定亲那天!”王大爷凑过来看,“我记得!你爷爷紧张得手都抖了,镯子差点掉地上。”
周晓的眼泪掉在相框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爷爷去年走的,临走前总说‘忘了好多事,对不住你奶奶’。”他哽咽着说,“现在看到这个……他肯定高兴。”
光鸣虫突然集体飞向窗外,李明他们跟着出去,只见胡同上空的雪地里,无数光斑正在拼一幅巨大的“安福里全景图”。卖豆腐脑的三轮车、爬满牵牛花的院墙、周家的槐树、王家的石榴树……连谁家门口有块青石墩,谁家窗台摆着个破瓷碗,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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